呂陽擁有上官的身份,一頂大義的帽子扣下,跟他神作書吧對就是藐視上官,無視朝廷法度,乃是大逆不道之罪。
不反抗是輸,反抗也是輸,台面上鬥不過,私下裏的挑戰,也被反而打得吐血,這些一門心思放在楊宏身上搏富貴,晉升的親兵,想到自己的前途命運,神色都有些黯然。
“校尉大人言重了,剛才的事情,隻不過是個誤會而已。”幾名武官模樣的人對看一眼,率先站出來說道,“我們這就把營門清理幹淨,還請大人稍等。”說着,這幾名武官轉過頭,對圍觀的壯漢們呵斥起來,“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動手收拾,等着吃闆子不成?還有楊尉副,趕緊把他擡下去,不要在這裏擋道。”
“你們——”親兵們又驚又怒地看着他們。
其他壯漢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動手清理起來,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看熱鬧的心思,手腳很快,眼見着散落的雜物,壞掉的車架,車轅,迅速搬掉,隻剩幾個破爛的麻袋,流出白花花的大米。
“好了,這些就不用再管了,後面的車隊直接上來,這樣弄下去,一天都淘不完,而且沾了泥沙的糧食,怎麽能給我們的将士吃,吃壞了肚子怎麽辦?”呂陽對那幾名率先站出來的武官點了點頭,表示贊許。
“大人說得倒是輕松,軍糧發放,向來都有定例,浪費了算誰的?”有親兵不滿地悄聲說道。
“定例?”呂陽皺了皺眉,突然問道,“營裏每個月能領到的軍糧有多少?”
“回大人的話,軍中糧饷按人頭發放,每人每月有米八鬥,錢三百。”士卒答道。
“有沒有瓜果蔬菜?多少天能吃一頓肉?”呂陽又問道。
“我們自己在後山開辟有菜園和果園,這些倒是不缺,肉的話,每三天能吃上一頓。”
“醬醋油鹽夠不夠用?”呂陽繼續問道。
他問了一些駐營裏衣食住行的問題,才知道,大玄軍中的糧饷是按照人頭供給,由于軍中的新米精貴,煮成飯吃飽綽綽有餘,所以經常會賣掉一部分,換成醬醋油鹽錢,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發放糧饷的審查越來越嚴格,一旦出了糧庫,任何的損失,都不會補償。
楊宏已經落敗,這些士卒沒有了阻礙自己的必要,他們是可惜這些大米。
“既然這樣,本校尉做主,這些沾了泥沙的米就不要了,神作書吧爲補償,我自掏萬兩白銀,犒勞大家,也算是我初來乍到的一點表示。”呂陽打聽到這些情況,突然心中一動,朗聲宣布道。
“萬兩白銀!”原本看熱鬧的老兵,全都轟動了。
呂陽的财大氣粗,對他們造成了深深的震動,不比他出手擊敗楊宏來得少,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呂陽這麽有錢,一出手就是十萬錢,絲毫不把幾麻袋的米糧放在眼裏。
“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就連成語形容人有錢,都是腰纏萬貫,這可是一個小富之家所有的财産!”
“堂堂一郡守牧,品秩兩千石的官,一年的俸祿,也就才數百兩銀……除非收禮,貪墨,或者有其他賺錢的來源,才能有更多的錢。”
孫明允等幾個公子哥兒,聽到呂陽的話,也大爲吃驚。
如果呂陽是在落敗後說出這麽一番話,所有人都會認爲他服軟,但現在,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他的強大與自信,以及讓人無法忽視的富有。
“老弟,拿出這麽多錢犒賞他們,會不會太浪費了?而且,初來乍到就出手一萬兩,以後怎麽辦?”孫明允悄聲問道。他說話的時候,瞄了又驚又喜的衆老兵一眼,流露出無比的鄙夷,“人心都是不足的,這些人得了好處,難免會想要更多。”
一萬兩,孫明允這樣的公子哥兒并不是拿不出來,一匹上好的名馬,一塊極品的美玉,一件精緻的古董,甚至名妓花魁梳攏開苞,一夜風流的價錢,也就差不了多遠,不過,要他們像呂陽這樣,随随便便就出手,把它當成拉攏人心的犒賞,卻也不太容易。
孫明允并不心疼花這筆錢,隻擔心這些老兵得了好處,反而會變得更加貪心,畢竟,這不同于一般的花銷,這種打賞,犒勞,都是要成例的,以後逢年過節,各種慶功,都不好比現在少,要是以後拿不出更多的錢财來犒賞,拉攏,反而離心離德,吃力不讨好。
這就是“朝三暮四”的道理。
古時候,有人養了一群猴子,每天早上給它們四個粟子,晚上給三個粟子,猴子們不滿意,後來換成早上三個,晚上四個,猴子們便高興起來,服服帖帖,可見就算收買手下,拉攏人心,也是要講究技巧的,不能由着性子胡來。
孫明允以爲呂陽年少,不懂得人情世故,不得不出言提醒。
“浪費?怎麽會浪費?”呂陽看了他一眼,“這個先不談,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請教明允兄。”
“好,你說。”
“朝廷嚴令禁止駐營長官賄賂官兵,以及私自囤積錢糧,發放私饷,我拿出銀錢犒賞大家,會不會犯了朝廷的忌諱?我以前聽說,有幾位已經封了侯的将軍,都是因爲這個罪名被問斬的。”呂陽問道。
“這倒不至于,反正你都說了,犒賞大家,當場吃光用光,就不會犯禁了,少買些米糧,多買些時鮮果蔬,雞鴨牛羊,就算都尉大人來了,也挑不出毛病來。”孫明允說道,“而且,那幾位封侯的将軍被殺,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那都上百年了,當時我朝匪患不斷,許多駐營名兵實匪,都督武将們也擁兵自重,朝廷爲了平息匪患,才下重手。”
“原來如此。”呂陽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老兵,新兵,官兵,私兵,正職,副職,楊宏的人,我的人……”
呂陽的腦海中,閃現出許多念頭,不過這些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鎮壓下來。
“你們叫什麽名字?”他看向站出來的三人。
“回大人的話,屬下崔虎。”“屬下韓林。”“屬下高仁。”三人各自說道。原來,他們是江字隊和河字隊的三名夥長,各自統領一夥人馬,但卻不是楊宏的親信。
“好,崔虎,韓林,高仁,就由你們三人去豐饒縣城采買時鮮果蔬,雞鴨,牛羊,犒勞大家,具體買些什麽,你們可以便宜行事,如果豐饒縣一時買不了那麽多東西,允許你們去臨近的郡縣。”呂陽吩咐道。
“請大人放心,采買的話,最遲明天晌午就能趕回來。”崔虎,方慶,方嚴三人大聲應答道,說話之間,臉上流露出了難掩的喜色。
辦差也有苦差和有美差的區别,拿着這麽多錢去采買,而且看呂陽的樣子,絲毫不計較花銷多少,明顯是個美差。
他們本來還有些忐忑,但現在卻完全放下心來。
若無其事地指使崔虎,韓林,高仁三個主動向自己示好的武官,去臨近的豐饒縣,甚至百裏之外的郡城,采辦時鮮果蔬,雞鴨牛羊,各種犒賞衆人的東西,呂陽又轉身對衆人說道:“其他人把營門口清理完,就可以散了。”
剩下的人,也都幹勁十足,很快便把營門口堵人的雜物清理幹淨,讓人看了大爲感歎,這要是沒有呂陽的錢花下去,還說不定得拖到什麽時候。
有錢能使鬼推磨,千古真理,不服也不行。
幾名親兵看着呂陽的這副做派,再看着原本同一個鼻孔出氣的袍澤立刻就轉投了他那一方,面色更加難看,終于擡着楊宏,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