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全身披挂,戎裝打扮的武師,三十歲上下,神色冷峻。
他從人群中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一股淩厲的氣勢撲面而來,蘊含着武道修煉之中,氣血運轉,心力勃發的法門。
如果說憤怒是一種力量,通過武道的修煉,全身氣血一瞬間上湧,怒氣勃發,這就是真正的“怒發沖冠”。
人在發怒時,氣血上湧,加劇運行,就會臉紅,血管漲大,身體燥熱,容易變得沖動起來,普通人尚且如此,而武師的精神意志,還有體質,都遠遠強于常人,神意境的修煉要訣,便是把這些常人都有的七情六欲和武道信念融進武功拳法中去。
武師的心火,都比常人旺盛,武師的欲望,野心,也比常人強烈。
當這些條件都具備的時候,心力勃發,人體真正強大的力量才能使出來。
而且這股力量,并不是虛無缥缈的氣勢,氣息,而是實實在在的力量,能夠被人感覺得到,也能夠利用起來。
一舉一動,牽動人心,是爲心力,就好像普通的力道牽動着人的身體。
外家高手用氣力打人,内家高手用心力打人,拳理大不相同。
而且武師的怒意,恨意,戰意……種種不同的神意,都能很好地壓制下來,轉化成爲心力,并不像普通人一樣泛濫流失。
這就是後天四重神意境武師的真正實力。
呂陽雖然練武時間不長,但卻突飛猛進,心情,信念,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兢兢業業的藥園執事,奴隸似的人物,聽到這個武師的話,感受到他的氣勢,頓時便看出,這個人的武道境界,是後天四重神意境。
“後天四重?不過,他的功力……比我深厚!十七年,十八年,還是二三十年?”
呂陽心中,暗自戒備,因爲他從這人的一舉一動之間,感覺到了如猛虎一般的強烈氣血,這是功力深厚,全身筋骨強健到了無與倫比地步的表現。
“冒充武官,馳突軍門,這也是死罪,難道你不知道?”這個武師冷笑着,言語之中,有一股是人都感覺得出來的怒意,顯然已對呂陽的言行産生了深深的戒備。
“冒充武官?馳突軍門?”呂陽不動聲色,翻出一道銅制令牌,展示在來人面前,“好大的膽子,你看這是什麽?”
這是正式命令下來之後,軍部發放給他的令信。
“這位就是豐饒駐營的新任校尉官,呂陽呂大人,正式的任命,很快就會跟着下達,你們不得無禮。”陪同呂陽等人前來,押運辎重的老兵中,有人認得這名武師,連忙提醒道。
“原來真的是校尉大人!”武師面不改色,拱手爲禮,“屬下楊宏,忝爲本營尉副,剛才不知道大人的身份,多有得罪。”随即轉頭向身旁的衆壯漢罵道,“你們這些混賬東西,見到上官還不行禮,等着軍法伺候不成?趕快見過校尉大人,否則統統拉下去,每人打二十軍棍。”
“見過校尉大人。”衆壯漢不情不願,但卻聲音洪亮,整齊地應答道。
這一番做神作書吧下來,禮節上沒有絲毫挑剔,而且,楊宏是在呂陽出示兵符之前才無禮的,一句“剛才不知道”,便把言語沖撞的事情推得一幹二淨。
無形之中,雙方已經展開過了一輪的交鋒,彼此試探、退卻下來。
“尉副楊宏是嗎,快點把你的人管束好,讓出路來,外面還有這麽多的車馬,全都是要進去的,萬一耽擱了入營,都督大人前來檢查,可就不好了。”
正主終于出來,果然印證了呂陽心中的所想,彼此之間,都心照不宣地展開了交鋒,呂陽當然不會客氣,直接用上官的名義,叫他的人讓路。
官大一級壓死人,用官面上的身份命令下來,不聽從?那就是違抗軍令。
“好說,屬下這就讓開路來。”楊宏不動聲色地道。
“尉副,我們的糧食都灑在地上了,一時半會讓不開啊。”一名親兵說道。
“怎麽回事?”楊宏面露寒色。
“剛才進營的時候,一頭畜生受了驚,狂奔起來,車軸就颠斷了。”親兵爲難地說道,神情中的無可奈何,是人看了都會覺得,事情的确難辦。
“大人,實在抱歉,路讓不開來。”楊宏聽到,轉身對呂陽說道。
“你說什麽?”呂陽聽到楊宏的話,心中一怒,蓬勃的心力,頓時激發起來,蘊含在心底深處的怒火,催動着一股澎湃的力量,神情之中,有一種仿佛随時都要出手的沖動。
“畜生受了驚,狂奔起來,車軸就颠斷了?簡直荒謬之極,這種事情,誰會相信?我不管你找什麽理由,馬上給我讓開路來,這是命令。”呂陽說着,無情地看着衆人,“違令不從,後果可要想清楚了!”
“你——”楊宏頓時怒目圓瞪。
衆多老兵聞言,站到了楊宏的身後,也一樣對着呂陽怒目而視。
“如果這群人膽敢以下犯下,我們就沖出去,騎馬走人,回頭再收拾他們。”孫明允壓低了聲音,提醒着呂陽,“好漢不吃眼前虧,可不要意氣用事啊呂老弟。”
“沒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些人都是莽夫,犯不着和他們計較。”孫士傑也急忙勸說道。
這兩兄弟,已經想好了退路。
他們和楊宏沒有直接的利益沖突,也不打算爲了呂陽而得罪這個尉副。
所以盡管他們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但在該退讓的時候,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退讓,顯示出了世家子弟隐忍狡猾的心思。
但呂陽不同,他沒有退讓的理由。
“五步之内,血濺三尺!這才是武人的神作書吧風,公子哥兒的瞻前顧後,左右逢源,根本派不上用場,我現在終于知道,爲什麽四小姐要把我送進軍中曆練了,隻有在這裏和人争鬥,厮殺,才能體會到生死榮辱之間的微妙,才能讓人摒棄一切雜念,真真正正,把武道精神融入到骨子裏去!”
聽着這兄弟倆的勸言,呂陽卻不置可否,仍然與楊宏對峙。
雖然衆人都以爲他是呂府出來的豪門公子,但他心裏卻很清醒,自己并不是,背後也沒有什麽家族羁絆,利益糾葛,所以用不着瞻前顧後,處處謹慎。
而且這個楊宏,擺明了是沖着他來的,如果服軟,以後豈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爬到頭上來?
爲人奴仆,謹小慎微,如履薄冰……這樣的日子,他早就已經受夠了。
品嘗到了武力與權勢的滋味,呂陽再也不想,回到過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