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的瓷器、五色錦緞、各種玉石、玻璃杯盞、還有大大小小的玻璃鏡子,這些禮物每樣都是一箱。
雖然瓷器玻璃絲綢玉石等對于公孫北雁和追随的一群六國貴族來說,也不算新奇稀罕之物,但這些肯定是清河侯家裏才有的頂級奢侈品,也不是民間普通商賈豪紳可以買到的,和他們離開大秦時候買到的玻璃瓷器不是同一個檔次的東西。
這些玻璃瓷器等物品上, 無一例外都打有清河标記,每一樣都做工精良價值不菲,這幾箱加起來,價值怕也是十餘萬錢。
一些禮物的樣品被拿出來在筵席間傳看,所有人都贊不絕口,要說錢财, 這群人大多數都是前六國的王孫貴族階層,自然是見過世面, 但唯獨這些基本上隻擺在清河商場售賣的高檔貨, 并非有錢就能買到,或者說就算是有錢也不一定舍得買。
而這些禮物背後更深層的原因所有人都明白。
那就是表明一種姿态,公孫北雁和清河侯的夫人有這層關系,任何人以後若是想對公孫北雁不利,都要考慮背後的靠山。
“除開這些日常物品之外大嫂還托我帶來幾箱大秦最新出版的書籍,有小說故事,也有農耕醫藥……”
韓信從一口木箱中拿出來一本線裝書籍,《本草綱目》幾個字清晰可見。
“大嫂知道海外都是蠻荒之地,物資匮乏,還送了魏王妃兩箱香皂兩箱雪花膏和幾盒香水……”
“真的?!”公孫北雁激動的臉頰通紅,提着裙擺徑直跑到韓信面前,果然在最後幾口打開的木箱當中,整整齊齊碼放着蠟紙包裝的香皂和雪花膏、香水等物。
“這裏還有我大嫂留給你的一封信……”
韓信從木箱的夾層中取出來一封信遞給公孫北雁,“大嫂說你和她自幼情同姐妹,但這一别怕是以後都再沒有機會見面,讓你一切保重!”
“謝謝韓将軍……”公孫北雁眼圈泛紅, 接過信打開隻看得幾眼便哽咽着泣不成聲。
“這裏還有我兄長特意送給你的一箱禮物……”
韓信從身上掏出一把鑰匙, 親手将最後一口用青銅鎖鎖住的木箱打開。
裏面的物品不多, 一塊金燦燦的青銅令牌,令牌下面放着幾本書。
韓信将這些物品一樣一樣都拿出來。
青銅令牌上一面寫着一個篆書的秦字,背後寫着天下大同四個字。
幾本書都是大秦推行的律法書,一本海外殖民法,一本海外拓展法,一本海外救助法,一本新勳爵法案。
最後韓信從箱底拿出來一塊制作精良的布帛展開,竟然是一面黑色的大秦龍旗,上面一條金線織繡的金龍鱗爪飛揚睥睨霸氣,抖開的刹那金光四射,躍然而出的龍影讓整個宴席上的賓客都驚呼不已。
“兄長說雖然你們對大秦滅六國之事耿耿于懷,但陛下仁慈,沒有對六國貴族斬盡殺絕,你們必須認清楚這個事實,而兄長也認爲,同爲華夏百姓,理應一體同心,即便是你們以後遠居海外立國發展,但依舊是華夏兒女、炎黃血脈,理應與大秦同氣連枝,爲世界大同做一份自己的貢獻,切莫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你們根在大秦,魂在華夏,隻要你們一日不與大秦爲敵,則大秦永遠視你們爲同胞,這幾本大秦律法,就是你們的護身符,如果遇到災難或者無法抵抗的異族攻擊,則大秦永遠都會是你們的堅強後盾,當然,遵守這些法案,也希望你們能夠對于所有懸挂大秦龍旗的商船艦隊給予緊急救援和必要的幫助,你們所做的一切,都會被大秦民衆銘記在心……”
韓信将龍旗仔細疊好之後放在公孫北雁手中,然後将沉甸甸的令牌也放在龍旗之上。
“這枚令牌,是兄長對你的期望,也是對你的承諾,日後隻要你想回大秦,任何時候都可以拿這枚令牌去找他,必然會讓你得到想要的結果,你太祖公孫衍的墳冢,兄長已經命人重新修葺而且讓你公孫族後人妥善照看,讓你一切放心……”
公孫北雁再也抑制不住淚水,雙手捧着龍旗和令牌坐到地闆上嚎啕大哭,滿座賓客無不唏噓掩面,就連蓋聶都動容不已,而陳馀張耳這兩個大魏國的丞相更是相顧無言。
隻要不是蠢到無可救藥之輩,都能看出陳旭這一些所謂的禮物代表的意義和目的。
再加上韓信帶來的這一番話,大秦對他們的态度依然明了,那就是朝廷已經默認了他們海外建國的事實,同時也提醒和告誡隻要不與大秦爲敵,則永遠都能得到大秦的庇佑,天下大同,就是大秦唯一的目标,隻要擁護大秦宗主國的地位,則大魏便能夠長存。
“魏王妃請起,此次能夠在此處相遇,的确算是天大的機緣,不然一旦錯過,這些禮物韓某一樣也送不到你手上……”
韓信将公孫北雁從地上扶起來。
“這些禮物既然韓某已經送到,也算是不負大嫂和兄長的一番重托,還請收好,韓某也多謝諸位的盛情款待,等他日韓某從西方回來路過此處,再與諸位把酒言歡!”
眼下吃飽喝足,這個地方的地理情況也已經打聽清楚,特别是本來隻是碰運氣的禮物也已經送到主人手中,韓信也告辭離開去做出發的準備。
接下來的三天,大秦海師龐大的艦隊就一直停靠在梁城海岸附近修整。
公孫北雁安排魏國官員爲艦隊準備了許多當地的幹果特産,新收獲的稻米也準備了數百石,當然還有一些海中打撈的珍珠珊瑚等珍貴海産等,表達對于大秦艦隊的支持。
而艦隊随行的幾個商行也把各自帶來的玻璃瓷器茶葉紅糖紅酒還有筆墨紙硯香皂火柴等當地稀缺之物與魏國進行交易。
對于這些東西,公孫北雁和魏國官員簡直喜出望外,拿出大箱大箱當年瀛洲弄到的金銀珠寶交換,于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這些大秦商行還沒到西方便就首先賺了一大筆。
而公孫北雁等人也非常高興,眼下金銀對他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用處,在這個蠻荒的地方,錢币的功能幾乎爲零,能夠換到這些大秦工業品,絕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一旦錯過,此後可能數年都再也買不到了。
這裏已經非常靠近赤道,一年四季炎熱多雨,而且眼下又是夏天,白天時長更是長達七八個時辰。
三千大秦海師将士和跟随而來的商隊和近兩千船工船員,一下子就讓這個剛剛在蠻荒之地建立起來的臨時都城熱鬧非凡,白天黑夜都能看到來來往往的海師官兵和身穿大秦服飾的男子在梁城遊蕩。
這些人身上帶來不少大秦物品,哪怕是一顆糖果一張報紙,都能讓當地人眼紅眼熱,因此許多當地人都成群結隊的熱情挽留這些大秦人在自己家過夜留宿,自然就免不得有一些年輕女人會自薦枕席,海師官兵們或多或少都會留下一些銅錢或者自己的随身物品算是補償或者信物。
一旦離開,又不知何時才能回轉,就隻能留下這些女人在這裏空落落的等待,或許十個月之後,這裏便會誕生許多大秦水手的後代,至此開枝散葉成爲大秦海外第一代遺民。
這是大航海時代的必然經過,既是代價,也是成果,文明的傳播,大多都是依靠商業和侵略,但文化的認同,大多都是不同種族之間交流之後繁衍生息帶來的血緣關系。
三日的歡騰熱鬧之後,大秦海師艦隊和十多艘商船再次啓航,沿着新陽郡和東來郡之間的狹窄海道乘風破浪往西而去,艦隊後方,十多艘懸挂着大秦龍旗的魏國海船鳴号相送,此起彼伏的号角聲中,艦隊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莽莽海峽之中。
此去就是天高地闊的西方世界。
東方文明,首次将以不可戰勝的威武姿勢出現在西方諸國的面前。
大秦海師旗艦甲闆的指揮室内,一個年輕将軍用鉛筆在地圖上一條狹窄的通道上寫下通西海峽幾個字,而在外面船頭的甲闆上,一個長裙曳地身姿絕美的年輕女子,正手持單筒望遠鏡,不停的眺望前方碧波翻滾的茫茫大海。
穿過這條海峽,家園已經在望。
雖然她心中依舊對一個年輕的惡魔氣憤難消,但此去經年,或許将會是永遠的再見。
若是沒有他的幫助,隻怕家園也是永遠的記憶罷了。
眼下距離祖國越來越近,她對那個惡魔的恨意似乎也在一點一點兒的消減。
但是,他爲什麽能夠對公孫北雁那麽好,卻對我如此苛刻,甚至她還聽說,這個公孫北雁當初還在他的婚禮上劫走了新婚妻子水輕柔。
我在他心目中竟然連一個敵人都不如麽?
瞬息之間,阿西娅美麗的臉頰上顯現出來一股怒氣,方才快要消失的一點恨意再次濃郁起來,咬牙切齒的收起望遠鏡轉身,就看到一個戎裝筆挺的年輕将軍站在身後。
“呃,你慢慢看海!”面對這個情緒陰陽不定的美麗女人,韓信臉皮抽抽着轉頭大步而去。
“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去千萬小心,一切以大秦利益爲重,萬不可被金錢美色迷惑雙眼,切記切記!”
這是離開京師之前兄長的敦敦告誡,韓信也深以爲然。
“兄長還有何告誡?”
“唔,爲了保證蘇薩國以後的長治久安,你最好把她睡了!”
“啊?!兄長此話豈不是互相矛盾?”
“不矛盾不矛盾,睡的時候保持頭腦清醒便是,一旦她爲你生下一個兒子,以後蘇薩國說不定就改姓韓了!”
“咦,兄長此話深謀遠慮呀!”
“那是自然,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若你不下手,等别人爬上了她的床,你後悔都來不及了,忙活辛苦幾年卻爲别人做了嫁衣,豈不傷心透頂,去吧,好好幹!”
“好,我盡量!”
颠簸起伏的旗艦之上,大步走到樓艙入口的韓信又臉皮抽抽着站住,回頭,對着臉色錯愕的阿西娅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阿西娅,甲闆上風大,眼下距離蘇薩越來越近,我們還是去艙房讨論一下詳細的複國計劃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