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侯爺……”
就在陳旭視察完圖書館正在京師大學裏面轉悠的時候,突然一個侯府管事從遠處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過來。
“何事如此緊急?”陳旭忍不住皺眉頭。
“侯爺,有……有人送來……送來一份急信……”管事氣喘籲籲的從衣袋裏掏出一份皺巴巴的書信遞過來。
看着這封被揉的如同鹽菜一般的書信,陳旭臉皮抽抽着打開,隻看得一眼頓時激動的跳起來,一目十行瞬息看完之後袖袍一擺說:“諸位抓緊時間進行最後的建設, 本侯有事先行一步!”
“是,下官等恭送侯爺!”一群陪同視察的大小官員全都拱手行禮,等陳旭急匆匆乘車離去之後,這才一個個面面相觑。
“看侯爺如此興奮激動,怕是家裏有了喜事!”一個官員疑惑的開口。
“屁,侯爺家裏的事還需要寫信?”有人反駁。
“或許并非鹹陽侯府, 而是清河鎮老家呢!”另有人提出不同意見。
“咦,此事倒是有可能,莫非侯爺的爹娘又給他生了一個弟弟……”
一群工部和圖書館工程指揮部的官員交頭接耳四散而去, 對于陳旭的驚喜開始各種不着調的猜測和讨論,而陳旭坐在馬車上卻臉色古怪,極度的驚喜激動之後又有些哭笑不得。
這封信是李順寫來的,言說他們從雲南經巴蜀過漢中走棧道翻越大山,眼下已經過了陳倉,因不敢回鹹陽,便躲在距離鹹陽三十裏外的一個地方。
陳倉,也就是寶雞,如今大秦通往巴蜀都是棧道和水路,而從關中出發,隻能走棧道,随着大秦經濟的快速發展,交通這幾年也發展的很快,通往巴蜀的幾條棧道都經過大規模的翻修和擴建,許多危險地段都用鋼筋水泥進行了加固, 往來通行還算通暢,就是道路太過狹窄險峻,而且曲折無比, 雖然最難行的區域隻有數百公裏,但卻要慢慢走上至少月餘時間,若是驅趕騾馬托運貨物等,行走的就更加緩慢,進出一趟巴蜀三五個月簡直就是家常便飯。
李順的信寫的不算詳細,隻說使團去年二月底從安息出發,然後繞道身毒進入駱越領地,費盡周折九月才到達雲南,在密林之中被任嚣所救,然後從巴蜀回歸鹹陽,書信并沒有太多叫苦,反而是有些驚恐,李順在信中将阿西娅的事詳解釋了一遍,反複強調不是自己拐騙回來的,而是阿西娅偷偷摸摸跟着使團,等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李順人還未回來,便提前讓人送回來這封信的目的,就是想讓陳旭幫忙想法替他開脫罪責,作爲一個外交使臣,竟然偷偷摸摸拐走了安息國王的未婚妻,這應當是一次嚴重的外交事件,後果有些不堪預料。
安息雖然看起來不如大秦,但人口衆多也并不窮,真的因爲此事記恨起來,隻怕會影響大秦征服西方諸國的進程。
殺父仇,奪妻恨,自古不同戴天。
大秦使團的做法估計會讓安息國王安條克三世氣到吐血三升。
這也是李順不敢走大宛,甯可被老虎獅子毒蛇猛獸咬死也要繞道南方的原因。
一旦被安條克追上,使團上下肯定會被砍成稀爛喂狗。
如今回來是回來了,但九死一生逃脫升天回到大秦之後的喜悅和激動慢慢又變成了恐懼。
尼瑪回到鹹陽會不會被始皇帝剁了喂狗,這一趟出使兩年有餘,路上受的罪簡直無法言表,沒有功勞起碼還算是有苦勞吧,若是爲了一個女人全團上下被砍了腦袋或者做了刑徒,那就實在是太冤了。
而整個鹹陽,如今能将此事擺平的恐怕也隻有清河侯,或者說也隻有一手提拔他起來的清河侯願意幫忙。
對于李順的擔心,陳旭自然也有些了然,但這件事在他還沒回來之前朝廷已有定論,雄才大略的始皇帝才不管李順有沒有勾引安息國王的老婆呢,他隻看到了江琥軍報上說安條克率領三萬大軍追殺他派去的使團,這種赤裸裸打臉的事,始皇帝自然不肯把臉伸過去挨揍,而是一怒之下連發數道谕令,命令全國開始籌備軍械糧草訓練兵馬,隻等開春之後就要安排大軍殺向西方,以傾國之力硬怼安息,把這份臉面找回來。
犯我大秦者雖遠必誅。
李順使團是大秦的使臣,可以偷你老婆,但你不能生氣,更不能追殺,何況根據江琥的軍報看來,李順使團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是已經完蛋了。
就連陳旭在路上看完報紙之後,也長籲短歎了數日,在這個操蛋的蠻荒時代,通訊和交通如此落後的情況下,百把個人一旦在幾萬裏外失蹤,基本上就可以判死刑了。
于是陳旭回到鹹陽之後,找蒙毅和一些關系不錯的王侯公卿甚至始皇帝都交談打聽之後,确認李順回來的機會已經微乎其微,因此還親自到李順府上看望了小芸和已經上小學的駒兒,送了一大堆的禮物。
而李順使團失蹤的事報紙上也已經登載,民間的讨論也鋪天蓋地,看到陳旭前來探望,小芸傷心欲絕,陳旭也隻能安慰說始皇帝已經安排甯王和使臣出發去西方,說不定很快就會有李順的消息傳回來,而且自己已經推算過了,李順如今尚還活的好好的,隻是距離太遠不知道在什麽地方而已。
因此李順突然活着回來,陳旭自然高興激動的無以複加,因爲李順的回歸将會提供西方諸國更加詳實的信息,何況生命珍貴,能夠活着自然是最值得慶幸的事。
但對于這個阿西娅公主,陳旭卻有些頭痛了,感覺這個女人并非長得漂亮沒腦子的品種,反而是目的性非常強膽子非常大,不然怎麽就敢一個人混入李順的使團逃出安息。
馬車嘚嘚出城,在數十個侍衛和火槍隊的護送下沿着渭河邊平直的水泥馬路往西而去。
七八裏之外就是文學院。
當初辦公的地方是嫪毐的一棟廢棄的别院,但眼下已經修建了好幾棟五層七層的高樓,文學院和出版社印刷廠的居住和辦公條件都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而能在這種高樓裏面辦公或者能住上這種高層公寓,也成了無數人羨慕嫉妒的讨論話題。
不過陳旭并沒有去文學院,而是繞過文學院順着往雍城的大路疾馳,半個時辰之後就看到一群穿着粗布麻衣,帶着帽子如同商旅的人坐在路邊焦急的等待。
看見這輛豪華的四辔馬車到來,一群人頓時激動的一起迎了上來。
“聿~”馬夫一收馬缰,四匹駿馬溫順的停下,嘩啦一聲車門推開,陳旭從馬車上下來。
“侯爺~~”爲首的男子脫去帽子,露出黢黑消瘦的一張臉,激動的眼淚花兒都流下來了,身後一群人也趕緊都或抱拳或拱手一起行禮。
陳旭盯着這個男子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一番,然後撇撇嘴說:“兩年沒見,怎麽這般黑了!”
“嗷~”陳旭不說還好,一說李順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跪在地上摟着陳旭的大腿嚎啕大哭,“侯爺,您是不知道哇,順差點兒都回不來見不到您呐……”
“好了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體統,這一趟你們的确受苦了,情形本侯早已了解,能活着回來的确不容易,這番出使你們是有大功的,有本侯在,勿要有任何擔心!”陳旭忍不住安慰這個嚎啕大哭的漢子。
“真的,侯爺已經知曉使團發生的事了?”李順抹着眼淚一咕噜爬起來。
“西方又并非隻有你們,還有來往的商旅和江琥将軍,因爲你們拐走了安條克的婆娘,安條克親自率領三萬大軍沿途追殺,與江琥将軍在大宛都城打了好幾天……”陳旭哭笑不得的将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大宛沒了?”李順擦着額頭的虛汗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幾個同伴,一群人也都心有餘悸一起流冷汗。
“嗯,幸虧你們眼見不對改變了道路,要不然先會迎頭撞上大月氏部落,然後又會遇上安息的追兵!”陳旭點頭。
“果然……果然是九死一生,也幸虧當初侯爺有先見之明,給了我們一張世界地圖并且講述過地理課,不然這次恐怕是要抛屍他鄉了!”李順驚恐之中開始狂拍陳旭馬屁。
這裏還是通往巴蜀的主路,而且西面還有舊都雍城,因此路上車來車往行人不少,一番簡單的寒暄之後,李順等人帶着陳旭去附近的一個小樹林接見安條克的未婚妻阿西娅。
陳旭一直很好奇,這個女的不光膽子大,敢一個人就混入李順的使團逃出安息,另外到底是如何的美貌無雙,讓李順都舍不得将其丢下。
樹林中,有幾位身上穿粗麻布衣或者羊皮褂子滿身塵土的禁軍,手裏握着破破爛爛的刀劍,中間圍着四個身穿中原襦裙的年輕女子,裹着頭巾遮住臉頰,站在一起顯的略微驚恐,甚至看得出來其中有人身體都在微微哆嗦。
“中尉府戍字營校尉齊峰拜見侯爺!”齊校尉和幾個禁軍抱拳行禮。
“嗯,免禮,一路辛苦,能夠活着會來便好!”陳旭挨着拍拍幾個禁軍的肩膀安慰一番,最後眼神才落在四個女人身上。
“侯爺,戴頭巾的就是阿西娅公主,不過從身毒回雲南的過程中受過幾次驚吓,精神狀态有些不是太好?”李順趕緊輕聲解釋。
“瘋了?”陳旭愕然。
“沒瘋,但是這一路回來穿行兩萬餘裏,沿途各種無法預測的危險,還有狼蟲虎豹襲擾,在密林之中和蠻人越族有過幾次生死搏殺,莫說一個弱女子,我等和禁軍都承受不了,唉,不說也罷,能活着會來的确是老天開眼!”李順歎息搖頭。
其實從雲南一路走到鹹陽附近,兩個多月時間過去,李順等人最開始那種活着回歸大秦的激動和喜悅已經消退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對于回歸鹹陽之後的擔憂。
陳旭慢慢走到四個面前,最後眼神都落在阿西娅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