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月異,繁華似錦,這才是真正的江南都市,姑蘇不愧爲吳越勝地,實在令本侯欣慰!”
已經吃完接風宴的陳旭在江珩等一群吳中官員和曲海等五湖園的商人的陪同下,站在五湖園酒店三樓的涼台之上放眼四觀, 看到變化巨大的吳中城和遍布大街小巷的熙熙人流感慨不已。
“這一切皆都是左相之功,若無左相當初提醒下官提防項氏,隻怕吳中失守會生靈塗炭城池破碎!”江珩趕緊拱手說。
“呵呵,此事還是江郡守能夠運籌帷幄身先士卒,才能夠保住吳中,本侯不過提醒了一句而已,而吳中能有今日之繁華, 與江郡守的精心治理分不開, 如此功績在身, 江郡守這五年的考評肯定是優上,如若你想調回鹹陽的話,本侯回去之後可以向吏部和陛下推薦去六部任職!”陳旭笑着說。
周圍的官員全都羨慕不已,紛紛向江珩恭賀,但江珩卻微微猶豫了一下拱手說:“下官多謝侯爺厚愛,但珩在吳中任職近六年,而這六年也對珩觸動最大,整個會稽郡和眼前的郡城,其一點一滴的變化珩都親眼所見而且親自經曆,而這番變化可以說自商周至今曆時千餘年從未有過,珩因此心生感觸,對侯爺曾經說過的話也體味尤新,爲官則要腳踏實地,多說不如多做,爲國爲民才是我等官員本分,回歸鹹陽朝堂隻怕珩如今已經習慣不來, 何況江氏如今有二弟江璞在吏部任職, 官職三品,爵至中卿,三弟江琥也封侯拜爵獨掌一軍鎮守西域,陛下對我江氏如此恩隆,珩願意爲陛下牧守一方,身體力行教化民衆,爲大秦的繁榮興盛盡力而爲,如此也方不負珩一番所學!”
陳旭頗爲動容,仔細看了江珩一眼之後點頭:“難得江郡守有如此爲胸懷抱負,若是天下郡縣官員皆都如你這般,我大秦想不興盛也難,但我大秦律法有規定,郡縣主官在一地任職不能超過五年,江郡守無論是按照考評還是律法,短期内都必須調離吳中,如若你不想回京師,那便隻能調去他郡任職,升遷之事可能還要再拖五年,你可要想好!”
“朝廷制度下官自然知曉,如今吳中發展良好,調任任何官員前來治理都能平順,珩眼下也習慣了南方的氣候和風土人情,侯爺此次爲巡視坦途計劃而來,嶺南四郡也在計劃之中,要在沿海沿河修建港口碼頭,打造大船通行海内海外,珩希望能夠爲侯爺的坦途計劃盡一份力,調去嶺南四郡之一任職即可!”江珩似乎心中早有打算,說話并沒有半分的猶豫。
“江郡守拳拳報國之心可昭日月,如今東南開發如火如荼,嶺南四郡之沿海區域很快就會繁榮起來,而在本侯的策劃之中,位于珠江出海口的番禺乃是東南諸郡海港之中最爲重要的節點,若是江郡守願意,本侯會上書陛下,調你去廣東任職,你可願意?”
“下官願意!”江珩恭恭敬敬的行禮。
“好,江氏一門果然沒有讓本侯失望,放心,一切付出都有回報,江氏之未來必然門庭昌盛!”陳旭深有感觸的輕輕拍了一下江珩的肩膀。
一個年近六旬須發花白的老者,一個是年紀輕輕的青年,陳旭如此做法非但沒有讓所有人覺得突兀,反而都是對江珩一陣無由的羨慕甚至是嫉妒。
普天之下,能得清河侯如此親近和一句承諾,隻怕江氏之未來必然不可限量,跻身大秦頂級勳貴指日可待。
而這一切,可以說是江珩用自己的未來官途換來的。
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
江珩無論是出于何種心思,他這個做法幾乎是徹底斷送了他回歸京師進一步高升的前途,但有了清河侯的承諾,恐怕江氏會在其他許多地方補回來更多的利益,最可能的就是家族後輩會被大量啓用。
“諸位無需羨慕嫉妒,本侯還是那句話,腳踏實地爲國爲民,施展才能報效朝廷,才是官員該有的心思,朝廷考評一切都記錄在冊,量才錄用,能者上庸者下,雖然這樣會讓許多有才能者升職緩慢,但卻也保證了更多的公平。才能,必然要用在該用的地方,隻要你等兢兢業業将治下打理的井井有條繁華興盛,将來皆都不愁一個好的官身,江郡守就是你等的榜樣,不可有投機取巧之心!”陳旭轉頭看着一圈官員淡淡的提醒說。
“是,下官等一定牢記侯爺教誨!”一群官員全都老老實實的躬身行禮。
無論同不同意陳旭的說法,但他的話不得不聽。
因爲這個貨普天之下沒有人得罪的起,包括皇帝恐怕都不敢得罪。
“對了,杭州絲綢廠如今籌備的如何了?”一番叮囑之後,陳旭決定換一個輕松點兒的話題,畢竟自己一來就發飙不太符合他的習慣,而且他這次也不是來巡查官員的,這個歸流氓老丈人管轄,自己操心算是越界了。
“回侯爺,絲綢廠二期工程在五月就已經完成,眼下三期工程的廠房也全部搭建完畢,正在全力制造織機,想來到入冬之前能夠全部完成,眼下每月可以出産優質絲綢一萬八千餘匹,簡直堪稱神速……”郡丞戴勝趕緊回答。
“侯爺,要不要下官安排人去把杭州縣令和絲綢廠主管招來郡城一趟向您彙報?”江珩提醒。
“不用,過兩日本侯會親自前去絲綢廠巡查,今日初來乍到,有些事情本侯還需安頓策劃,眼下諸位暫請先回署衙辦公,晚間我等再聊!”陳旭擺手拒絕。
“是,下官等告退!”江珩和一群官員趕緊拱手告辭。
站在樓上目送江珩等人離開之後,陳旭才對五湖園的幾個股東說:“本侯此番前來,又要打攪你們了!”
“不打攪不打攪,侯爺能夠莅臨下榻五湖園,是對我等最大的信任,其他人隻能羨慕耳,我等實在榮幸之至!”曲海等人趕緊行禮。
“本侯此次來吳中,或許不會呆很久,然後會去閩中廣東廣西海南諸郡考察,然後乘船直接沿東海去琅琊,本侯家眷或許會住在你們五湖園一段時間,因此還要勞煩你們好生照看!”
“侯爺放心去便是,我五湖園從今日起直到幾位侯妃離開都不會對外營業,絕對保證幾位侯妃的安全!”曲海四人趕緊應諾下來。
“嗯,如此便好,安全問題我會拜托江郡守,你等主要還是照顧好遊玩飲食,無需太過緊張,至于開銷本侯都會付清……”
“侯爺莫要折煞我等,幾位侯妃和侯府屬衆一切開銷都由我等開銷,若是侯爺推辭,我等便死在侯爺面前!”曲海四人皆都臉皮漲紅神情激動,仿佛受了莫大的刺激和侮辱一般。
“唉,也罷,那本侯就不多言了,以後你等去了鹹陽,一定要去本侯府上做客,到時候本侯和幾位侯妃會盡地主之誼!”陳旭隻好無奈的點頭。
“嘿嘿,侯爺如此說我等便也發達了!”曲海四人瞬息之間高興起來。
吳中的變化與五年前相比已經天翻地覆,況且蘇杭才是真正的江南水鄉風貌,這裏河流縱橫交錯,湖泊星羅棋布,眼下七八月間,正是稻熟藕香,魚蝦肥美之時,加上氣溫也比炎夏涼爽許多,因此陳旭安頓下來之後決定帶着家眷先故地重遊一番。
姑蘇山下的水神廟中,當初取出那顆祥瑞珍珠的大湖蚌還供奉在廟中的池塘裏面。
不過水神廟已經不是昔日那個破落樣子,而是在項氏叛亂被鎮壓之後,當地豪紳捐資重建,占地足有三十餘畝,裏面神殿祠堂廟宇重重疊疊,又從太湖之中專門挖掘一條水渠引來湖水灌入祠堂,那個磨盤大小的大湖蚌如今就生活在祠堂中央的水池之中,每日都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和當地民衆前來祭拜供奉,不光有人往水池裏面丢錢币玉石祈求福報,甚至還有人聽說這個祥瑞愛喝酒,因此便有遊客不遠萬裏,帶來東南西北的美酒傾倒在水池之中。
這些美酒五花八門,最多的就是當地釀造的幾種桑葚酒,還有米酒和中原諸地多産的葡萄酒,甚至還有醉八仙和二鍋頭的酒瓶子,這些或陶或瓷或玻璃的酒瓶在祠堂外面堆了好大幾堆,陳旭興趣盎然的細看幾下,發現裏面竟然還有幾個清河佳釀的瓶子,頓時對大秦民衆信奉神靈的奢侈舉動肅然起敬。
奢侈,實在是太奢侈了,一瓶清河佳釀少說也要八千錢才能買到,而且其他的酒也不算便宜,所有的酒相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都是奢侈品,哪怕吳中當地最便宜的一瓶五湖佳釀也需要七十餘錢,普通百姓不吃不喝幾個月才能掙到。
眼下看着幾堆酒瓶,至少也有五六百個,總價值至少接近十萬錢。
十萬錢都喂了一個大湖蚌,陳旭瞬間覺得心有些痛。
而就在陳旭閑的無聊計算大湖蚌喝了多少酒的時候,聽見旁邊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雀躍之聲。
“耶,快看快看,開了開了……”
回頭,就看到自己的一群妻妾家眷正圍在水池邊的石圍欄驚喜歡呼。
“什麽開了?”陳旭好奇的擠進去一看,瞬間臉就黑的眼珠子都快看不見了。
隻見自己的一群妻妾包括虞姬陳汐在内,莺莺燕燕一大群女人每人手裏都拿着一瓶打開的酒瓶,正在争先恐後稀裏嘩啦的往水池裏面倒酒,嫣紅的酒水香氣撲鼻,而清澈見底的水池當中,那個磨盤大的超級湖蚌似乎習慣了這種無酒不歡的場景,竟然真的慢慢張開了巨大的殼,露出肉乎乎的大舌頭在水中攪動,那慢騰騰的動作看起來有若醉翁一般惬意至極。
“夫君,太好玩了,這大湖蚌果然愛喝酒……”
就連平日心性淡然的水輕柔都興奮的有些失控,沖着水池裏面的大湖蚌驚呼連連。
“酒在哪兒買的?”陳旭哭笑不得轉頭問陪同而來的曲海等人。
“回侯爺,自從始皇帝巡遊東南取走珍珠之後,這個大湖蚌便一直就當做祥瑞供奉在這裏,因爲當初是侯爺發現了讓湖蚌醉酒可以取珠,後來當地民衆好奇之下便往水池中倒酒,結果不知怎麽平日不開殼的湖蚌每次隻要嗅到酒味就會張開,很快一傳十十傳百,這件事便越傳越神,民間開始流傳這個湖蚌是水神的屬下,因爲愛飲酒誤事被水神丢下了凡間落入五湖之中,隻要有酒供奉,湖蚌便能顯靈,結果數年下來就變成了眼下這個模樣,許多前來遊玩之人都會帶一瓶酒來倒入水池供奉,後來幹脆就有人帶來酒水在神廟附近售賣,這神廟之中就有一個五湖酒莊的售賣點,聽聞銷量不錯……”曲海趕緊解釋了一遍
“幸虧這水池是和湖水連通的活水,不然這大蚌怕是早就醉死不知多少次了!”另一個虛發花白名叫呂仲的老者感慨。
陳旭:……
中國人這種奇特的祭祀習慣天下獨一無二,敬神的同時又不太講規矩,習慣于憑借自己的各種豐富想象來創造自己的祭祀方法,就比如旅遊區往各種水池或者山洞丢錢。
最腦殘的甚至還有人坐飛機還要往發動機裏面丢錢祈求平安。
這特麽的完全是智障啊!
而眼下,在這個神靈肆虐的時代,有人又發明了往水池裏面倒酒的祭祀方法。
而最讓陳旭無語的是,這個祭祀方法他就是始作俑者。
這個大湖蚌的來曆五湖園的幾個商人心知肚明,是不是水神的屬下無所謂,主要的是這頭巨蚌因爲清河侯的關系,因爲那顆世所罕見的巨大珍珠的關系,已經被民衆甚至是皇帝認爲是祥瑞,而且獲得了廣泛的認同,民間不光有關于大河蚌的各種故事小說出現,甚至當地的曲園也還排演出好幾種關于大河蚌的神話劇進行演出,而都市報也曾經對這個湖蚌進行過大規模的宣傳和報道。
眼下,所有人都認定這個大湖蚌就是姑蘇至寶,是天地祥瑞,特别是愛喝酒這個習性更加增添了其各種神秘屬性。
因爲愛喝酒的人天下多如牛毛,但愛喝酒的湖蚌天下獨此一份别無二家。
因此如今姑蘇山下的這個水神廟,已經成爲了方圓數百裏最熱鬧的祭祀場所,五湖四周許多民衆逢年過節都要來此地祭拜一番,而且還要倒點兒酒祈禱幾句湖蚌神仙老爺爺保佑等等。
弄清原委後陳旭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小旭哥哥,您也來給大湖蚌喂些酒水祈福啊!”虞姬擠到陳旭旁邊,把手裏的還剩的半瓶桑葚酒遞給陳旭。
“嗯,你麽這般倒酒,要是把大湖蚌灌醉了,許願豈不是就不靈了!”陳旭笑着接過酒瓶,突突突突就往水池裏面倒了一些,然後感覺有些口渴,又咕嘟嘟自己喝了幾口。
“小旭哥哥一點兒都不誠心呢?”虞姬嘟着嘴不滿意。
“嘿嘿,你們求大湖蚌還不如求我,我可是仙家弟子!你祈福什麽,給小旭哥哥說可能更加靈驗!”陳旭幹笑幾聲看着虞姬。
虞姬臉頰瞬間羞紅,躲閃着陳旭的眼神帶着羞怯輕聲說:“才不呢,說給你聽就不靈了!”
“哈哈,那不說便是,這湖蚌沒啥好看的,我帶你們去湖灘上挖珠貝,順便去當初我抓到湖蚌的地方去玩兒,說不定今天運氣好還能抓到一頭大湖蚌甚至是一顆大珍珠!”
陳旭幾口将剩下的桑葚酒喝完,将瓶子放到旁邊的酒瓶堆上,水輕柔等人一聽說要去采珠貝,于是也全都趕緊把酒水倒入水池之中後跟着陳旭往外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