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五個億,相當于整個大秦一年财政收入的一半,這個巨大的數字讓整個朝堂上所有人都感覺喘不過來氣,可以說大秦除開國土和人口、糧食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價值這麽高的東西。
“陛下恕罪,臣家教不嚴, 導緻範氏擅闖朝堂胡言亂語,此事臣解釋一下,其實這增發的五億兌票也并非最後都會被兌付出去,大部分會進入流通環節,隻要經濟不斷發展,百業興旺民生向好, 即便是朝廷不還數年之後華夏錢莊必然能夠将這筆錢賺回來,并非範氏所說錢莊可能會倒閉, 而且臣也不會讓他倒閉……”
“欸~少師言重了!”始皇帝再次打斷了陳旭的話,慢慢站起來負手在龍椅前來回走了幾步,然後轉頭看着仍舊跪在殿下梨花帶雨的範采盈,思量許久之後開口:“方才朕已經恕你無罪,所以你勿用擔憂害怕,而且你方才所說有理,太師這一個龐大的計劃的确耗資甚巨,無論朝廷和少府都負擔不起,但這個計劃是利國利民之舉本該由朝堂出資,焉能讓華夏錢莊承擔如此大的壓力,況且華夏錢莊還擔負着我大秦朝廷和民間一切錢款的來往交易,不僅不能倒閉,還需要更加壯大才行,日後爲朕征服海外與西方諸國提供更好的資金保障……”
随着秦始皇開口,朝堂上低聲讨論的聲音瞬間就平靜下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仔細聽大BOSS講話。
陳旭無奈的坐下去, 但其實心情到并非臉上看起來的這般憤怒, 甚至還略微松了一口氣。
這個籌款計劃本來是有漏洞的,而且漏洞巨大, 從範采盈提出增發兌票開始陳旭便發現了。
這五億兌票是無中生有出來的,表面上有兩萬斤白銀和數億存款作抵押給中央錢莊,但實際上什麽抵押都沒用。
兩萬斤白銀存入錢莊,錢莊就必須開出等價的存單或者兌票來,其中除開兩成要交給少府當做稅款之外剩下的算是陳旭私人存款,民間的存款雖然都是沉澱資金,但卻是有存單的,也就是說這些錢都是富豪商賈和平民百姓的存款,随時都可能面臨支取。
特别是一旦國債開始發行,其中大量的存款會在高利誘惑下購買成國債,這些錢都要用到實際工程之中去,也就是要把民間存儲的死錢變成投資的活錢,實際上錢莊到時候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存款做抵押。
還有就是當這個史無前例的巨大工程開工之後,許多富豪商賈就會把存在錢莊不用的錢取出來投入到工程建設之中,承包工程需要先行墊付大量資金用于夠買工具建材和招募人手等,在貸款利率比較高的情況下,大多數商賈還是會優先動用自己的儲備資金或者互相借貸。
因此這五億兌票實實在在就相當于空頭支票,這和當初撬動東方道工程增發的兌票情況還不一樣,上次增發兌票還有水泥廠的拍賣權和服務站與物流中心的未來收益作抵押,因此算是有看得見的收益做保障,但這次卻很難,除開碼頭和倉庫之外,幾乎所有的投資都完全屬于基礎建設。
海事學院、海師艦隊、火器局、彈藥廠、各種衙門的規劃籌建,港口以及附屬設施的修建等等,都隻有花錢沒有任何收益,朝廷幾乎沒有太多的抵押來刺激民間資金的投入,況且大秦眼下經濟繁榮,各行各業都飛速發展,投資碼頭倉庫這種投資大周期長收效慢的基礎設施大部分商人都已經不感興趣了,這種利國利民的基礎設施如果朝廷不投資建設,可以說幾十年之後各地仍舊不會有太多變化,而且會更加混亂。
因此陳旭在反複思量之後,還是決定采用範采盈的這個大膽計劃,利用這五億空頭支票來推動這個龐大項目的順利開工,不然他這一番心血就真的白瞎了。
畢竟就像範采盈所說,光靠發行國債一是民間無法消化如此大體量的資金,二是朝廷未來恐怕無法兌付造成國家信用危機。
不過作爲推動這個巨大計劃的專項資金,這五億兌票隻能支付給那些承包工程的商人,朝廷會有資質審查,而且未來還有二期三期工程,這些兌票會很快進入流通領域,錢莊的兌付壓力比較小,完全沒有範采盈在朝堂上說的這麽誇張,會把錢莊擠兌倒閉。
但這還不是最大的漏洞,最大的漏洞是這五億兌票根本就不會被兌付,隻要朝廷給予足夠的補償,最後華夏錢莊就會用這個子虛烏有的抵押平白獲得了五個億的資産。
這個漏洞如果放在後世,即便是一個普通金融人士都能發現,但放在現在所有人卻都視而不見,因爲基本上都不懂。
根據大秦貨币法案和商業錢莊管理法案的規定,商業錢莊無權增發兌票,任何一張兌票都必須有等價值的黃金白銀銅錢存入錢莊才行,這每一筆交易都要存有記錄,還要有無數人的反複審核和複驗,眼下的兌票都是由中央錢莊負責印制,然後由華夏錢莊總部統一發行,等拿到普通人手上,上面已經密密麻麻蓋了七八個完全不同的印章,一是爲了防止民間造假,二是這層層複核也防止有内鬼中飽私囊。
因此陳旭後期在于範采盈楊堃讨論具體實施計劃的時候專門提出來,不過楊堃作爲陳旭的狗腿子一點兒爲大秦朝堂把關的覺悟都沒有,撇撇嘴直接說:“這怕啥,兌票在所有人眼中就是錢,用起來還方便,隻要大秦不倒誰都不會去錢莊換成銅錢,到時候工程完工之後慢慢把兌票收回來便是,或者不斷從鑄币署鑄造的錢币中進行減記,畢竟這筆錢本該朝廷出資,這樣做隻不過是華夏錢莊暫時墊付而已!”
面對着一心爲自己摟錢的小妾範采盈和忠心耿耿的狗腿子楊堃,陳旭最後還是妥協了,這筆錢華夏錢莊非掙不可,不然他這個龐大的工程根本就無法推動。
光是他設想在沿海重要區域諸如北海、番禺、福州、杭州、上海、威海,天津、營口、丹東等後世著名的海港地修建十座港口的計劃三期下來總共就需要超過二十億的資金,後續如果擴展更多的港口,還需跟更多的資金。
而一旦這些大型的海港建設成功,大秦可以說就會如同裝上風火輪一般開始發飙,強大的基礎設施才能支撐大規模的海外拓展,等大秦遠航歸來,卸下來的貨不是金銀财寶便是一串一串的奴隸。
陳旭并沒有任何私心,他也不需要華夏錢莊爲他铮多少錢,這五億錢他也不想要,但眼下的局勢卻讓他發現,這樣做才是最好的方法。
商量完之後,陳旭便和範采盈一起斟酌寫下了一份籌款計劃書,但他沒想到這份計劃書竟然被範采盈偷偷拿走了,而且今天還跑到朝堂來向皇帝哭訴自家侯爺仁德無雙,不僅爲了始皇帝的大秦發展嘔心瀝血瘦了一圈不說,而且還要搭進去數億身家,幾年之後就要窮倒閉了。
好吧,看着範采盈哭的梨花帶雨嬌豔欲滴的那一張妩媚到所有男人都無法漠視的容顔,陳旭決定原諒她。
他的瘦和黑眼圈絕對不是因爲嘔心瀝血熬夜寫奏章所緻。
不過這樣鬧一下也好,至少讓滿朝文武大臣和皇帝看到,自己的确是在爲大秦爲皇帝勞心賣命,而不是整天隻知道在家日婆娘寵侍女,而且即便是以後有人看出了華夏錢莊套取國财的巨大漏洞,但最終還是會将這件事怪罪在範采盈身上,以爲是範采盈修改陳旭的奏章所緻。
寵妻狂魔這個稱呼雖然他很得意。
但其實整個大秦私下裏所有男人都很受傷,因此很讨厭他的這種做法。
許多男人都暗地裏私下哀歎清河侯把大秦的風俗搞亂了。
甚至許多熟悉的王侯公卿都批評他這樣會讓男人沒地位,特别是流氓老丈人,每次在一起喝酒吃飯都批評他,甚至還當着女兒蒙婉的面批評,甚至皇帝有一次都還很隐晦的提醒他,是男人,就該在家裏霸道一些,寵女人這種事隻能偶爾爲之,切不可養成了習慣,不然會慣壞女人失去應有的恭順和溫婉,非是卿侯所爲也。
而眼下就是極好的例證。
區區一個侍妾,竟然都膽大到偷奏書改内容闖朝堂的地步。
如果不是看在陳旭是仙家弟子兼左相兼太師兼兩個侯爺面子上,估計眼下朝堂之上已經有無數的大臣跳出來彈劾指責他了,至于範采盈,估計也被始皇帝安排禁軍拉出去砍了。
不過眼下的朝堂格局是,天老大,秦大大老二,清河侯老三,皇帝不發話,沒有人敢随便跳出來指責陳旭,即便是面對範采盈這個欺君罔上的小妾都不敢太過激動,因爲誰都不願意去平白觸這個黴頭。
而始皇帝也果然沒有因爲陳旭家教無方而生氣,反而是很輕松的就原諒了範采盈的罪責,不過卻因爲範采盈的請求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華夏錢莊獨自承擔五億的兌票壓力來支持大秦的建設,但用什麽方法來補償就讓他有些頭痛,直接還錢是不太可能的,朝廷雖然收入越來越多,但根據陳旭的龐大計劃,後面幾年的投入也會越來越大,朝廷的開支也必然會水漲船高,光是每年的國債利息都是一筆巨大的開銷。
“範娘子請起,你方才所說朕都明白,也必然會給華夏錢莊足夠的補償,決計不會讓你家侯爺耗盡家财,那麽朕問你,你想要何種補償?”秦始皇一時半會兒也沒想出來一個好的方法,最後無奈的坐下來問。
“罪婦目光短淺,不知需要何補償,但就是心疼侯爺的錢……”範采盈仍舊跪在地上泫然欲泣的輕輕拭擦眼淚。
朝堂之上瞬間響起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
隻喜歡錢财,這個說法既直白又絲毫沒錯,因此始皇帝忍不住露出笑容,但還是無可奈何的說:“你的請求朕會仔細考慮,但五億錢款朕的确拿不出來,至少眼下三五年拿不出來,不過朕答應你,将來等朝廷财政寬裕或者少府有了足夠的财力,必然會将這些錢還給錢莊,你先起來回府去吧!”
“罪婦多謝陛下!”範采盈抽抽搭搭的站起來,把帶來的奏書留下之後對着始皇帝和滿朝文武公卿福身行禮之後邁着小碎步跟着谒者退出朝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