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哐~~~”
幾面巨大的銅鑼被司令的兵卒錘響。
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參與進攻的秦軍如同潮水一般撤退回來,大量受傷的同伴也被拖出戰場,而還有許多來不及救助的同伴和死者的屍體橫七豎八趟滿一地,城關前百丈之内,至少倒下了數百人。
“哈哈哈哈~”
看着秦軍狼狽不堪的敗退, 城關上響起一陣暢快的大笑,數千暴民都開始舉起手中的弓箭武器歡慶這次輕而易舉的勝利。
雖然暴民損失了一些人,但城牆之下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秦軍的屍體,這點兒損失對早已視死如歸的他們來說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撤退下來的秦軍幾乎人人帶傷,此時都坐卧在雪地之中互相進行簡單的治療和包紮,還有許多重傷者直接等不到救治就氣絕身亡, 混亂的呼喊哀嚎之中,看着關前橫七豎八的屍體和還沒斷氣躺在地上痛苦翻滾的澤袍,所有的秦軍都目光泛紅臉色鐵青。
“大将軍,敵軍箭矢兇猛,我等隻備有輕甲輕盾無法抵抗,而且我們的弓弩都不如守城所用的弓弩強勁,不能擊遠,需要征召民夫工匠打造攻城器械……”一個都尉臉色難看的拱手。
“大将軍,齊都尉所說不錯,城關堅固高大,若是沒有堅盾強弩無法破城,實在不能讓兒郎們用性命相抗!”随軍長史也趕緊勸說。
“少将軍,的确不能強攻,城上準備充足,雁門關軍械倉庫至少備有十萬支箭矢,如若強攻,眼下六千人馬一個時辰都堅持不下來,而且兩邊雁字型城牆之上還沒有參與進攻壓制, 不然恐怕半時辰都堅持不了……”王三王四等人也在旁邊開口勸說。
“那你等說如何才能快速拿下關隘?”王離恨恨的問。
“大将軍,正面要破雁門, 即便是十萬兵馬也不容易,最好的方法是從内而外,眼下隻需要調集一支兵馬,繞道樓煩關進入關内,最多三千人馬末将就能拿下雁門關!”一直跟随在王離身邊的江楚天抱拳說。
“不錯,昨日我等就是因爲關内無法防守才被迫棄關,不然何曾有今日情形,雁門關修建起來就是防止關外的匈胡,并非防備内亂的!”雁門關都尉趙豹也連連點頭。
“樓煩關……”王離捏着下巴臉色難看,他熟讀兵法,自然知道正面攻城戰并不是馬卒的強項,特别是眼下連制作木盾和攻城器械的工具和匠工都沒有,硬攻的話肯定會死傷慘重。
“江兄,你速速持本将手令去樓煩關,征調守關将士繞道雁門關後拿下關隘,一天時間可否能做到!”王離思忖許久之後還是決定采用這個計策。
江楚天臉皮狠狠的抽抽了幾下抱拳說:“大将軍,眼下大雪阻路,山路崎岖難行,繞道樓煩關取雁門,路程超過三百裏,一天時間恐怕太難,希望大将軍多寬限一些時辰!”
“那本将給你兩天時間,務必要拿下雁門關,若是你成功,本将保你加爵三級,去吧!”
“謝大将軍!”江楚天接過王離遞過來的兵符和令牌,轉身帶着自己的數十個親衛策馬離開。
“大軍後撤兩裏紮營!”王離雖然年輕氣盛,但這一場戰鬥有若當頭一盆涼水将他澆透,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眼下自己不可能獲勝,因此毫不猶豫的命令大軍後撤。
王離大軍的動向被城牆上的李雄等人看到一清二楚。
“兄長,王離爲何突然撤軍?”
“哼,果然是靠祖上蔭庇長起來的酒囊飯袋,若是我根本就不會這樣進攻,而是會繞道樓煩關……不好,方才離去之人一定是去樓煩關,想從身後攻擊我等!”李雄話說到一半突然醒悟過來,瞬間臉色有些蒼白。
“兄長,讓我帶領一支兒郎去半路設伏,一定将這支援軍幹掉!”年輕首領臉色趕緊抱拳說。
“也好,城關之下還有三千人馬,你全都帶去,在黑風峽附近設伏,切記小心在意,若是不能力敵就讓兒郎們四散歸家,切莫硬拼,既然王離後撤,那我便出關與之決一死戰,必殺此獠爲死去的同胞報仇!”李雄點頭。
“我等已經發誓同生共死,焉能退縮,兄長小心,弟去也!”青年用力拱手之後轉身蹬蹬下樓而去,很快關後就傳來大聲呵斥喧嘩之聲,不久之後一支數千人馬組成的淩亂隊伍便在朝陽之中踏着殘雪往東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山嶺之間。
“吩咐下去,生火造飯,諸位飽餐一頓養足精神,然後與某一起殺出城關與王離決一死戰!”李雄重重的把長槍插在城牆之上大吼。
……
江楚天請命繞道樓煩關背後襲擊雁門,王離也撤軍按兵不動,層樓之上的緊張情緒也很快松懈下來,這些平日都是農民的暴民大部分都到城下将糧庫之中的糧食成袋成袋的扛出來,就用軍營的大鍋開始生火造飯,很快袅袅炊煙在雁門關上升起,還有濃郁的飯食香味随風彌漫。
聞着風中吹來的熱騰騰的飯食味道,秦軍全都眼巴巴的隻能張望,餓急了也隻能就着冰雪啃幾口硬邦邦硬冷的幹糧。
“這些山彘野狗,等本侯攻破城關,必将其碎屍萬段!”王離坐在冰涼的石頭上,吹着寒風照樣啃着硬邦邦的幹糧狠狠的發怒。
昨夜雁門關守、都尉和廣武縣令三人帶着不到一千的殘兵敗将狼狽不堪的逃到軍營求助,王離才知道廣武縣附近的民衆已經造反,不光燒了廣武縣衙,而且還奪去了雁門關,因此還沒等到天亮他便點齊大營中六千精銳馬卒疾馳雁門關,本以爲很輕松就能拿下關隘,沒想到不光雁門關易守難攻不說,暴民也不是烏合之衆,而是得到了大量裝備之後又有高手坐鎮指揮,一個照面便損失了數百人手,不得不羞憤而退。
因爲來的匆忙,将士們莫說是攜帶帳篷和竈具,就連幹糧都隻帶了三天的分量,而江楚天繞道樓煩關從背後攻擊雁門,一切順利至少都需要兩天,這還要老天保佑城上的這些暴民不知道,如果知道路上設伏攔截,恐怕他這張臉這次就要被打腫了。
一個時辰之後,雁門關上數千暴民已經吃飽喝足,甚至還躺在避風的城樓和軍營之中烤火取暖養精蓄銳結束,李雄和幾個首領也都披挂整齊。
他們這次的目的不是造反,更不是複國,他們的目的就是幹掉王離出一口惡氣。
士可殺而不可辱。
王離壞李牧祠廟這件事,已經觸及了趙地民衆最痛的一根神經,這種羞辱讓許多人已經失去了理智,加上國破家亡的仇恨,這種憤怒積蓄到如今再也壓制不住了。
“出關,殺死王離~~”李雄站在城樓上大聲咆哮。
“殺~殺~殺~”數千暴民揮舞着弓箭刀槍起身高呼,然後随着雁門關緊閉的厚重大門嘎吱嘎吱的被十多位暴民推動絞盤慢慢打開,李雄騎着一匹通體漆黑的駿馬疾馳而出,身後數千暴民或騎馬或步行,呐喊着如同潮水一般沖出城關殺向秦軍大營。
“什麽?他們出關殺來了?”
啃了一肚子硬邦邦冷冰冰的幹糧和冰雪的王離此時正躲在一個山坳之中和一群将領烤火取暖,忽然聽到殺喊聲和急匆匆來禀報的兵卒,愣了一下之後瞬間高興的跳起來。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這群傻屌竟然出關來殺我,諸位兒郎,随本侯前去殺敵取關……”
王離盔甲都來不及穿,提着一把大劍翻身上馬,哈哈大笑着雙腿一夾馬腹便飛馳而去。
“快,跟上少将軍!”王三等一群侍衛和随行的一群将領皆都匆忙起身上馬追趕而去。
“嗚嗚~~~”
伴随着低沉的牛角号聲,正在冰天雪地之中凍的瑟瑟發抖的秦軍将士瞬間都拿起兵器上馬開始集合。
兩裏距離轉瞬即至,等李雄等人沖到王離大軍前方之時,平日訓練有素的六千精銳馬卒此時也全都已經刀出鞘箭上弦,騎在馬背上列好陣勢準備迎敵。
“王離受死~~”看着策馬立在陣前铠甲頭盔都沒穿戴的王離,李雄大喝一聲舞動手中的鐵槍就沖殺上來。
“誰都不許搶,匪首是本侯的,駕~~”王離嗆的一聲抽出一柄寬口闊刃的鋼鐵大劍高高揚起,雙腿使勁兒一磕馬腹直奔李雄。
“殺~~”李雄身後,數百騎着戰馬的暴民也揮舞着各種大秦制式兵刃沖殺上來,更多的暴民跟在後面奔跑,雖然看起來如同散沙一般,但殺氣非常濃烈。
“殺~”王離身後,幾個都尉同時揚起手中的刀槍,往前揮動的同時軍旗呼嘯晃動,六千馬卒也抽出雪亮的馬刀開始加速。
這個距離弓弩已經失去了太大的作用,而且雙方似乎也沒打算來一輪對射,彼此相距不過百米的距離,在戰馬的沖刺下數秒就會短兵相接,用弓弩隻會浪費時間。
呐喊聲中,兩股潮水般的大軍轟然撞在一起。
刀光劍影之中瞬息之間血肉橫飛人仰馬翻,慘叫哀嚎之聲混做一團,無論是暴民還是馬卒,皆都在接觸的刹那傷亡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