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一支弩箭從大帳外射進來,不偏不倚将溫不破手中的匕首擊落,瞬間幾個身穿黑甲的秦軍策馬沖進大帳,然後粗暴而野蠻的從馬背上一躍而下将溫不破踹翻在地,幾雙大手如同抓小雞一般争先恐後将他按的渾身骨頭都在卡卡擦擦跟着扭曲變形。
“都尉,抓住兩個看起來很有身份的家夥!”幾個秦軍士兵興高采烈的将溫不破和殺豬一般哭嚎的拔毒王子拖到大帳外面, 噗通兩聲便丢在一個身穿鐵盔鐵甲的都尉面前。
“咦,這位不是上次到大營的那個通譯麽?”都尉愣了一下瞬間認出了溫不破,于是一把将他提上馬背就走,很快就将他帶到了江琥面前。
“哎呀,原來是溫先生,怎麽能如此無禮, 恕罪恕罪!”
江琥自然對于溫不破的身份更加了解, 通過李順和左平王兩次到軍營商讨事情,知道溫不破是月氏王身邊一個很重要的謀臣,于是趕緊幫他整理衣服拱手道歉。
“江将軍,這就是你們大秦幫助我們月氏平息内患?”溫不破滿臉憤怒的盯着江琥。
“啊?!哈哈,不是不是,我們真的是想幫助月氏平息内患,不過害怕月氏王打不過圖南王,所以先幫忙把王庭守好!”江琥一點兒都不尴尬,笑的很是舒暢。
“中原人果然無恥,溫某既然被擒,還請将軍給某一個痛快!”溫不破臉皮抖抖着說。
“欸,溫先生素有大才,而且還是月氏王的左膀右臂,豈可求死,快告訴本侯,月氏王如今在何處,我們好盡快去幫忙!”
“哼!”溫不破扭頭,看着在秦軍的追殺之下哭嚎奔逃的族人和四面八方濃煙滾滾的營地, 冷哼一聲之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報, 将軍,方才伺候回報,在東南方向抓到幾個月氏探子,經過審訊,探子說什麽北河王殺了他們的大王,目前正和左平王和秦人、羌人打的一塌糊塗……”一個秦軍騎馬疾馳而來禀報。
溫不破臉色大變,一把抓住這個秦軍大吼,“你所什麽,北河王殺了大王?”
“呃,那幾個探子就是這麽說的?”秦軍雖然不認識溫不破,但還是點點頭。
“月氏徹底完了!”溫不破面如土色搖搖欲墜。
“快,去把這個消息告知李信将軍,龐都尉所部留下繼續守着王庭,餘部随本将出發去東南,英布将軍恐怕有難!”
“喏~~”四周一群侍衛和将領轟然允諾之後四散去通傳命令,很快一群把王庭禍禍完了的大秦軍卒再次彙聚成一股黑色的潮水一般沖出王庭往東南而去。
距離王庭兩百裏外的羌月交界處,這裏已經處在昆侖山的餘脈之中,山嶺起伏溝壑縱橫,是青藏高原的邊緣地帶,羌人和月氏人的沖突也大多發生在這些地方,羌人被趕出平坦的河西走廊之後不甘恥辱,因此年年襲擾月氏部落,而月氏也年年攻打羌人,不過都是互有勝負。
但今天這場大戰,無論對于月氏來說還是對于羌人來說,絕對是數十年來最大的一場厮殺。
從上午到傍晚,雙方已經慘烈厮殺大半天,山谷之中到處都是倒伏的屍體和戰馬,既有羌人的,也有月氏人的,其中還有大秦的兵卒。
這場厮殺對于羌月兩族來說堪稱曠世大戰,雖然在英布和一衆秦軍眼中看不上眼,但雙方卻因爲世仇早已殺紅了眼。
而且不光是羌人和月氏人之間的厮殺,還有月氏人自己部族之間的厮殺,同樣已經完全殺紅了眼,忠于月氏王的左平王和粟特王和投靠北河王的骨尕等部落已經殺的天昏地暗,成了不死不休的膠着狀态,半日厮殺下來,雙方皆都折損了三四成人馬。
南圖王的大軍還在猛烈攻擊羌人的燒當部落,不過燒當已經完全幾乎崩潰,在山谷口前丢棄了五六千具屍體之後已經完全退入山谷之中裏,但還在不斷的殊死抵抗,因爲一旦敗退,南圖王兩萬多大軍尾随追殺絕對會一鼓作氣将燒當的老巢都殺的幹幹淨淨。
一萬餘王庭精銳分作兩部分,一部分阻擋左平王,一部分進攻英布。
眼下雙方皆都傷亡慘重。
英布帶領三千秦軍分散而來,除開馬刀和輕弩這兩種輕武器之外,平日一群膀大腰圓的重裝騎手一個都沒來,因此在面對同樣裝備了大量馬鞍和馬镫的月氏精銳的沖擊下,并沒有太大優勢,不過憑借着鋒利堅韌的馬刀和有若臂使的命令,三千人馬還是将近六千月氏精銳死死擋住,近一個時辰的混戰之下月氏精銳折損近半,而三千秦軍也折損了七八百,而且此時還不能逃走,一旦撤退必然會被月氏人尾随用弓箭攻擊,那樣死傷更爲慘重,因此隻能繼續混在一起互相沖殺,不過所有人都已經堅持不住到了崩潰的邊緣,整整一個時辰的厮殺,許多人早已連馬刀都快握不住舉不起來了,堅持下來的就隻有信念和意志。
今天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混亂的情況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英布更是懵逼,月氏王竟然被他兒子北河王殺了,而且看起來早就已經和圖南王串通勾結在一起。
月氏王死爽快了,但一下子就讓英布此前的計策完全變形,如果他開始就撤退肯定秦軍就不會有任何傷亡,但是左平王肯定很快就被圖南王和北河王聯合起來殺掉,那麽這次他的計策就不敢打包票能夠完全成功,主要是英布不能保證李信和江琥能夠順利的偷雞成功,一旦等到北河王和圖南王獲勝回王庭,那麽這次偷襲就會徹底變成兩支大軍的正面交戰,秦軍勞師遠征沒有駐地和給養,隻要月氏王庭的命令傳遞下去,整個月氏可以動用的戰士超過二十萬,四面八方圍追堵截之下秦軍估計會損傷慘重。
而這個結果一旦出現,那麽他們一群人包括蒙恬在内說不定都會被始皇帝砍頭,而最先砍頭的就是他這個亂出主意的始作俑者。
因此英布隻能咬牙牽制北河王的一股王庭精銳,讓左平王能夠抽出更多的力量保存實力,隻要左平王不死,那麽這場混戰便能夠堅持下去,拖延時間就是英布目前唯一的辦法。
隻要等到李信和江琥偷襲王庭成功,必然會打聽月氏王的下落趕來增援。
至于燒當的羌人已經靠不上了,幾乎已經折損過半,滿坑滿谷到處都是羌人的屍體,如果不是因爲英布和左平王牽制了月氏最爲精銳的主力,燒當人估計此時都已經變成燒餅了。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餘晖落入山巒之下。
略帶寒涼的秋風漸起,将混戰的煙塵和血腥氣息吹向遠方,暮色四合,天色越發暗淡下來。
厮殺還在繼續,但四方混戰厮殺的戰士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雙方甚至都已經沒有力氣舉起武器,而是互相将對手撞下馬背抱在一起互相撕咬抓頭發掐脖子吐口水。
北河王和骨尕王兩人率領數千王庭精銳不斷沖擊左平王的部族,隻有幹掉左平王,他才能名正言順的登上王位,左平王是他的親叔叔,父親的親弟弟,他不死,大部分的月氏部族都可能不會歸服王庭。
至于南圖王,北河王和他老爹一樣充滿了忌憚,但這一場大戰之後,南圖王照樣會實力大損,在羌人的反擊之下,南圖王手下已經好幾個部族首領都死了。
數萬匹馬來回沖突,轟隆如雷傳出去數十裏,山谷中的荊棘野草早已踐踏成泥,混合着被踩成泥漿的血肉,把寬有六七裏長約十多裏的三叉山谷完全變成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血色泥潭。
藹藹薄霧慢慢升騰的山嶺邊緣,一道漆黑的潮水正伴随着滾滾如雷的聲音奔湧而來。
暮色四合中大地顫抖。
随着這道漆黑的潮水慢慢逼近,在淡淡的夜幕下已經能夠看到獵獵招展的大秦龍旗和身披黑甲全副武裝的大秦兵将。
江琥和李信兩支大軍緊趕慢趕之下,還是在太陽落山之後到達戰場附近,到了此處即便是不去探查,也已經能夠看到十餘裏外山谷中的騰起的遮天蔽日的煙塵和同樣滾滾如雷的馬蹄聲,隐隐還有低沉的牛角号嗚嗚吹響。
“報~”幾個探路的斥候疾馳而來。
“禀大将軍,根據抓獲的月氏人探得情況,前方有兩條山谷,正是月氏王和南圖王進攻羌人的路線,戰場就在兩道山谷交彙之處,距離此處約莫十三裏!”
聽完斥候的禀報,李信轉頭看着江琥:“眼下不知道英布将軍的情況,但事不宜遲,必須在天黑之前将月氏人一網打盡,不然大将軍的此次謀劃将會出現纰漏!”
“陰山侯說的有理,即刻出兵吧!”
“好~”李信舉起手中的長槍左右兩邊看了一眼大吼:“征服月氏就在今日,衆兒郎聽令,兵分兩路沖入山谷,隻要是月氏人盡皆斬殺,出~”李信一夾馬腹率先沖了出去。
“殺~~”江琥也舉起手中的長槍,一磕馬镫怒吼着沖了出去。
“殺啊~~”
萬馬奔騰之中,已經略顯疲憊的萬餘大秦馬卒都爆發出怒吼,策馬跟在兩位大将軍的身後分做兩路殺入了兩道山谷之中。
一刻之後,伴随着大地的劇烈震顫,兩股黑色的大軍如同山洪暴發一般沖入還在慘烈絞殺的三岔山谷之中,暮色籠罩之下,幾乎分不清敵我,但在如此猛烈的馬蹄聲中,戰鬥的四方還是被突然而來的這兩支大軍驚醒,但迅疾被兩股黑色的潮水沖垮,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和驚恐的慘叫墜地之聲,戰鬥中的月氏人如同割麥子一般成片成片的被黑色潮水淹沒下去。
一群膀大腰圓的秦軍士兵舞動丈餘長的大刀,淩厲的光芒在暮色中化作一個個巨大的半圓,刀光過處殘肢斷臂騰空而起,血水如同暴雨般潑灑。
緊跟在一群重裝騎士之後,上萬的秦軍挂弩抽刀,雪亮的馬刀如同死神的鐮刀一般不斷收割生命,早已混戰半天精疲力盡的月氏人面對生龍活虎的大秦士兵沒有半分的抵抗力,除開驚恐的哭喊和逃竄之外,隻能一個接一個的被劈翻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