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凡夫俗子莫可逃脫,上到皇帝王侯下到販夫走卒,都在時間的長河中掙紮,然後如同灰塵一般沉沒再也看不到任何蹤影。
“袖兒~”一聲低微的聲音從房間裏傳出來。
“上将軍醒了!”聲音雖然很輕,但站在門口的幾個人都聽見了,王三王四喜極轉身沖進房間單膝跪在榻前,“上将軍,您有何吩咐?”
但顯然王翦隻不過是昏迷之中夢呓一般的呼喊罷了,此時又沒有了任何動靜,陳旭跟進來看了一下,本以爲可以和王翦說幾句話做最後的道别,但顯然都隻是空喜歡一場
許久之後,王三站起來臉色凄苦的拱手說:“侯爺,上将軍這兩天一直都這樣,這次怕是真的不成了,您……您真的就不能救上将軍……”
“三哥,勿要胡言亂語!”王四緊張的看着門外。
陳旭自然知道王三王四甚至是王贲緊張的原因。
因爲皇帝曾經下過谕令,任何人不得求陳旭看病,否則就是死罪,秦始皇擔心的原因還是害怕陳旭施展仙術太多導緻法力耗盡挂了。
“虞大哥,我們走吧!”陳旭搖搖頭轉身退出房間。
不是他不想救,如果真的會仙術,說不定他還真的救一下,可是他不說仙術,就是紮針都不會……紮針……紮針……
走到門口的陳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身後的虞無涯差點兒就撞他身上了。
“恩公不用看了,上将軍病入膏肓,神仙也救不了!”虞無涯小聲說。
“虞大哥,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晚上的鬼門十三針?”陳旭低聲問。
“自然記得!”虞無涯臉色瞬間變的有些嚴肅認真。
“不知道會不會奏效?”陳旭捏着下巴沉思幾秒鍾。
“如果通武侯同意,我看可以試一下,死馬當做活馬醫,萬一救活了呢!”虞無涯微微點頭。
“麻煩虞大哥跑一趟,去侯府中實驗室中間那個抽屜裏面把那包針幫我取來!”
“好!”虞無涯走出房間大步而去,而陳旭則站在院子裏等待。
十多分鍾後,王贲氣喘籲籲的回來,看見陳旭還在,帶着歉意拱手說:“原來清河侯還未離開,今日真的是失禮了,我母親不知輕重禮儀,清河侯切勿怪罪!”
“無妨,侯妃也是救人心切,不知侯妃眼下情形如何?”陳旭擺手說。
“還好,隻因悲傷過度昏厥過去,此時已經醒來,近幾日因爲父親大人之故,府中來往甚多,事情繁雜,贲今日就不留清河侯飲宴了,等改日有空再叙,贲送清河侯出府!”王贲拱手。
“旭與上将軍相識已久,也曾得上将軍諸多照顧,當初在南陽,也多虧上将軍安排王三王四等人貼身護衛才能夠保護旭的平安和周全,人生在世,生老病死無人可以逃脫,即便是真的有仙術,也不能逆天改命,就像青甯公主一般,非是旭不爲,而是強行爲之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不會改變任何結果!”陳旭看着王贲說。
“贲知道,要不然當初青袖也就不會病重不治了,上将軍之事清河侯爺勿用挂懷,我等身爲武夫,過的就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我父親能夠躺在榻上離世也算是一種福分,想當初跟随我們父子征戰厮殺的多少兒郎一去不回殒命疆場,生死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早已看的透了!”王贲點頭。
“眼下上将軍命在旦夕,旭雖然不能施展仙術爲上将軍逆天改命,但卻也不忍心上将軍不能歸鄉而逝,師尊曾傳授我一門針灸之術,無需法力消耗,如果成功的話就能重聚神魂延續性命,至于能續命多久我不敢保證,但此種針法我從未施展過……”
“清河侯無需猶豫,還請施手救治,無論成敗贲都感激不盡!”陳旭的話還沒說完,王贲激動的臉色發紅,萬分驚喜的打斷了陳旭的話。
“通武侯想好,這針法施展出來,有可能就是上将軍殒命之時,而且即便是成功爲上将軍續命,他日通武侯也可能會有一次劫難!”陳旭臉色嚴肅的警告。
“無妨,即便是清河侯不救治,我父親也可能就在今明兩日便會撒手人寰,如今府内已經在準備靈柩棺木和布置靈堂,隻要侯爺出手,贲連同府上百口都隻會感激不盡!”王贲臉色嚴肅認真的拱手,對于劫難之事提都沒提,瓦罐不離井口破,将軍難免陣上亡,作爲沙場拼殺的武将,死在他們父子手上的人可以說積屍成山血流成河,對于死沒有人太過在乎。
“那好,我已經讓虞大哥回府取針,等他歸來我便會施展救治,從現在起,這個院子内除開侯爺外不能留任何外人,也不得有人在四周大聲喧嘩吵鬧!”
“清河侯放心,某這就去安排!”
王贲把王三王四等一群護衛都喊到院子外面,然後又低聲叮囑一遍,這群通武侯府的親衛便四周散開将整個小院子防守起來,所有家人包括仆人全都遠遠的趕走。
足足半個小時過去,虞無涯去而複返,把一個布包遞給陳旭。
“通武侯還請就在門外等待!”陳旭說完之後就拿着布包和虞無涯走進房間,把門關上之後把布包放在床頭的案桌上打開。
看着布包裏面密密麻麻十多根長短粗細皆不相同的細針,陳旭瞬間感覺頭皮有些發麻,看看躺在榻上沒有絲毫動靜的王翦,又轉頭看看虞無涯。
“恩公不用看了,無涯也隻看過一遍!”虞無涯聳聳肩低聲說。
“還記不記得順序?”陳旭額頭上冒出一抹虛汗。
“頭三針是人中、少商和隐白三穴。”虞無涯提醒。
“針呢?”
“應該分别是這三根!”虞無涯從布包裏面抽出三根寸餘長細針,雖然看起來長短差不多,但粗細還是有區别。
“接下來呢?”陳旭還是滿臉的懵逼。
他一個送外賣的哪兒知道人體的經脈和穴位,上次鬼谷子紮的飛快,陳旭基本上還沒看清楚就特麽紮完了,而且還一邊紮針一邊和陳旭逼叨叨的不停唠嗑,加上本來因爲王青袖去世就心神不甯的陳旭來說,完全沒怎麽記住到底用的什麽針紮在什麽穴位上,隻是大概記得一個順序,但眼下要親自動手,自然是二哈看星星無處下口。
虞無涯也是滿頭黑線的看着陳旭,然後動手把布包裏面的針一根一根的取出來按順序擺放在桌子上,一邊擺嘴裏還在一邊嘀咕:“第四針大陵穴,用扁圓之針,第五針申脈穴,用鋒利之針,第六針風府穴,用……用……”
虞無涯拿起這根針看看又拿起另一根針看看,猶豫許久之後選擇了一根放好。
陳旭:……
七八分鍾之後,終于在虞無涯的反複斟酌和猶豫之後,十三根針一字排開放在了案桌上。
“針沒選錯吧?”陳旭自己已經混亂了,但感覺虞無涯似乎也不太靠譜。
“這個……穴位的順序無涯還能夠記得起來,至于用的針就有些不太确定,其中有三處穴位用的針太過相似,分别是對應于大椎、承漿和上星三處穴位……”
虞無涯挨着把自己不太确定的幾個穴位說出來,陳旭更加懵逼,虞無涯隻好指着躺在床上的王翦指出穴位的位置。
轉眼十多分鍾過去,陳旭也大緻将十三個穴位的位置大緻弄清楚了,之所以說是大緻,是因爲就連虞無涯這個精通正宗道家修煉功法,對經脈穴位了若指掌的的列子門徒都感覺并不特别有把握。
“恩公,經脈藏于内,而穴道存于外,穴道其實也就是人體經脈和身體血肉相互依存的支點,魂魄守于内,以氣爲機,以經爲體,以脈爲用,抱元守一,至此内息綿綿不絕,經脈之中氣息運行,通過人體的穴位不斷刺激血肉,這樣氣血相輔才會身體強健,神清而氣爽,魂甯而體健,此乃修行之根本。”
“然後呢?”
“然後……然後這鬼門十三針就是通過刺激穴道激發經脈之中的氣機,隻有氣行于經脈之中,神魂才能得以清明,人才能蘇醒過來,我等修煉道法,其實就是不斷的通過尋找經脈的所在,将本來看不見摸不着的經脈内視于神魂之中,然後冥想來推動内息的運轉,但無論經脈或者穴位,都隻可意會不能言傳,隻有每個修煉的人自己才能體會,而針灸穴位其實也隻是選擇一個大緻的位置罷了……”
兩人在房間裏嘀嘀咕咕的商量,很快又十多分鍾過去,而王贲一個人站在門外焦急等待,聽着裏面斷斷續續有什麽内息經脈神魂的詞語傳出來,越發感覺陳旭主仆兩人高深莫測。
房間内,陳旭終于在猶豫許久之後拿起第一根針,盯着王翦的人中穴,略微有些手抖。
“恩公何須如此小心在意,挨着紮一遍就行了,生死天注定!”虞無涯臉皮抽抽着說。
“生死天注定我還紮他幹什麽?”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深吸一口氣,然後按住王翦的頭一針就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