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和清河侯吵起來了?”扶蘇長大嘴巴愣了許久。
“是啊,李相乃是朕的肱股之臣,于我大秦有大功勞,朕不能廢,而清河侯還是朕安排你去清河鎮請來鹹陽的,身份莫測,更加不能妄動……唉……”
秦始皇今天歎的氣比當秦王以來的任何時候都要多,以前隻要是他想辦的事,一言而決如雷霆風暴,唯獨這件事,讓他感到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有些憋屈,竟然左右爲難。
“朝堂之事兒臣已經聽聞,清河侯必然是因爲阻止李相焚書才會如此激動,父皇,清河侯乃仙家弟子,素有奇謀,乃異人也,非是李相和兒臣這種凡夫俗子可以揣度,既然清河侯阻攔,父皇還是要妥善處置,因此兒臣建議暫時不要再提此事,剛好馬上又要出兵河南,此事拖延一段時間看看李相和清河侯如何應對,父皇再拿主意不遲!”
“唔,皇兒所說不錯,看來是朕太着急了!”秦始皇臉色略微舒緩的輕輕點頭,然後轉身往回走,很快再次來到方才一群人玩樂的地方,看到子嬰和幾個十三四歲的宮人又趴在地上大呼小叫玩的不亦樂乎
秦始皇擺擺手,一群宮女和扶蘇的妃子也沒敢出聲,秦始皇悄悄的走到旁便看了幾眼,發現一群孩子正在地上彈着幾顆彩色的玻璃小球。
“子嬰,你們玩的是何物?”秦始皇沒看懂,忍不住好奇的問。
子嬰趕緊從地上爬起來,幾個小宮人吓的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來,給皇爺爺看看你手上拿的何物?”秦始皇此時心結略微松解,竟然破天荒的蹲下來。
“子嬰,快給皇爺爺看!”扶蘇的妃子趕緊吩咐。
“皇爺爺,是玻璃球!”子嬰張開沾滿泥土的手,手心裏有一顆藍色的小球。
秦始皇拿過來仔細看了一下,半透明質地,裏面似乎還有些氣泡,指頭大小圓溜溜的,看起來如同一顆寶石,不過這種東西秦始皇見過不少,是陳旭在科學院研制的琉璃器物,但如此光滑圓整秦始皇還是第一次看見。
“告訴皇爺爺,這是何處得來的?”秦始皇把珠子還給子嬰。
“皇爺爺,是五姑姑帶我去清河侯府玩耍,清河侯送與我的,然後還教會我如何玩耍,此物甚是好玩,在平坦的泥地上挖個小坑,然後畫個圈……”
一說到打彈珠,子嬰就馬上興奮的忘乎所以,渾然忘記了自己的皇孫身份,又趴到地上開始給秦始皇演示如何玩耍,秦始皇也饒有興趣的在地上撿了一顆玻璃珠子,陪着子嬰玩了起來。
自從陳旭在宛城用一擊太乙神雷斷了秦始皇長生不老的想法之後,秦始皇回到鹹陽在皇宮悶了幾天,将所有煉丹煉藥的術士都趕出了皇宮,從此不再吃那些稀奇古怪的仙丹,因此每天散朝之後空閑的時間多了許多,如今三省六部改制之後,他的批閱奏章的工作壓力減少了一大半,因此閑暇更多,幾乎每天都要來後宮轉轉,而且大部分夜晚都會在幾位喜歡的妃子寝宮留宿,這也讓後宮最近熱鬧多了,白天很多嫔妃都會穿的花枝招展出來溜達,希望能夠碰上皇帝,然後被寵幸一晚,如果能夠懷孕甚至誕下一位公子,則母憑子貴,身份自然也會水漲船高,吃穿住用皆都華美豐盛許多。
因此皇帝來後宮花園的事情很快就被一些宮女内侍傳了出去,很快一個個穿着薄透春裙花枝招展的嫔妃從四面八方的宮殿之中接踵而來,然後一個個都站在十多丈之外圍觀皇帝像個小孩子一樣蹲在地上,滿手沾泥陪着孫兒彈玻璃彈子。
幾局之後,秦始皇感覺心中的郁悶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這才拍拍手上的泥土站起來,一直站在旁邊觀看的扶蘇趕緊上前扶了一把。
但秦始皇卻擺擺手說:“勿用攙扶,朕還沒到老态龍鍾之時!”
“父皇說的是,皇兒也發現父皇的身體似乎比去年好多了!”扶蘇笑着退到旁邊。
“嗯,朕也覺得,蹲在地上這麽久站起來竟然沒覺得頭眼昏花,而且最近幾個月吃睡也都安甯無比!”秦始皇笑着說。
“母妃也是這麽說,最近兩個月,母妃的身體也好了不少,方才還在這裏玩了近一個時辰才回去!”
父子兩個說完之後互相看了一眼,秦始皇臉色恢複平靜點點頭說:“這一切看來都和清河侯教授的飲食養生之法有很大關系,皇兒,你帶一些賞賜之物去一趟清河侯府,讓他知道朕的心思!”
“是,父皇!”扶蘇趕緊拱手,微微躊躇之後接着說,“父皇,兒臣還有一事相求!”
“說罷!”秦始皇點頭。
“皇兒想請清河侯做子嬰的老師,日常能夠聽其教誨,也能跟随學一些治國之策!”
“唔~孫兒也的确到了該進學的時間。”秦始皇略微沉吟之後點頭,“此事朕準了,既是拜師,禮不可廢,要備一份重禮以示誠心!”
“父皇放心,孩兒一定會備一份厚禮!”扶蘇松了一口氣趕緊點頭。
“去吧!”秦始皇擺擺手,扶蘇帶着妃子和子嬰行禮之後告退。
秦始皇這才看着四周莺莺燕燕圍觀的一群嫔妃,忍不住臉皮輕輕的抖了一下,然後大袖一擺轉身直接走了。
他決定回自己的寝宮去刷封神榜!
何況安排皇子安撫了清河侯,也還需要派人去安撫一下勞苦功高的左相李斯。
皇帝不好當,在兩個肱股一樣的大臣面前,這一碗水暫時還是要端平才行。
……
二月過半,天氣已經非常暖和。
趙高府中。
院子裏花紅柳綠,杏樹桃樹皆都嫩葉舒展,花已落盡,枝葉間已經膨出星星點點的綠色果實。
志得意滿的趙高和幾個禮部的大官正坐在院子裏賞花品茶,一群美貌的舞姬穿着薄透的紗裙正随着琴瑟翩翩起舞。
“趙大人,再過半月又是上巳節,恐怕我等要提前做好準備,今年或許會不一樣!”滿頭白發的奉常鍾離廣一邊賞舞一邊說。
“不錯,陛下要在上巳節之後發兵河南,準備收複河南之地,到時候需要告祭太廟,還要占蔔兇吉,這些事繁瑣無比,還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候忙亂!”另一個身材矮胖的老者也點頭說。
“即爲戰事,需要太牢祭祀,吩咐太宰選最強壯的三牲好好飼養,這些早有定例,勿用如此小心!”趙高慢條斯理的喝着茶說。
“趙大人說的不錯,今日春暖花開,正是賞花觀舞的好時間,勿要談論公事!”面容清瘦須發花白的宗正說話。
“說的是,今日朝堂之上李相要求陛下發布焚書令,鬧得淳于越也被罷官去職,諸位怎麽看?”另一個身材頗爲魁梧的老者點頭。
“某以爲,李斯這是跋扈到失去理智了!”胖老頭兒的皺起眉頭。
“李斯此策不通過則罷,如若陛下真的發下谕令,李斯必受士族唾罵,今日在朝堂之上被淳于越罵的狗血淋頭,陳年老賬都翻出來,天下儒生皆都是這種臭脾氣,當初爲置郡縣,李斯就得罪了滿朝文武,如今再得罪天下士族,隻怕死後墳墓都要刨出來鞭屍!”
“老夫就是怕他連鞭屍的機會都沒有,莫非諸位忘了衛鞅的下場,李斯正在走衛鞅的老路,如今權勢在手得意忘形,一旦失勢必下場凄慘!”鍾離廣冷哼一聲。
“人多嘴雜,我等還是不要談論是非,好在陛下親自出面解釋,化解了諸生之亂……”
“今日之亂,說起緣由還是清河侯的這份大秦都市報引出,我倒是覺得這份報紙非常不錯,充滿新奇趣味,如若真的每旬能夠出一期,日後也多出來一樁消遣之物!”
“老夫也如此認爲,但清河侯上書廢三公九卿置三省六部,讓我等身份平白落魄一截,老夫猶自很不服氣!”
“太仆不服氣又如何?陛下改制誰敢不從,何況清河侯的身份……”
一說到陳旭的身份,喝茶看戲的一群半拉子老頭兒幾乎都不說話了,而趙高也臉色變得陰沉。
“老爺,四郎從宮中回家,言說有要事請老爺去書房!”趙高府上的管家急匆匆而來在趙高耳邊耳語幾句。
趙高點點頭站起來說:“諸位暫坐,某有事去去就來!”
“趙大人請便!”幾個禮部的官員都站起來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