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幹活兒的人都停了下來,然後一起丢下手裏的東西都往鎮西頭湧去。
果然,在茫茫翻卷的大雪之中,在小河村一群村民的簇擁下,穿着精美襦裙,外罩裘皮披風的陳姜氏懷裏抱着一個包裹,領着杏兒和虞姬,旁邊跟着一身黑裙俏麗無比的水輕柔正緩緩而來。
牛大石帶着鎮上的鄉民和胡寬等人趕緊都一起迎上去,除開牛大石、劉坡、胡寬等幾個人外,呼呼啦啦的瞬間跪滿一地,齊呼迎接娘娘。
“快起來快起來,落雪了,地上涼!”這種情況陳姜氏已經經曆過好幾次了,但還是有些手忙腳亂的趕緊彎腰把前面的幾個人拉起來,面色也非常的窘迫。
從陳旭穿越過來之後,家裏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吃穿用度不說錦衣玉食,但也吃得飽穿暖,因此這一年多過去,因爲貧苦和勞累留下的痕迹在陳姜氏身上也越來越少,氣色飽滿臉色紅潤,就連眉角的魚尾紋都消失許多,逐漸恢複成了一個三十多歲仁華正茂的女人該有的神态,加上如今地位不同往日,作爲侯爺的母親,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落在鄉民眼中都和以前決然不同,帶有了一種儀态萬方的富貴氣息。
杏兒今年九歲了,好吃好喝的養着,身上再也看不到當初那種面黃肌瘦一陣風都能吹跑的貧苦樣子,雖然依舊活潑好動,言行和普通的鄉下丫頭沒什麽區别,但身上穿着精美的貂皮短掛和裙子,頭發梳的整整齊齊紮着鑲着瑪瑙的發夾,天然也是一個富貴家小姐的樣子,落在鎮上小孩子的眼中,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一樣的人物,隻能遠觀和膜拜,不敢上前搭話。
這就是階級,這就是貴族和平民天然不可逾越的等級差别。
“嬸娘,下這麽大的雪您跑來幹啥?”牛大石迎上去行禮。
“大石,我聽說你們要安排車隊去鹹陽,還要帶幾個村裏的娃子去給小旭幫忙,我給小旭織了一條毛褲,水姑娘給他織了一件毛衣,還有帽子手套圍巾,還有一些零食,麻煩你們幫忙帶去給他!”陳姜氏把手裏的包裹遞給牛大石,旁邊幾個小河村的村民也從背上取下來幾個包裹。
牛大石把包裹轉身遞給胡寬,“胡哥,麻煩你一起帶去吧,告訴他我們都很好,嬸娘和小妹、水姑娘、虞姬都很好,讓他好好當侯爺,我會幫他把清河鎮管好的!”
半年的裏典當下來,牛大石身上也多了幾分氣度,和以前那種農村娃的樣子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裏典請放心,娘娘也請放心,胡寬一定會把衣物和話都帶到!”胡寬解接下幾個包裹趕緊點頭。
“胡寬,這些馬車都是拉貨去鹹陽的嗎?”陳姜氏看着鎮上排成一長溜兒的馬車問。
“是的,侯爺半個月前寫信來通知,讓我籌備物資去鹹陽開一家清河酒店,這些貨都是要拉到鹹陽去的!同時還要帶去一些人手過去幫忙。”
“這麽多貨物和小孩子,又在下大雪,你們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不要着急!”陳姜氏說完之後眼圈兒有些發紅,用袖子擦着眼角呆呆的愣了一會兒輕輕的說:“也不知道小旭一個人在鹹陽過的好不好,有沒有人給他做飯,穿的暖不暖和,聽說鹹陽比我們南陽還要冷……”
“嬸娘您放心,師兄一直都跟他在一起,再說陳郎封了侯爵,皇帝也一定賞賜了他很多衣物錢糧,做飯的奴仆肯定也是有的,您别太過思念,開春之後我帶您和杏兒虞姬一起去鹹陽看望他!”水輕柔在旁邊扶着陳姜氏的胳膊溫柔的說。
“我就是放心不下,這冰天雪地的,不知道鹹陽的飯菜他吃不吃的習慣?”陳姜氏雖然知道水輕柔說的對,而且這些話也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每天隻要一吃飯都開始發呆發愣,就像失了魂一樣,有時候看見陳旭留在家裏的東西,都會忍不住暗自流眼淚。
“娘娘放心,我聽鹹陽送信的人說,陛下賞賜給了侯爺一座大大的相府,而且賞賜了幾百個家仆,伺候起居的小娘子都有好幾十個,而且侯爺還天天在家親自下廚做各種好吃的食物,甚至還做了一種叫油炸臭豆腐的奇怪食物,而且還用臭豆腐治好了扶蘇公子母妃的厭食之症,還聽人說侯爺天天都被招進皇宮和皇帝陛下、鄭妃、扶蘇公子一起打麻将……”胡寬趕緊把自己聽聞的真真假假的消息全部都一股腦兒講了出來。
“那我就放心了!”陳姜氏松了一口去,然後拉着水輕柔的手略有些尴尬和歉意的說,“皇帝賞賜給他這麽多小娘子,我害怕他會忍不住……”
“嬸娘……”水輕柔羞的臉頰绯紅,低着頭輕聲說,當着這麽多人談論這個問題,一個少女自然羞怯難當。
“娘,你是說兄長要給我換一個嫂子嗎?水姐姐放心,等我去了鹹陽,一定幫你把那些壞小娘子都趕走!”杏兒略微有些不滿的嚷嚷。
“對,都趕走,旭哥哥隻能娶水姑姑!”虞姬握着小拳頭給杏兒幫腔。
水輕柔臉頰更紅,根本就不敢擡頭。
“都散了都散了,趕緊都去幹活兒!”遊繳劉坡随手大吼幾聲,把一群都豎着耳朵準備多聽幾句清河侯八卦的鄉民都趕走。
“水姑娘,您還有沒有話要對清河侯說,我一并帶去!”胡寬略有些尴尬的對水輕柔拱手。
水輕柔點點頭,臉色羞紅的拿出一封信遞給胡寬輕聲說:“麻煩胡大哥告訴他,我們都很好,也很想念他,讓他多保重身體!”
“水姑娘請放心,胡寬一定盡快把書信送到!”胡寬收好書信鄭重的點頭。
“嗯,多謝!”水輕柔對着胡寬輕輕一福,然後對陳姜氏說,“嬸娘,雪越下越大,我們回去吧!”
“胡寬,你們路上小心,杏兒,跟大石哥哥道别!”陳姜氏點頭之後對杏兒吩咐。
“大石哥再見!”杏兒還是很有禮貌的給牛大石行禮。
“嘿嘿!”牛大石瞬間恢複了往日有些憨傻的神态,摸着後腦勺傻笑幾聲。
陳姜氏來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在小河村幾個村民的陪同下消失在茫茫風雪之中。
“侯爺一家皆都心善仁慈,該有好報,胡寬這輩子能夠認識侯爺也算是不虛此生!”胡寬目送陳姜氏走遠之後忍不住感歎一聲。
“嬸娘說的對,胡大哥,風雪大,路途濕滑難行,你們一路小心,而且這次還帶去了小河村和鎮上十多個孩童,路上一定要照顧好,千萬别出事!”牛大石又恢複了裏典的神情。
“裏典放心,我們會小心在意,何況我已經在宛城和郡守郡尉都打過招呼,到時候他們會安排郡尉府的校尉親自帶人押車,一定不會出事!”胡寬說。
“那就好,走吧,讓人加快捆綁貨物,不然今天恐怕趕不到完成了!”
半個時辰之後,二十多車捆紮的嚴嚴實實的貨物,還有七輛封閉的廂式馬車裏面也坐着十多個十到十三四歲的少男少女,皆都穿着厚厚的冬衣帶着帽子擠在一起,臉上都帶着無比激動的神情,他們都是要跟着去鹹陽,要去清河侯府上幫忙或者新開的清河商店、劇院、客棧幫忙管賬的,學了一年多的識字算術和算盤,足夠應付日常的簡單計算,而且他們都是清河鎮人,财務方面陳旭用起來也放心。
“插旗~”
随着胡寬一聲大吼,數十個幫工把早已準備好的旗幟插在馬車上面,迎着風雪呼啦啦迎風翻卷,清河侯府四個篆書大字特别顯眼。
“出~”胡寬再一次大吼。
“駕~駕~”趕車的馬夫全部都揚鞭呼喝,三十多輛大車徐徐而動,粗大的木輪碾碎冰雪沿着車轍辘辘往宛城方向而去,随行的幫工也都翻身上馬,數十匹駿馬嘚嘚跟上。
“娃~見了侯爺要磕頭!”
“别給侯爺惹麻煩!”
“到了鹹陽别特麽搗亂,不然老子揍死你!”
“爹娘,你們保重~”
“兄長保重~”
整個清河鎮幾乎傾巢而動,男女老少上千人跟着車隊不停呼喊叮囑,車上車下呼爹喚兒的聲音響徹一路,有叮囑,有呵斥,更多的是喜極而泣,一直送到十裏地之外的黑虎彎,直到車隊再也看不見了,鄉民依舊張望許久才扶老攜幼而歸。
此一去骨肉分離,或許三年五年都無法見面。
但對于這群孩子們來說,離開清河鎮,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番廣闊天地,從此海闊天空任憑魚躍高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