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清河侯剛才所說,一把馬刀就需要五百錢,再加上馬鞍、馬镫、馬蹄鐵等全部裝備,一個馬卒至少需要千錢不止,一萬馬卒就至少需要千萬錢,折算成糧食就是整整二百五十萬石,這……這是不是太多了點兒?”治粟内史高騰站出來說。
“呵呵,高内史還說少了,我已經核算過了,一整套裝備下來應該不能低于一千五百錢,不然商賈和工匠在其中的獲利就不夠,就沒有足夠的熱情去做,但既然是打仗,怎麽會不消耗糧食和金錢,這一萬新式馬卒裝備出來,足以當以前十萬正規馬卒,而如果是以前十萬馬卒去打仗,就按三個月計算,高内史可曾計算過要消耗多少糧草,要動用多少民夫和牲畜運送糧草?”
高騰愣了許久嘴巴張了幾下沒開口,因爲這個問題有些突然,他一下子計算不出來。
“此事我可以替高内史回答!”一個虛發花白的大臣站了出來,“五年前李信将軍率領二十萬大軍攻楚,其中馬卒兩萬,戰車兩千乘,共計征召民夫二十萬運送糧草軍械,還有刑徒八萬,征調牛馬七萬頭,車四千輛,日耗糧食二萬石,草料三十萬斤,伐楚之戰曆時五個月,共計消耗糧食三百萬石,草料無法計算,伐楚失敗軍卒傷亡十萬餘,逃散數萬,李信将軍歸來之時隻剩下不到三萬兵馬,由此大概可以猜出,如果是十萬馬卒,三個月的消耗比之伐楚隻多不少!”
坐在椅子上的李信面紅耳赤的站起來拱手:“臣羞愧!陛下,如若此次征讨匈奴,想請陛下再次給臣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某一定替陛下掃平河南之敵!”
陳旭聽完之後轉頭看着高騰笑着說:“李信将軍伐楚,大軍加上民夫刑徒接近五十萬,牛馬近十萬頭,消耗三百萬石糧食和數萬将士的性命但卻功敗垂成,雖說勝敗乃兵家常事,但這種消耗終究是要我大秦百姓承擔,如果眼下花費三百萬石的糧食換取裝備,一萬馬卒最多隻需要一個月就可以橫掃河南,而且高速運動戰之中還可以就糧于敵,幾乎不需要動用任何民夫和牛馬運送糧草就能獲勝,這筆賬不知道算不算大賺!”
“清河侯所言不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一萬新式武器和馬具皆都備制齊全,即便是三十萬匈奴雜毛,某也敢迎面沖擊,與萬軍之中斬匈奴單于之首級,隻要擊潰河南之匈奴,必然收獲奴隸十數萬,牛羊馬匹無計其數,如果這是經商,必然是一筆大賺特賺的買賣!”李信萬分肯定的給陳旭頂貼。
這不是他伐楚之時年輕氣盛的沖動,而是他親自試過馬具和武器的威力之後爆發出的無與倫比的信心,如果真的裝備出來一萬馬卒,正面沖擊下幹掉三十萬老少皆有,披頭散發拿着簡陋弓箭和骨頭棒子的匈奴完全不在話下。
“其實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朝廷花費的這三百萬錢糧最後全部落入商賈、匠工、平民百姓手中,并沒有平白消耗,而這些錢糧最終讓數十萬百姓跟着獲益,也可能因此度過明年四五月份的饑荒時節,這樣既沒有耽誤農時,又獲得了一項額外的收入!”
陳旭接着李信的話說完之後對着秦始皇行禮:“陛下,此事隻要策劃周詳,各府衙官吏嚴格監督,不讓渾水摸魚之徒混雜其中,不讓以次充好之物蒙混過關,這一萬人馬的裝備必然手到擒來,朝廷隻需要印制詳盡的規格制式,然後就可以準備坐收成果,甚至臣還認爲,這一萬套馬具裝備可以一石錢糧都不用付出,直接和煉制鋼鐵打造器具的商賈約法三章……”
“如何能讓一萬套馬卒裝備一石錢糧都不用付出?又何爲約法三章?”聽的張嘴發愣的秦始皇忍不住激動地打斷了陳旭的話。
因爲陳旭約法三章的詞的确太新穎了,更加讓他感興趣的是怎麽能不花錢糧就能拿到一萬套裝備,難道陳旭還能用仙術憑空變出來?因此在極度的好奇之下,始皇帝也變得不禮貌了
呃,陳旭呆了一下,似乎約法三章這個詞還沒出現,似乎……好像就是十多年之後劉邦說的,但眼前皇帝感興趣的明顯不是這個詞,而是怎麽能夠不花錢就能撿裝備,看始皇帝激動的樣子,明顯是想免費當人民币玩家。
“陛下,臣提到的約法三章其實就是不花錢糧拿到一萬套裝備的重點,約就是約定,章就是法度,我大秦以法強國以法治國,人人皆都熟知法度,也人人都遵守法度,因此律法便是我大秦賴以橫掃六國一統天下的基石,因爲此次打造兵器和馬具時間短任務重,要籌集和撥付三百萬石錢糧也是一個極其費時費力的事情,如若籌措不及時必然會引起商賈心思動蕩,恐會造成懈怠或者拖延,但朝廷如果以陛下的名義和參與此次打造兵器馬具的商賈做三個約定,讓商賈先期自籌錢糧将兵刃和馬具打造出來交給陛下,然後等掃平河南之後,以奴隸和繳獲的牛馬、羊毛、皮革等物進行抵償,這樣商賈自然也就不會擔心!”
“清河侯請詳說哪三個約定?”此時不光秦始皇眼中冒精光,就連滿朝文武大臣都一個個激動的有些打擺子。
陳旭從開始提出打造這一萬套裝備不需要征召民夫工匠開始,繼而提出可以用商賈來完成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眼下竟然更是越說越玄乎,竟然說朝廷不花一石錢糧就能憑空得到這批價值數百萬石糧食的裝備,而且說的理由并非無法理解,而是很容易理解,而且也完全可以實現,最多一張朝廷以皇帝的名義頒發下去的法令而已。
“一是減稅,将凡是參與煉制鋼鐵,打造兵器,制造馬具等所有的商賈稅收減少八成甚至全部減免,用這種方式來表示對他們前期投入開礦、收購材料、修建冶煉爐、擴大工坊、招募工匠以及其他支出的支持。”
“二是對積極參與此事的商賈進行獎勵,等一萬套裝備全部收集齊全之後,按照産量和質量進行一次評比,可以選擇其中一些商賈授予郎職,并且由陛下親自簽發一份谕令在郡府所在地張榜宣讀……”
“什麽?”陳旭話音未落,朝堂之上頓時一陣嘩然。
“清河侯,商賈地位低賤,一旦授予郎職,還要張貼谕令,那……那商賈又……又可爲官乎?”一個官員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呵呵,此郎非彼郎也,隻有其名而無其實,隻有相應的官秩,挂一個郎職的空名而已,在當地享受同等官秩的待遇,得到民衆的尊重,而不會補缺成爲實職,朝廷不花一石錢糧卻想憑空就拿到一萬套裝備,沒有足夠的付出怎麽可能,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出,這其實對朝廷一絲一毫的影響都沒有,付出的隻不過是一個空職而已,但卻會激發商賈的報國之心,而且這些商賈還會把陛下的谕令當做聖旨一般供奉起來敬奉香火跪拜,以感謝陛下的仁義之舉!”
“清河侯此言有理,但這……這也太過了,賞錢糧不就夠了嗎?”另一個官員糾結的說。
“商賈缺錢糧嗎?”陳旭笑着問。
“呃~”這個官員想了一下頓時面紅耳赤的搖頭。
“陛下!”陳旭對着秦始皇行禮,“我大秦至衛鞅變法開始,商賈地位便日落千丈,國雖因強法而富,但商業卻異常孱弱,比之齊楚之地來說,我大秦根本無有與之相較的大富豪大商賈,如今南陽之銅鐵商賈多如牛毛,但卻具都是從其他六國遷徙而至,眼下天下一統,六國之百姓,也是大秦之百姓,六國之商賈,也皆都是大秦之商賈,時移世易,以前秦之法度來對待如今大秦之子民已經不太合适,就比如我大秦不能用周之法度一樣,此乃順時而變,合民心,合天意,合自然之道,因此想要四海歸心,士農工商皆都需要仔細安撫,商賈雖不耕不織追本逐利,但陛下還記得太公望乎,昔日齊之所以強盛,皆是因爲太公重法度,重商業,這才把齊國從荒蕪偏僻之地最終發展成了一個富庶強盛的霸主,因此法可強國,商同樣可以強國,就比如這一萬套馬卒裝備,隻用幾張谕令和幾個郎職的空銜,便可憑空獲得,這便是商業的威力,同時這樣做也可以讓天下人看到陛下對商賈的器重,以此激發商賈更大的報國熱情,而隻要商賈足夠踴躍,待到秋日,說不定三萬套五萬套的馬卒裝備也已經打造出來了,到時陛下就可以揮師數萬鐵騎踏平河北之地,将襲擾中原西北數百年的匈奴和蠻胡遠逐千裏萬裏甚至是徹底剿滅,徹底消滅這個禍患!”
前面的話秦始皇聽的并不太在意,關于商賈的地位他并不在乎,法也好,商也好,隻要能夠增強大秦的實力,讓他能夠有一天真正做到陳旭所言的帝王之道,能夠有幸得到天上神聖的垂憐,獲得那一絲長生不老的機會,任何機會他都不會放棄,因此直到陳旭最後說出三萬套五萬套裝備的時候,他的眼睛徹底亮了,忍不住一拍禦案興奮的大呼:“好,清河侯所言第二條朕準了。”
“多謝陛下!”陳旭心裏松了一口氣,臉上綻出輕松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