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放着一箱子五顔六色純淨剔透的水晶。
這箱子水晶趙擎送給他的,都已經一年多了,但一直沒用上。
在沒有玻璃的時代,透明水晶可以取代玻璃制作一些光學設備,比如凸透鏡,而有了聚焦比較好的凸透鏡,就可以嘗試用來做一架望遠鏡,隻不過要想把硬度和玻璃一樣的水晶制作成透鏡,在大秦這個蠻荒的時代可以說不比煉鋼煉鐵簡單,甚至說還要難上無數倍。
一無切割工具,二無打磨工具,三無研磨抛光工具,四無合格的幾何設計工具。
在這個沒有透明标準三角闆、圓規、量角器和遊标卡尺的時代,想設計一個足夠達到光學标準的透鏡,完全就是二哈看星星,滿臉懵逼,完全無從下口……下手!
陳旭翻來覆去的看着手中拳頭大小一坨純淨透明的無色水晶石,牙疼的不住吸氣。
尼瑪的,小說中的情節都是騙人的。
這玩意兒本根就無法打磨和切割,如果沒有機器全靠手工,估計日夜不停兩三年能夠磨出來,自己要有那個時間,還不如研究制作玻璃來的快。
玻璃……玻璃……
卧槽,我有點兒蠢啊,如今有了煤有了坩埚,可以試着燒一下玻璃,隻要能夠把水晶融化就行了,融化之後就可以像鑄青銅器一樣倒入模具中冷卻,雖然這種方法可能還是不會成功,但至少比純粹用手打磨一塊水晶石要方便的多。
“張院長,我可能有方法處理水晶了!”陳旭激動的說。
張蒼從陳旭畫的凸透鏡和凹透鏡結構圖上擡起頭,滿頭霧水的說:“侯爺,你說的這凸透鏡和凹透鏡我還是沒有弄清楚,爲何光線在其中會改變方向,做出來又有什麽作用和意義?”
“我剛才說了,如果做出了凸透鏡,就可以制作一架望眼鏡,如果做成功了,可以輕松看清楚數裏甚至數十裏之外的東西,就像人長出了千裏目一般!”
“非是蒼不信,而是侯爺說太過匪夷所思了,您說的幾何公式的确可以解決各種形狀的土方丈量和計算問題,但遠觀數十裏隻有神仙法術才能做到,我看你還是幫我好好講解一下二元方程式的問題吧,這樣我編寫九章算術也能更快一些!”張蒼搖搖頭。
陳旭懶得和張蒼說了。
張蒼的數學知識的确不錯,但光學幾何這個領域現在大秦幾乎沒有人涉及到,隻有墨家會有一些涉獵,但那也是極其粗淺的知識,墨子講述的光影原理和小孔成像原理距離透鏡都還有十萬八千裏,更别說望遠鏡了,而墨子死後,墨家逐漸瓦解,墨家門徒更多的傾向于一些思想上的變化,加上墨家本就帶有一些宗教色彩,因此内部權利争鬥也比較厲害,慢慢就對于物理理論的研究越來越少。
但這件事也并不是不能給他一些直觀的啓示,眼下正是寒冬時節,玻璃沒有冰到處都是,屋檐下的冰挂都好幾尺長。
“來人!”陳旭放下水晶石喊了一聲,兩個小侍女趕緊跑過來。
“去給我找幾塊厚點兒的冰過來,要幹淨的!”
“是,侯爺!”兩個小侍女行禮之後出門,陳旭也穿好鞋子去找來一把小刀,不一會兒兩個小侍女用一個瓦盆端回來幾塊冰。
陳旭蹲到門口,從瓦盆裏面選了一塊大小合适的冰塊,用小刀慢慢削成一個大緻凸透鏡的樣式,然後又把表面刮平整,最後又抓了幾把雪把兩邊仔細搓的光滑平整,于是人類曆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凸透鏡便做出來了。
陳旭手凍的通紅,拿着這塊冰做的透鏡走進房間對張蒼說:“張院長看好,看看凸透鏡的最簡單的效果!”
陳旭說話的時候把冰塊伸到張蒼面前對着案桌上畫的幾何圖紙。
“咦~”怎麽字和圖都變大了!”張蒼驚奇不已。
“這就是凸透鏡最簡單的放大效應,能夠讓觀察的目标變的更大!”陳旭把冰塊遞給張蒼,一邊擦手一邊說,“凸透鏡的原理就是光在冰層中的折射原理,實際上我們看見的隻是一個虛像,真實的目标并未放大。”
“神奇,實在是太神奇了!”張蒼一會兒對着凸透鏡看,一會兒又挪開看,甚至對着房間裏的物品和窗外到處有亂瞅,臉上驚喜不斷。
“如果我們做兩塊凸透鏡重疊在一起,隻要調整兩塊透鏡之間的距離,就能看清遠處眼睛所不能看清的東西!”陳旭笑着說。
“清河侯的學識果然淵博,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這凸透鏡連手上的脈絡都能看清晰。”張蒼也沒有了研究方程的興趣,拿着凸透鏡開始研究自己手上的指紋,一驚一乍弄的兩個小侍女也忍不住跑上來觀察,然後跑出門去宣揚侯爺發明的新玩意兒。
“侯爺侯爺~”侯府的管事皇甫缺從外面上氣不接下氣的跑進來,“侯爺快去門口迎接,扶蘇殿下來了!”
他來幹什麽?陳旭莫名其妙,但還是趕緊帶上帽子出門。
“殿下,這麽大的雪怎麽來了?快請府内歇息!”陳旭走到清河侯府的大門口,扶蘇已經下車在在雪地中等待。
“清河侯勿用多禮,我母妃身體有恙吃喝不下,寝睡也不安甯,父皇聽說您在家做出來一些叫豆芽、豆腐乳和臭豆腐的食物,特地讓我來請您進宮一趟,把這些食物帶上一些給母妃嘗嘗,看看是否能夠增加一些食欲!”扶蘇趕緊行禮說。
呃!陳旭呆了一會兒苦笑着說:“殿下,豆芽和豆腐乳還好說,那臭豆腐雖然入口香味濃郁,但聞起來奇臭無比,恐怕鄭妃不喜,而且這些食物也都難登大雅之堂,皇宮内不适合吃這些東西!”
“清河侯言重了,我母妃已經數日不曾好好進食,繼續拖延下去恐怕身體會支撐不住,所以還請清河侯随我去一趟吧,扶蘇感激不盡!”
好吧,陳旭無可奈何的告罪之後返回府内,吩咐廚房的幫工取了一瓦罐豆腐乳,一罐子毛豆腐,加上制作好的醬料以及半筐豆芽,讓幾個廚工拿上之後驅車出門,跟着扶蘇一起去皇宮。
秦始皇後宮沒有立皇後,鄭妃是大皇子扶蘇的母親,從地位上來說也算是後宮之主,不過秦始皇對後宮的女人并不在意,可能有幾個女人是他比較喜歡的,但絕對不是鄭妃。
因此他今日突然心血來潮來探視鄭妃,也使得這個消息飛速的在皇宮衆多嫔妃之中傳播開來,無論是嫔妃還是少府所屬的内侍内吏等都偷偷的開始議論。
陳旭随着扶蘇進皇宮之後,直接先去了禦膳房,把帶來的東西交給太官令太官丞等負責皇宮膳食的少少府官員檢查。
豆芽無所謂,就是豆子長出來的嫩芽,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隻不過大冬天的長出這麽白白嫩嫩的整齊嫩芽,禦廚們看過之後隻能表示很神奇。
豆腐乳,經過葡萄酒和鹽末以及香料腌制之後,基本上已經聞不到什麽怪味,甚至還有一種令人食欲大開的感覺。
至于毛豆腐,那個味道就實在是不敢恭維了,打開罐子的時候,準備好好看一下的禦廚直接呼吸一滞,然後腳下一軟差點兒跪倒地上。
“清……清河侯,如……如此惡臭焉能入口?”一圈兒人都被毛豆腐散發出來的味道熏的搖搖欲墜,太官令捂着鼻子結結巴巴的說。
“此物做好之後聞起來臭吃起來香,不過我也不敢保證鄭妃會喜歡,要不還是蓋起來,弄點兒豆芽和豆腐乳吧!”
“如此甚好!”禦膳房的一圈少府官員和禦廚都一起點頭。
“不不,油炸臭豆腐也請清河侯一并做好送過去!”扶蘇趕緊說。
既然皇子殿下發話,禦膳房的官員也不敢再勸阻,陳旭自然無所謂,穿上大廚的圍裙,洗手,親自動手用清河茶油清炒了一盤豆芽,然後又把豆腐乳挑了幾塊澆上一些清河茶油,又油炸了七八塊臭豆腐讓宮女快速送到鄭妃的寝宮,扶蘇也陪着陳旭一起過去,既然來了皇宮,無論如何還是要給皇帝和鄭妃請安。
“天寒地凍,還要勞請清河侯入宮,朕于心不安!”秦始皇看見陳旭,親自迎到門口。
“陛下與鄭妃如此恩愛,讓旭羨慕不已,一家人能夠一起進餐,乃是難得的天倫之樂,如若傳出去,天下民衆皆都會對陛下更添敬重之義,家和萬事興,陛下乃是大秦帝王,一舉一動皆是天下表率也!”陳旭順嘴就拍了秦始皇幾句馬屁。
“還是清河侯懂朕的心思!”秦始皇本來等的情緒有些略微不耐煩,但陳旭幾句話便将他說的高興起來,作爲一個皇帝,可以不在乎自己女人的想法,但不得不在乎臣子和天下百姓的看法,要不然他也不會反複巡遊而且到處勒石表功了,目的自然就是希望他這個始皇帝的功績得到天下百姓的認同。
而陳旭這看似毫不經意的幾句話,恰好拍在了秦始皇的心坎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