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晚宴早已結束,參加晚宴的大臣也早已散去各自回府歇息,秦始皇專門把陳旭挽留下來喝茶交流了半個時辰,而陳旭也乘機把一套自己和水輕柔兩人合夥改編的封神榜送給皇帝。
看秦始皇翻開時候的神情,陳旭知道秦大大估計今夜不會睡覺,因爲看小說這種事情會上瘾。
而且封神榜也是解決秦始皇心中謎團的一個大殺器,裏面的寫的内容連後世的人都覺得是真的,在這個神仙之說盛行的年代,很容易就會把人唬的爬不出來。
一輛馬車停在皇宮外面外面已經等候許久,四周還跟着好幾個膀大腰圓身披皮甲的護衛,虞無涯和英布兩人也牽着馬站在旁邊,看見陳旭出來,趕緊一起上來打招呼。
“走吧,回府!”陳旭坐上馬車,虞無涯和英布兩人也都翻身上馬跟上。
陳旭還沒來鹹陽之前,秦始皇便已經爲他準備好了府邸,就在鹹陽城東南,是一個占地足有百畝的巨大豪宅,青石構築的高牆大院,内裏房舍層層疊疊足有數十間,隐藏在花草樹木之中,進門還有一個巨大的花園,花園中間一個池塘,上有亭台回廊,簡直豪華的一逼。
不過這個府邸并不是新修的,而是當年一個名人住過的,那個名人叫呂不韋,因此這裏原來叫呂相府,不過現在經過翻修之後,呂府的牌匾已經早已不在,即便是府邸之中所有呂氏的痕迹全部都清除一空。
呂不韋啊,曆史上這麽牛逼的人物,而且也是秦始皇尊敬有加又恨之入骨的矛盾人物。
可以說大秦能夠有今天的輝煌,秦始皇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完全就是呂不韋一手造成的。
不過這個人物下場不好,喝毒酒自盡了。
因此陳旭對于秦始皇把這座呂相府賜給自己充滿了糾結,住吧,特麽的膈應,不住吧,又不好推辭,難道……秦始皇對自己不滿?
實際上對于呂不韋,秦始皇心裏也是充滿了矛盾的,也沒想弄死他,隻是不放心他而已,因爲呂不韋即便是被罷去了相國之職,但豢養的門客太多,朝堂之上同情呂不韋的官員也太多,秦始皇害怕呂不韋威脅到自己的王權,因此讓他帶着家屬遷居去蜀地,表示永遠不想看見他,同時還寫了一封信嚴厲斥責,因此在去蜀地的路上,呂不韋害怕秦始皇的怨恨越積越多最後夷他三族,于是幹脆自己喝毒藥把自己毒死了,這樣秦始皇就再也沒有對他家族下毒手的機會。
呂不韋想的不錯,他死之後秦始皇念及舊情,果然沒有爲難呂氏後人,實際上秦始皇應該說還是一個心軟的人,竟然連嫪毐豢養的門客都返回了鹹陽。
呂不韋這個人物在中國的曆史評價上相當高,可以說是一個神奇的存在,無論是奇貨可居扶持秦始皇的老爹異人歸國登上王位,還是畜養門客編撰《呂氏春秋》懸賞一字千金挑錯,都可以看出他的神奇已經不是普通的神奇那麽簡單了。
後世人把他尊爲雜家之首,而且這部著作兼收并蓄,博采衆家之長,兼儒墨、合名法,既是一本曆史書又是一本治國方略,可惜秦始皇不喜歡,因此也就棄之不用,流傳下來爲了後世人了解先秦時期的文化的著名典籍。
呂不韋雖爲國相,但更是一個富可敵國的大商人,因此府邸修建的也是豪華無比,堪稱鹹陽第一……除開皇宮之外。
但眼下這麽大一所豪宅,陳旭卻感覺裏面總是在鬧鬼,從進門的那一刻起就有這種感覺,感覺陰森森有不好的東西在作祟。
馬車駛進院子停在一間巨大的房間門口,門楣上挂着的兩個皮燈籠在寒冷的夜風中不斷搖擺,四周的樹木花草發出噗噗啦啦的聲音,而且四面八方都傳來各種稀奇古怪的聲音,聽的陳旭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樹叢中有什麽東西?”陳旭指着黑黢黢的樹叢有些驚恐的問。
“夜鳥罷?要麽是黃鼠狼!”旁邊的英布瞅了一眼淡淡的說。
“不可能,怎麽一直稀裏嘩啦的響!”陳旭不相信。
“恩公莫緊張,我去看看!”樹叢中的聲音虞無涯自然也聽見了,雖然他感覺和英布差不多,應該是野東西,但作爲陳旭最信賴的人,他還是決定去看一下。
虞無涯鑽進數丈外的小樹林中,不一會手上提着一隻還在掙紮搖晃的東西滿臉古怪的走出來,“恩公,是一隻兔子!”
“陳公,您看我沒說錯吧!”英布松了口氣笑着說。
陳旭也松了一口氣好奇的說:“難道這隻兔子被人栓在裏面?不然黑咕隆咚的就被你這麽輕松的抓住了?”
“咦,恩公您竟然一語中的,這隻兔子就是被人用細麻繩栓在一顆小樹上,半吊在裏面不停的蹬彈,才發出這種連續不斷的聲音!”虞無涯驚奇的說。
“啊?!”陳旭和英布兩人同時愣住了。
“估計是哪個下人逮住了便栓在裏面的,恩公走吧,剛好明日做一頓紅燒兔肉!”虞無涯沒心沒肺的說。
陳旭也覺得差不多應該是這樣,于是讓幾個護衛先行散去,讓車夫把馬車也趕走,然後三人順着一條直廊往一棟樓舍而去。
“聽,又有聲音!”沒走多遠,陳旭又聽見旁邊的樹林中發出稀裏嘩啦的聲音,在深夜中聽起來特别瘆人。
“我去看看!”這次英布直接就拔出長劍鑽了進去,不一會兒也是一臉古怪的提着一個活蹦亂跳東西出來。
這是一隻狐狸,而且腿上還拴着半截繩子。
連續兩次情形幾乎一模一樣,這次不光虞無涯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即便是陳旭也感覺十分不對勁兒。
“英布,喬遷新居有栓小動物的習慣嗎?”陳旭看着提在虞無涯和英布手中的兔子和狐狸臉皮抽抽了幾下問。
“未曾聽說,至少我們楚地不曾有這個習慣!”英布回答。
虞無涯也搖頭:“無涯也未曾聽聞過哪裏有這個奇怪的習俗!”
陳旭捏着下巴想了一下說:“看來是有人故意爲之,我們今日方才來鹹陽,在這所大宅之中前後逗留不過一個時辰,裏面的護衛和仆從都是皇帝安排的,其中肯定有人有問題!”
“恩公,你說是皇帝要吓唬你?”虞無涯忍不住說。
“你能不能不要想的這麽二,皇帝吓唬我幹甚子,這些護衛和仆人雖然都是皇帝下令安排的,但肯定不是他直接安排的,其中一定有人心懷不軌暗中作祟!”
“膽敢!”虞無涯頓時身上一股殺氣彌漫出來,咔嚓一聲将手上的兔子一把捏死,然後惡狠狠的說,“恩公勿憂,我這就去把作祟者找出來砍死!”
陳旭一把将虞無涯拉住說,“激動啥?黑燈瞎火的怎麽去找,再說這座大宅中有數十間房子,護衛家仆加起來上百人,你怎麽去分辨?不要亂了方寸,明日你們去通武侯府把王三王四等人叫過來,然後在府中好好搜尋一下,暫時莫要打草驚蛇!”
“虞兄,陳公說的對,今日已晚,明天再慢慢查詢不遲,如若真有人心懷不軌暗中作祟,定要揪出來找到源頭,不然恐怕有人暗中陷害陳公也!”英布也是臉色冷峻的按着腰間的長劍冷冷的說。
因爲這昔日的呂相府實在是太大房間太多,因此陳旭也隻能讓官家随便安排了一間大房,内有數間卧室,其中書房客廳俱全,甚至在書房之中,書架和木箱之中上還堆滿了各種古舊的典籍,竹木簡牍和布帛皆有,不過其中好多都已經被老鼠啃噬咬壞,布帛書籍更是被蟲蛀的千瘡百孔。
看來皇帝安排周到,但手下辦事的确敷衍了事,翻新的太不仔細了,這間書房根本就沒有動過,還有可能是時間來不及。
陳旭和虞無涯等人在一個面相老實忠厚的中年人帶領下,掌着松明燈提着燈籠把這間大房子内外都挨着草草看了一遍,然後就有侍女端着熱水、麻布和換洗的衣物過來服侍三人洗漱。
因爲害怕這些人中有人會對陳旭不利,因此虞無涯很直接就把幾個服侍洗澡的侍女趕出去了,讓陳旭自己洗,陳旭雖然略有些小小的失望,但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還是暫時放棄了被幾雙溫柔小手撫摸着泡澡這種腐朽封建官僚地主的生活作風,自己躺在大木桶中舒舒服服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同時腦海中慢慢回想到底是什麽人會栓幾隻小動物來吓唬自己,而且這麽大一所宅院,定然不會隻有一隻兔子和一隻狐狸,相府中花草樹木太多了,說不定明天能夠找出十七八隻來。
到底是誰?
難道老子是能夠被幾隻小動物吓到的品種嗎?
看來必須去買一些奴仆自己培養,還有就是護衛,肯定其中也有對自己不軌的人,馬車夫也要換掉……
陳旭一邊洗一邊想,最後感覺這件事最大的推手可能就是趙高或者蒙雲。
鹹陽城中和自己有沖突的眼下也隻有這兩個人物,其他的包括李斯在内,雖然可能會有理念上的沖突,但絕對不會是現在,自己才剛入鹹陽,連官員都算不上,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威脅,若果是因爲今天晚上自己阻擋一條準備強制推行的農業法令而引起李斯不快的話,他也沒這麽快的速度來做這件事,更何況,堂堂的大秦左相,用小兔子來吓唬别人這種事恐怕他也做不出來,主要是太特麽丢臉了。
李斯這個人陳旭的确不太了解,曆史上對他的評價也毀譽參半,但總體來說,大秦從統一到滅亡期間的富庶強盛和他有緊密關系,而且這個人除開推行法家理念之外,勸說秦始皇放棄分封諸王而采用郡縣制,然後大力推進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這些措施,最終才将中華民族凝聚成爲一個整體,徹底破除了分封制的後遺症,爲以後華夏兩千年多年分分合合的戰争中始終趨向成爲一個統一的國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如果沒有李斯,或許就沒有後面大漢帝國的輝煌。
而且最主要的是李斯從廷尉到當上左相才不過兩年時間而已,雖然權勢巨大,但還并沒有達到在朝堂之上一言九鼎的能力,九卿百官與之理念不合者大有人在,因此他也過的小心翼翼,其時正處于培養自己黨羽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李斯這個人氣節還不錯,從他給秦始皇獻的《谏逐客書》就看的出來,算是一個正人君子,也算得上是一個好官,至少從不拘身份地位擇賢而用,維護普通百姓的利益,削弱權貴等方面的确一直做的很好,不過這個人身上有個極大的污點,就是當初江北亭提到過的,他毒死了自己的師兄韓非子,雖然是迫不得已,但可見人品和氣節并不是合二爲一的事情,也就是說,李斯雖然有爲國爲民之心,但人品也并非毫無瑕疵,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不然秦始皇死後在趙高的勸說下,他也就不會合夥修改诏書了。
因此在陳旭有限的了解來看,李斯這個人可以交往,但不可作爲盟友,因爲人品有問題。
除開李斯之外,滿朝文武中就再也找不到一個眼下剛來鹹陽就會對自己不利的人了。
難道是王翦那個老殺才鬧着玩兒,聽說他不是快挂了嗎?
陳旭胡思亂想一通,感覺實在找不到絲毫的頭緒,于是洗完澡之後便上炕睡覺。
前堂客廳裏,虞無涯抱着鐵劍在蒲墊上打坐守護。
外面星月暗淡冷風呼嘯,樹木花草皆都噗噗啦啦不斷的搖晃,而其中還隐隐傳來如同又無數蛇鼠蟲蟻爬動的聲音,弄的陳旭感覺就像睡在荒山野嶺中一樣,床上床下,櫃子闆凳上到處都有鬼,都在擺着各種姿勢瞅着他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