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還請留步!”水闳趕緊說。
“還有何事?”
“因爲柔兒一直不在家,前期制售茶葉還結餘五萬餘錢,同時還收集到的大量書冊和茶樹果實皆都存在庫房之中,請問先生這些該如何處置?”水闳略有些忐忑的問。
“茶樹果!”陳旭一聽便有了興趣。
茶樹果可以榨油,而且品質很高,營養價值堪比橄榄油,屬于食用植物油之中最高級的一種,不過因爲栽種和産量的問題,一直得不到大面積的推廣。
在中國,茶樹果油可以說是食用最早的植物油,西漢時期已經開始有目的的栽種,而後世食用最多的植物油無論是芝麻油、花生油還是菜籽油,都要晚幾百年,西漢張骞出使西域之後才帶回來芝麻、花生、大核桃等油料植物,而開始大範圍的食用植物油已經是魏晉時期了,因爲開始的植物油大部分是用來照明或者用來打仗的時候用的,最常見的就是燒開了從城牆上往下倒,然後攻城的敵人便會被燙到皮開肉綻,再就是深夜襲營燒敵人糧草,用油引燃之後無法快速撲滅。
而在大秦,現在唯一能吃到的油就是動物油,含膽固醇高而且味道不好,有一股腥臊味道,但即便是這種難吃的動物油脂對于普通窮人來說,也是極其難得之物,一年到頭吃不到幾次,因此油對于窮人來說,是一種極其奢侈的東西,在陳旭沒穿越之前,陳姜氏一家都快一年沒吃過含油的葷腥了。
雖然如今陳旭家已經不再缺油吃,但後世習慣了吃植物油的他頓頓吃豬油都快吃吐了,現在猛然聽說收集到大量的茶樹果,一想到那清澈透亮的植物油,瞬間有一種血管暢通的感覺。
茶樹油啊,好東西啊,終于特麽的不用再吃難吃的豬油了,一頓兩頓一天兩天還好,如今連續吃了半年,想死的心都有。
不過陳旭這個想法是不能說出去的,不然沒被豬油齁死也要被窮人打死,太特麽的賤了,因爲眼下整個大秦兩千多萬窮人都沒油吃,許多人窮的還在吃土,能吃到一口肥豬油做夢都要笑醒。
在水闳的帶領下,陳旭跟着來到一間庫房,果然看到足足數十麻袋的茶樹果實堆了半間屋子,而且還有數十口木頭箱子裏面裝的全部都是各種發黑發黃的竹木簡牍,甚至還有骨頭和龜甲。
“這麽多?”陳旭驚訝不已。
“陳先生說的是,的确不少,自從入秋之後,回來的商隊每次都會帶回來許多書冊簡牍和茶樹果實,其實這些東西都極其便宜,這茶樹果實我們收購一錢三五斤,但那些産茶區域的山民還是踴躍的收集,因此短短兩個月便弄到了數千斤,而這些竹木簡牍也都是不值錢的東西,有些花了些錢,有些名士不願意要錢幹脆就是用茶葉換的,一筒茶葉就可以換好幾冊,闳雖然也讀過一些書,但其中有許多也不知來曆,隻好都收在這裏,準備等柔兒回來給先生送去!”水闳恭恭敬敬的說。
“這樣吧,今日我剛好還有另外一些東西要一起運回清河鎮,這些東西你都安排人用馬車裝上安排車馬夫随我一起運走!”陳旭點點頭說。
“好好~先生稍等,我這就去安排!”水闳趕緊答應下來。
“我就不等了,你安排人裝好之後從城北出門,我在城外等你,你這裏安排好大約需要多長時間?”
“半個時辰即可!”
“那好,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城外彙合!”陳旭走出倉庫,水闳跟上來問,“先生,那些錢币怎麽處置,也一起運回清河鎮嗎?”
陳旭抹着下巴想了一下說:“不用,你先幫我送一萬錢去城中的一間腳舍,就是成衣店轉角過去那家,把錢交給一個叫胡寬的人……”
就在兩人說話之時,一個三十多歲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匆匆走過來對着水闳行禮說:“家主,四郎他們剛從鹹陽歸來,說是路過中鄉之時,發現修馳道的時候挖出來一種雪白如膏的泥壤,那些修路的齊國降奴言之能食,因此惹的四周鄉民都去競相挖掘,四郎好奇之下也帶了一些回來,我覺得可以用來制作牙膏,您看……”
“能食的泥壤?勿要胡言亂語,古之以來未曾聽聞也!”水闳雖然對于屬下打攪自己和陳旭的說話非常的惱火,但聞聽之後呆了一下連連搖頭。
而這句話落在陳旭耳中,卻是身體猛然一震,雙眼之中迸發出極度驚喜的光芒驚呼:“觀音土!”
“先生,何爲觀音土?”水闳忍不住問。
“快,帶我去一看便知。”陳旭激動的拉着中年人便走。
“家主?”中年人莫名其妙的趕緊看着水闳。
“快,切莫耽擱,趕緊帶我和陳先生去看!”水闳也趕緊說,雖然他不知道陳旭爲何這麽興奮和激動,但陳旭作爲仙家弟子,他的心思又如何是水闳敢去置喙和揣摩的。
三人急匆匆繞過幾棟房子來到一塊很大的空地上,隻見一大群人正圍着幾輛馬車正在圍觀讨論,不時有驚訝貨疑惑的聲音響起,吵吵嚷嚷的很是熱鬧。
“讓開,家主來了!”中年人大喝一聲,圍觀的一群水家幫工的奴仆瞬間散開,露出中央一輛馬車,上面堆放着幾個麻袋,其中一個已經打開,旁邊好幾個幫工嘴上手上還沾着白色的粉末,嘴巴裏還在咀嚼着。
“見過家主!”一群幫工和奴仆趕緊行禮。
“見過二叔!”一個二十五六歲長相頗爲英俊的青年也拱手行禮。
水闳卻視而不見,恭恭敬敬的對着陳旭說:“陳先生請!”
陳旭在一群人極度詫異的眼神中大步走到馬車旁邊,看着裏面露出的白色潮濕的土壤,用手抓起一把捏了一下,感覺潤滑細膩,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如同面團一樣柔和。
“陳先生如何,這是否就是觀音土?”水闳站在旁邊小聲問。
陳旭默然不語的再次從口袋裏又抓出來幾把仔細觀察,然後轉頭問旁邊一個吃土的家夥:“味道如何?”
“寡淡無味,略微粘牙,能食!”這個幫工趕緊說。
“這裏面都是這種白土?”陳旭指着車上的幾個麻袋問那個叫水闳的二叔的青年。
青年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少年是誰,但看見自己的二叔都恭恭敬敬,因此也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行禮說是。
“水家主,這應該就是觀音土,但這種土是不能吃的,久食會導緻腹脹無法排便,肚腸中會結成石塊,最後被活活脹死……”
“可是剛才我吃了許多怎麽沒感覺腹脹?”旁邊一個吃土的幫工疑惑的問。
“我勸你現在最好去喝點兒糞水把泥土都吐出來。”陳旭淡淡的說。
“喝糞?”一群人頓時臉色扭曲。
“嘿嘿,不喝也無所謂,過幾天你們拉不出來就知道厲害了!”陳旭幹笑幾聲。
“田圭,把這幾個人帶去灌糞水!”水闳大袖一揮,幾個剛才吃過觀音土的幫工頓時差點兒哭了,腿軟腳軟的跟着中年人去喝糞水去了。
“陳先生,這種白土我們從來都沒見過,既然不能吃您爲何會有如此大的興趣?”水闳不解的問。
“這種土雖不能吃,但卻另有他用,現在言說尚早,中鄉縣就在宛城附近不過兩百裏,水家主,你趕緊安排一些人手過去把這種土壤都收集起來,同時向鄉民和修路的民夫宣傳一下,這些土真的不能吃,吃多了幾天之後會被活活脹死!”
水闳連連點點頭,但臉上卻略有難色的苦笑說:“收集土壤好說,但要想讓那些鄉野之民不吃恐怕難辦,不過我會盡量勸說!”
陳旭也隻能默然的點點頭。
這些土是不是觀音土他還無法徹底确認,但通過後世的一些說法和眼下看見的情況來說,起碼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斷定,而後世災荒年月吃觀音土的傳說不少,吃多了拉不出來被活活脹死也是有許多記錄的,但在還沒有人脹死之前要想讓人相信的确太難。
俗話說眼見爲實,隻有等到有人死了,估計才不會有人吃土了,這種事陳旭因爲無能爲力,隻能讓人用死亡,用生命來作爲證明。
“水家主,這些土也一并幫我送到清河鎮吧!”半晌之後,陳旭無力歎口氣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