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亭的二子江楚星往鹹陽送去一封書信之後,一直足足等了七八天,江珩升任中車府令之後不知道和趙高說了些什麽,反正回府之後寫了一封信,讓他火速送往雉縣。
而江北亭接到書信之後,得知趙高已經妥協,這才通知南陽郡守馬伯淵和郡尉高焄,兩人得知江珩已經升任中車府令,而趙高又被剝去官職,頓時一顆懸着的心終于全部放到了肚臍眼兒上,感覺把趙柘這個累贅關在南陽已經再沒有了太大的必要,于是今天就讓人将其送回鹹陽,然後還沒走多遠就遇到了大秦軍神王翦奉秦始皇的命令前來南陽郡打聽仙家弟子之事。
所謂機緣巧合,這完全就是了。
如若趙柘是旁人,或許王翦問都懶得問。
但好死不死,這趙柘剛剛才和他家的孫女青袖訂下婚事,而且還是皇帝做的媒,因此即便是趙柘說的是假的,他也必須管,而且要管到底,不然他王家這門親事徹底就會了鬧成一個天大的笑話,孫女還沒嫁過去就要開始守活寡,而且要守一輩子寡。
如今王翦早已不理軍政閑賦在家養老,所親者就是自己的兒孫,因此這種守活寡的事情他完全就無法容忍,即便是鬧到皇帝面前,他也必然要給孫女讨回一個公道,至于趙柘的死活他才不會放在心上,一個去勢的閹人,最好一刀兩段,這種人活着簡直就是恥辱。
夕陽西下,一天即将結束。
就在宛城高高的城牆上号角四起,四面城門徐徐關閉之時,幾匹健馬順着西北大路疾馳而來,馬上黑甲軍士手持令牌大呼:“太尉府中策軍急報,大将軍王翦奉命巡視南陽,請宛城大小官吏速速出城迎接!”
這一聲大喊猶如石破天驚,城門上所有兵卒就皆都驚慌失措,而且瞬間兵慌馬亂,無數人奔跑下樓騎馬直奔宛城大大小小官吏附中報信去了,而且時間不到一刻鍾,無論是郡尉府還是郡守府中,一個個官吏全部都急匆匆的整理着衣服帽冠,驚慌失措的騎馬乘車往西北城門而去。
而此時,一隊黑甲兵士也簇擁着一位神态威嚴的老者正順着大路緩緩而來,後面還跟着一輛馬車和十多個去而複返的兵卒。
本來已經關閉的城門此時完全大開,鬧鬧穰穰,所有看熱鬧的百姓都被士兵驅趕開來,大大小小足有上百位官吏一起出城三裏之外,按照官職大小列隊恭迎。
“南陽郡守馬伯淵迎接大将軍!”
“南陽郡尉高焄迎接大将軍!”
“南陽郡丞曹坤迎接大将軍!”
“南陽郡監禦史雍破迎接大将軍!”
……
而看熱鬧的普通民衆早就撲撲啦啦的跪滿一地,對于這個覆滅六國的老殺神全部都驚恐的無以複加。
“馬郡守與我同行,諸位免禮,随我進城!”王翦坐在高壯的戰馬之上,臉色冷峻看不出任何異狀。
“遵大将軍令!”馬伯淵趕緊爬到一匹大馬背上前面領路,等一群黑甲軍士護送老者前行百丈之後,宛城的一群官僚這才敢直起腰身,上馬的上馬,上車的上車,跟着一起浩浩蕩蕩往郡城府衙而去。
郡尉府無數兵卒開始巡邏整座宛城開始最嚴格的戒嚴措施,一番雞飛狗跳的忙碌之後,十多萬人的郡城終于開始平靜下來,而府衙四周已經被上百位全副武裝的黑甲護衛監控的毫無死角,驽開弦劍出鞘,一股殺氣密布,宛城大大小小的官僚皆都心驚膽戰的站在府衙之外的廣場上不敢亂動。
王翦之名,如同猛虎一般,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比之始皇帝更加兇猛可怕,此次突然巡查南陽,不知所謂何事?
而在府衙之内的大堂之上,王翦端坐正中央主位,郡守馬伯淵,郡尉高焄,郡丞曹坤三個官員恭恭敬敬的站在殿中,整個大殿空空蕩蕩,氣氛非常的壓抑。
“大将軍突然莅臨南陽,我等迎接遲緩,還請恕罪!”郡守馬伯淵拱手行禮。
“無妨,老夫奉皇帝命,特來調查一件事,諸位無需緊張,坐~”王翦淡淡的說。
“多謝大将軍!”又是一番施禮之後,三個人這才走到兩邊的位置跪坐下來。
“馬郡守,今日半路上,我遇到前來南陽督造伐木銅鋸的鐵官丞趙柘受傷回鹹陽,因此有些疑惑想問問諸位!”
下面跪坐的馬伯淵等人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一個個臉色都有些蒼白,心裏暗叫不好,但既然王翦問起,又必須馬上回答,于是郡守馬伯淵趕緊站起來說:“大将軍,趙柘在一次剿匪之中被山匪所傷,因此便在宛城療養月餘,近日好轉我才安排人将其護送回鹹陽,此事早已審查清楚,所有審查書簡也已經在前幾日盡皆送去鹹陽廷尉府,估計應該也快到了……”
“呵呵,可是老夫從趙柘口中,聽聞的卻有些蹊跷,諸位是不是要與老夫解釋一下!”王翦冷冷的說。
馬伯淵等人互相看了幾眼,不知道爲什麽王翦一來便抓住趙柘之事突然發難?而且他們更不知道趙柘對這個老頭子說了些什麽,因此一個個便不敢接話。
“怎麽,是否心懷鬼胎!”王翦乃是虎将,一生大戰無數,殺人也無數,根本就不會顧及這些郡縣官僚的面子和想法
“大将軍,關于趙柘之事早已有了定論,郡尉府衙和監禦史處都有卷宗存留,如若大将軍有疑問,一查便知!”郡尉高焄站起來說。
“取卷宗來!”王翦不動聲色的說。
“喏!”高焄趕緊退出府衙大殿對一個兵卒吩咐幾句,很快就有人擡來幾大箱竹木簡牍送到大殿之上,擺在了王翦的面前。
王翦也不說話,從裏面挑出幾卷開始看起來,但越看臉色越黑,最後将竹簡丢到木箱裏面說:“老夫并不是禦史,也不是廷尉,本不該管這件事,但我聽那趙柘說,你等聯合起來殺良冒功,而且将他羁押扣留在宛城月餘,如若真的像卷宗所述,你們如此操作恐怕與秦律不合,其中定有不可告人之處,而老夫奉皇命巡查南陽,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因此老夫需要知道真相,不然這件事回鹹陽之後,自當一句不落的禀報皇上,諸位死活就不是老夫所能掌控的了!”
“噗通~”馬伯淵、高焄和曹坤幾乎同時跪了下去,一個個渾身打着擺子。
“大将軍,此事其中的确有蹊跷和隐瞞,但我等也是懼怕趙柘受傷之事被中車府令趙高知曉之後報複我等,這才拖延月餘,其中隐情告知大将軍,也請大将軍寬宥我等教子無方之罪!”馬伯淵趴在地上大聲說。
此事本來已經打通關節按了下去,但卻不想按下西瓜又飄起來一個葫蘆,任誰都沒有想到就在都以爲擺平了此事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不防突然跳出來一個老殺神将蓋子揭開。
“詳細道來不可隐瞞!”王翦眼神如冰刀一般落在南陽郡三大巨頭身上。
“我等必不敢隐瞞也!”馬伯淵三人吓的都不敢擡頭。
事情并不複雜,不過小半個時辰,這件事的本來面目便一五一十的全部清晰明白的落在了王翦耳中,而聽完之後,王翦也是臉皮抽抽的停不下來,但既然是對質,他自然也不會光聽三人一面之詞,讓人把趙柘也帶入府衙大殿。
“趙柘,你口中所述與老夫了解的又不相同,莫非你真的不知死活欺騙與我!”王翦冷冷的看着面孔猙獰扭曲的趙柘。
“老将軍,趙柘所言句句屬實,那清河鎮裏典勾結山匪搶劫夏糧,我無意撞破了他們的勾當,才被他勾結陷害……”
“趙柘,你不要血口噴人,我等的确教子無方釀下大禍,但你勾結山匪卻人證物證具在,山匪雖然都已經斬首,但山匪之家屬具都還在,要指證你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你與那清河鎮裏典有私怨,然後撺掇梁文勾結山匪搶劫稅糧意圖栽贓陳旭,如若你不是趙高之子,早就已經枭首示衆,我等何須瞞天過海來遮掩此事!”
馬伯淵說完之後看着王翦說:“大将軍,我侄兒馬騰的确與那陳旭有一些沖突,但卻并未參與山匪劫持稅糧之事,此事全部都是趙柘和梁文所爲,馬騰雖然開始也有參與,但事後因爲醒悟便裝病退出,請大将軍明察,馬騰我也願意将其交由将軍親自審訊,該如何定罪皆有老将軍處置!”
“我二子高堯也交由老将軍處置!”
“我四子曹栩也交由老将軍處置!”
高焄和曹坤都一起伏身高呼,此事到如今再也按不住了,隻能交出兒子和侄兒讓自己脫身,兒子沒了還可以再生不是?何況這種坑爹的兒子一刀兩段以後也可以省心了。
“趙柘,你還有何話說?”王翦眼神如刀看着趙柘。
作爲一個武将,雖然不喜歡這種拐彎抹角的破事,但從三個人的表現來看,此事已經幾乎水落石出,就是三個官員想遮掩教子不嚴惹下的禍患,但罪魁禍首果然還是趙柘無疑。
“老将軍,那梁文已經被他們殺死,如今全部都把罪責賴在我的頭上,柘已經與三娘子青袖定親,陛下禦賜姻緣,那賊人陳旭壞我命根子,實屬對陛下不敬,亵渎老将軍與通武侯……”趙柘跪在地上大聲疾呼,明知大勢已去,還試圖想把陳旭卷進來。
“呵呵,你之罪不由我來處置,但那陳旭我自然也會去親自去找他,壞老夫孫女名節,老夫必将他碎屍萬段!将趙柘拖下去暫且收押,等我斬下陳旭的狗頭再一起帶回鹹陽面見陛下,馬伯淵,把那清河鎮裏典陳旭的情形給我仔細道來。”王翦大怒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