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張人畜不驚的笑臉落在他的眼中,竟然是那樣的熟悉,讓他有一種沖上去用石頭挨着把鼻子眼睛嘴巴抖砸爛,然後還要踩在地上使勁兒摩擦的沖動。
“嘎嘎~”年輕人手緊緊的攥住窗棂,眉毛倒豎眼中冒火,脖子上青筋隻跳。
雖然他很想沖進去把陳旭揪出來打一頓,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這裏面在座的都是南陽郡的高人名士,一旦傳出去郡守大人教子無方,以後空落下一個笑柄。
年輕人思慮許久,走到院子中把那個中年文士喚過來在他耳邊嘀咕幾句之後,中年文士點點頭走進大廳,然後低頭在郡守耳邊耳語幾句。
“諸位,老夫失陪一下!”郡守聽完之後站起來走出大廳。
“騰兒,喚叔父出來何事?”郡守走到年輕人面前問。
“叔父,侄兒今日就是被坐在您右首的那個少年用炭火燒傷的!”年輕人咬牙切齒的說。
“嗯,此話當真?”
“侄兒不敢撒謊,他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請叔父爲侄兒做主,一定要好好懲罰他一番!”
郡守捋着胡須沉吟了半晌說:“此子名叫陳旭,是雉縣縣令舉薦之人,我正準備把他舉薦到鹹陽去,看來此事要稍微緩一緩了,不過你不能動他,等我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一定幫你出這口氣!”
“多謝叔父大人!”年輕人激動不已。
“哼,看看别人,再看看你自己,已經十八歲了,還整日遊手好閑,到處惹事生非,如若不是你父親去世的早,我才不會管你,去吧,最近幾天都隻能呆在府内不許出門!”郡守冷哼一聲轉身離開,隻留下年輕人恨的更加咬牙切齒。
燒烤沒吃到,臉上還被燙了幾個大水泡,頭發也燒了好幾塊,這口惡氣隻能狠狠的折磨陳旭才能消解他心頭隻恨。
于是他并沒有把郡守的話放在心上,而是從院子的一道小門離開郡守府邸,院外早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壯漢牽着馬伺候。
“走,去蓮舍!”馬騰翻身上馬,帶着兩個彪悍的手下七彎八拐之後來到城南附近,這裏有一座綠樹蔥茏的院子,院内有清水流動,還有一個小小的池塘,裏面栽着蓮藕,荷花開的正妍,滿園清香怡人。
院子東面臨水有一間兩層的木石結構的小樓,此時酉時未盡,還有淡淡的餘晖斜照過來,而二樓的房間裏,此時已經聚集了六七個年歲相近的年輕人,正聚在案前骰子賭錢,旁邊還有幾個衣衫單薄肢體暴露的妙齡少女正捧着酒壺果品,依偎在這些年輕人身邊伺候,而這幾個年輕人一邊笑罵着賭錢,其中還有幾個把手伸進少女的衣服裏面摸摸捏捏,婉轉浪笑之聲不絕于耳。
随着一連串馬蹄聲傳來,很快樓梯蹬蹬蹬,一個臉上紅一塊白一塊,頭發焦亂的白衣青年走進房間。
“咦,騰兄今日這麽這麽狼狽!”一個人擡頭看見馬騰,忍不住驚訝的問。
“哼,别提了!”馬騰一屁股坐下來,悶悶不樂的從一個少女手中接過一壺酒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才抹着嘴巴說,“今日被一個鄉下野小子沖撞了馬匹,吃了滿頭滿臉的碳灰,還掉下來摔的生疼!”
所有正在賭錢的人都全部回過頭來,一個個臉色驚異。
“騰兄,這宛城之中誰這麽不長眼,敢沖撞你?莫非他不想活了!”其中一個面皮白淨,眼圈兒有些發青的青年忍不住問。
如果有從鹹陽來的人,可能會認出這個說話的青年,名叫趙柘,乃是中車府令趙高的第四個兒子,也是被江北亭的寶貝女兒想盡辦法都要推掉的未來夫君。
但眼下,趙柘乃是鹹陽内史府鐵官丞,奉命前來南陽督造伐木的改良銅鋸。
趙柘與馬騰昔日在鹹陽便認識,隻是後來馬騰随叔父來了宛城,兩人已經數年未曾見面,趙柘來了宛城,自然歸他款待,因此雖然趙柘到來不過兩天,但馬騰糾集了一群了年紀相仿不務正業的官二代和富二代,整天聚在蓮園賭錢耍子、飲酒作樂。
而趙柘本身也是個胸無大志、整日隻知道戲耍玩樂完全扶不上牆的二百五,來宛城之後連銅鐵作坊都沒去過,督造銅鋸之事全部都丢給手下去忙活。
“騰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野小子,你吃了這麽大的虧難道沒揍他?”一個年輕人問。
“哼,我倒是想,可惜他現在正坐在我叔父家裏接受宴請,我正爲此氣惱不已!”
馬騰這麽一說一群人更加驚異了,七嘴八舌的追問之下,也把陳旭的名字和了來曆打聽出來。
“一個窮鄉僻壤的野小子,江北亭隻不過一介縣令而已,何須與他客氣,等晚間他從郡守大人府上出來,我們一起爲你出這口惡氣!”幾個年輕人都擦拳磨掌的嚷嚷。
“好,一言爲定,今晚我一定要讓這小子生不如死,不然難洩我心頭之恨!”馬騰也被刺激的嗷嗷叫喚。
“來,繼續玩耍,郡守府的晚宴估計要到戌時才能結束,騰兄先喚幾個屬下去盯着,到時候找到他住的地方就行了”
于是馬騰就站在二樓吩咐兩個壯漢返回去盯着,自己則繼續和趙柘等人賭錢喝酒摸女人,吵吵嚷嚷之下滿樓盡是淫蕩嬉笑的聲音。
“好無聊啊!”盤坐在案榻上,陳旭不住的在心裏念叨。
古人這些娛樂他完全玩不來。
旁邊兩座在談論儒道學問,都沒一有一個人願意和他說話,而且說了他也聽他不懂,子曰詩雲的調調對他來說就和聽鳥語差不多。
開始還偶爾和他說說話的江北亭此時正和另外一個人打的火熱,聊的全部都是如今的法律和治國方略。
郡守大人坐在案牍後面,兩個少女給他打扇,大部分時間是半閉着眼睛在看舞池中央幾個美女跳舞,偶爾會吃一口點心,似乎在思考問題,但偶爾也會有眼神的餘光落在陳旭身上,看的陳旭心底有些隐隐發毛。
自從郡守出去一趟之後進來,幾乎就不怎麽和大家說話了。
其他的人也是一邊欣賞歌舞音樂一邊談笑風生,沒有人在乎陳旭孤獨的感受。
喝茶聊天看美女,但一直持續這個循環就不好玩兒了,陳旭開始對這些露胳膊露大腿露小蠻腰小肚臍的舞姬還很有興趣,但看多了也有些昏昏沉沉開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