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魔族修者,多以霸道法訣修行,故而魔族法寶,多以刀槍棍錘爲多。此類法寶,形态或寬或長,最宜布置多種陣法,以強化法訣的輸出。而修真者,多喜飄逸潇灑爲妙。如萬宗滅之類專喜霸道法訣者并不常見,故而修真者多喜飛劍。飛劍形态輕盈,身窄體薄,法訣作用極快。
陣法越多,法寶越大,反而越是使得法訣打出的速度變慢。但經過陣法改變加強的法訣,自然威力更強。陣法越少,法寶越小,打出的法訣速度自然也就越快。但這樣的法訣,攻擊力自然會弱很多。
魚和熊掌,總難兼得。
而法寶的好壞,自然就取之于魚和熊掌之數了。能讓法訣更快,力量更猛的,自然是好法寶。
煉器之道,此即關鍵。
這一點,莫說秋蓉和海北,即便是許心晖,也是了解的。而且,許心晖還認爲,一個人所使用的法寶,如果品階過高,其實也并非是一件好事。就好比一個三歲孩童,用一把轟天大錘,那也是傷不了人的,反倒不如拿一把尖利瓦片,來的更有威脅。
所以,縱然海北認爲許心晖準備的這些垃圾材料至多煉制成靈器,許心晖也不需要靈器。他需要的,隻是一把符器。至于符器的外形,他并不是太過在意。
可不在意,也并非什麽外形都可以。
眼看着海北畫出來的草圖,許心晖的臉色有些難看。“我說,海兄,我要的是法寶,不是菜刀!”
秋蓉忍着笑,瞥了一眼海北在地上随手畫出的圖案,道,“我覺得這菜刀挺适合你的。低調奢華的菜刀,用來打架,還是很拉風的。”
海北沒興趣跟秋蓉和許心晖說笑,隻是很認真的說道,“要快,要狠,這把菜刀,最是好用。菜刀足夠寬,可以布置不少陣法,而菜刀很短,自然也能讓靈力穿過法寶時受到的阻礙更少。故而,要快也好,要狠也罷,自可以随心所欲。據我所知,魔族的一些高手所用的錘斧之類,即是此理。”
許心晖苦笑,“那這菜刀,也太難看了吧?”
秋蓉卻看着海北,道,“海兄歸爲海北君王,不知海北之地,可有什麽精妙陣法可用?”
海北道,“精妙的陣法多了去了,隻是這些材料太爛,承受不了太過精妙的陣法。不過……若是輔以我海北之地的‘海天一線’,或許多少還能用上一兩個。”說罷,又笑道,“陸兄這等煉器名家,可有什麽想法?”
“想法麽,倒是有很多。我隻是在想,可否将《探花訣》的藏匿之法,鑲嵌其中。想到那混沌之地的無形劍氣,當真還是不錯的。菜刀配以無形無勢的法訣,如此扮豬吃老虎,想來還是能讓不少人吃虧的。”秋蓉道。
“扮豬吃老虎固然不錯,但若是不幸,遇到高手,真被當豬宰了,那就可悲了。”林小舟的聲音,竟從門口傳來。她抱着胳膊,笑吟吟的站在門口,低頭看着地上的菜刀草圖,“配以魔族的‘魔焰滔天’的原理,偶然裝一次高深,還是很有必要的。”
海北看向林小舟,道,“垃圾材料,無法承受魔焰滔天的。”
“不需要完整的魔焰滔天,隻需要有魔焰滔天的氣勢就足夠了。”林小舟笑道,“一刀下去,風雲雷動,不是很霸氣?”
秋蓉笑道,“你的意思是……幹打雷不下雨?唔,虛張聲勢麽,有時候還是很有用的。”略一沉吟,眼前一亮,笑道,“既如此,芊羽美女的化羽訣的一些效果,也可以借鑒一下。”
“那倒不如再加上狼靈的狼群之術了。”海北道,“我雖并未真正掌握狼靈之術,但狼群的表象,也不難做到。”
林小舟嘿嘿一笑,“空有虛張聲勢的話,總會被人識破。陸兄善于元神攻擊,不如給這法寶添加一些元神力量,多一絲殺氣,再配以聲勢,也是極好的。”
許心晖翻了翻白眼,看看面前三人,道,“那你們是要給我做一把多大的菜刀呢?”算一算這些人提到的陣法,許心晖覺得自己的菜刀可能會比自己還要大……
讓許心晖有些意外的是,三人讨論煉器的熱情極大,竟然沒有人搭理自己。他苦笑一聲,幹脆席地坐在一旁,聽着三人相互争論。
三人之中,論及現在的實力,自然是海北最強,而論及曾經的巅峰,卻是海北最弱。但海北卻是海北君王,又被困暗無無數歲月,對于修行理論的推想,比之秋蓉和林小舟更強。至于秋蓉,這個曾經的探花郎,對于煉器之法,絕非等閑之輩,更何況,她還有天劍。有這般至寶作爲參悟,煉器水平當然會變得更強。林小舟雖然不善煉器,但作爲魔族高手,殺人越貨的經驗十分豐富。殺的人多了,搶到的法寶自然也多。見識過太多法寶,又體悟過天棺之妙,煉制一把符器,自然不過小菜一碟。
許心晖安靜的聽着,時不時的插上一句,或說一下自己粗淺的見解,或發出疑問。三人起初沒人搭理他,直到林小舟好心解答了一下許心晖的疑問,最終變成了四人的争論。當然,大多時候,許心晖依然隻能安靜的聆聽學習,根本就插不上話。對于三個女子提到的諸多陣法和理論,他也是一頭霧水。
三個女子争論的久了,幹脆拿起許心晖的那些廉價材料,開始嘗試着實驗自己的理論。這樣的結果,許心晖就變成了跑腿打雜的小厮。
不過,許心晖卻樂于此道。
三個煉器高手的思想碰撞,讓許心晖受益匪淺。
三個人不斷的嘗試,那些本就不算太多的材料,自然是不夠用的。秋蓉眼看着材料沒了,直接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了兩顆二品晶石,丢給許心晖,“去桐林鎮買些回來。”說罷,又報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的名字。海北和林小舟雖然沒有拿出晶石,但也毫不客氣的報出了自己需要的材料。
秋蓉苦笑,又随手給了許心晖幾顆晶石。
好在都是一些廉價材料,需要不了太多晶石,而秋蓉似乎也并不缺晶石。
許心晖直接騎上飛鳥,直奔桐林鎮。掂掂手裏的晶石,許心晖覺得,若是用這些晶石直接買法寶,應該也能買到幾件不錯的符器了。
不過……
觀看三個高手以最廉價的材料煉制法寶,可是一件難得的好事兒!
沒有儲物戒指的他,直接從劉掌櫃那裏讨了兩個大麻袋。裝了滿滿兩麻袋的廉價材料,再趕回正氣門。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許心晖把材料丢給三人,又幫三人點上蠟燭,之後像個乖孩子一樣,守在一旁看着三人搗鼓這些材料。
一直到了翌日清晨,三人終于合力煉制出了一把菜刀。
三人的煉器風格雖然迥異,但顯然沒有人在意法寶的外形。看着手裏這把怎麽看都像是農婦切菜的菜刀的符器,許心晖有些不放心的看看多少都有些疲憊的三人,問道,“能行?”
秋蓉呼出一口氣,道,“可惜不過是把符器,浪費了不少創意啊。”
海北道,“确實,若是材料再好一些,用更強大的陣法,或是将其中陣法都加以完善,那就更妙了。”
林小舟瞥了一眼那菜刀,又看看臉上雖然帶着疑慮,但依然有些興奮的許心晖,嘴角微微揚起,又看向秋蓉,道,“陸兄真是讓人驚訝,我真的很好奇,陰陽相合,緣何能夠做到?”
秋蓉有些疲憊的微微閉眼,打了個哈欠,道,“爲何不可相合?這世間最奇妙的事情,不就是陰陽相合嗎?啧啧……說起來,我好像是最擅長這種事情呢。”說着,竟然還意味深長的瞥了林小舟一眼。
林小舟一愣,哼哼冷笑道,“是嗎?爲何芊羽說某人‘不堪一擊’呢?”
“那一定不是說我!”秋蓉正色道,“本人久經沙場,從來都是隻有對手求饒的份兒。”
“嘁!任你胡吹了。”林小舟不屑道,“總歸現在也是無從求證。”
“真正的高手,不需要什麽求證。”秋蓉道,“唯憾當初沒有跟你較量一下!”
“抱歉,本尊對你沒興趣!”
海北苦笑,顯然沒興趣跟兩個女流氓閑扯,站起身來,道,“走吧,回去了。”
秋蓉大笑,正待告辭,卻一眼看到了許心晖陰沉的臉,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那個……陸兄,告辭。”說罷,快步走出房間,跟海北一起祭出飛鳥,絕塵而去。
許心晖陰沉着臉,看着秋蓉離開,之後才瞪了林小舟一眼,道,“以後少跟秋蓉閑扯淡!”
林小舟咧嘴笑笑,“吃醋了?”
“沒有。”許心晖道,“隻是覺得自己的妻子跟旁人說些葷話很不爽!”
林小舟大笑着抱住許心晖,低頭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笑道,“行啦,别生氣了,以後我見了她,直接無視!行了吧?來,給爲娘我樂一個。”
許心晖有些哭笑不得的推開林小舟,道,“好了好了,我要研究一下我的法寶了。”
林小舟放開許心晖,看了看他手裏的菜刀,笑道,“取個名字吧。”
“名字?就叫菜刀算了。”許心晖苦笑道,“這菜刀模樣,能取什麽名字?難聽的名字不想要,霸氣的名字反而更搞笑,還不如就叫菜刀了。”
林小舟笑道,“随你了。”說着,亮了一下手镯,道,“我給這手镯取了個名字,叫天環,如何?”
許心晖啐道,“不得不說,真魔兩地,高手是不少,但都是俗人,不管是門派還是法寶,甚至是人名,總喜歡跟‘天’扯上關系。”
“天爲至高,當然跟天有關系才顯得霸氣嘛。”林小舟擺弄着她的“天環”,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不如你的菜刀叫‘切天’吧。”
“切天?還真是霸氣。”
“是吧,哈哈哈!我也這麽覺……”興奮的林小舟一眼瞥到了許心晖臉上的揶揄神色,止住話頭,啐道,“愛叫啥叫啥,懶得管你!”說着,打了個哈欠,道,“我去睡覺了!”
許心晖笑了笑,看着林小舟的背影,輕聲說,“謝謝。”
他知道,林小舟其實對于研究什麽學術性的東西并沒有什麽興趣,她之所以陪着秋蓉和海北争論了一晚上,無非就是爲了幫自己煉器而已。
林小舟的身子頓了一下,輕聲一笑,回頭看着許心晖,柔聲說道,“乖。”隻是這一臉的柔情終于沒有繃太久,轉眼就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大笑,“哈哈哈!本尊是不是特别足智多謀?秋蓉和海北那兩個蠢貨,直接成了咱們的打工仔。”
“嗯嗯。”許心晖笑着點點頭,揮舞了一下手裏的菜刀,許心晖笑道,“好像還挺趁手。”
林小舟大笑着走了出去,不再打擾許心晖。
許心晖也便沉下心來,開始好好的研究自己的菜刀。這把菜刀的外觀雖然很難看,但其中陣法和材料的選取和融合,卻極爲高明。雖然不過一把上品符器,但許心晖相信,這把符器,絕對不次于靈器,或許比一般的靈器還要高明一些。更難得的是,菜刀上的陣法雖然繁多紛亂,但卻亂中有序。雜亂無章的陣法,竟然相互牽連,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陣法。
海天一線!
海北吹噓了一整晚的所謂“海北王族不傳之秘”,看起來确實有些門道。
……
原本一臉倦色的秋蓉,在坐上飛鳥離開正氣門的那一刻,瞬間變得神采奕奕起來。回想起林小舟強忍着不耐煩的情緒,一直跟自己和海北争論,秋蓉不僅歎了一口氣。“人道無常,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竟然真的愛上了一個凡夫俗子。”
海北看了秋蓉一眼,道,“你這是羨慕啊?還是吃醋了?”
秋蓉淡然一笑,道,“吃醋麽……我是沒有資格了。我是要滅仙尊的男人!沒工夫在乎兒女情長。羨慕麽……”秋蓉眺望遠方,良久,輕聲說,“你不羨慕嗎?”
海北怔了一下,點點頭,又道,“即便那小子跟你休戚與共,你也沒必要這麽幫他吧?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偷偷的将天劍力量,加持在了那菜刀之上。”
秋蓉看了海北一眼,笑道,“你倒是心細,不如就這麽做個女子吧。”
海北苦笑,道,“或許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你将天劍力量加持其中,并非是爲了幫他?”
秋蓉笑道,“何必把我想得這麽陰險?”
“你不陰險嗎?”
秋蓉臉上依舊保持着笑容,“你又爲何将所謂王族不傳之秘的海天一線加持在菜刀之上?”
海北鄙視了秋蓉一眼,道,“因爲我信不過你!誰知道将來你有了能力,會不會把我放出來,總不能一棵樹上吊死。”
“你覺得海天一線能破掉暗無?”
“不能,但可以破掉你困住我的陣法。”海北道,“我試過很多次,發現如果在外部以元嬰之力使用海天一線的話,完全可以破掉那陣法。”
“那你爲何不自己以傀儡之身修煉,之後自己脫困?”
“我們的關系似乎并沒有好到我可以什麽都告訴你吧?”
“對哦,所以我緣何将天劍力量加持在菜刀之上,也沒必要告訴你。”說罷這話,看到一臉吃癟的海北,秋蓉大笑,似乎極爲興奮。
海北微微眯起眼睛,任由秋蓉大笑着,直到秋蓉笑的累了,海北才輕聲說道,“你的笑點真低啊。”
秋蓉點點頭,“随便捉弄一下你,就覺得很興奮,想想還真是可悲。”
海北默然無語,看着秋蓉的側臉,海北忽然莫名覺得眼前這個少女,似乎很可悲,很可憐。這可悲可憐之後,還多少有些可敬可歎。
終于,海北忍不住問起了她已經問過許多次,但總也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爲何要滅仙尊?”
秋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最終變成了一絲陰冷的殺氣,“因爲他該死!”
……
仙尊到底該不該死,沒有人說得清,但魔族肯定是最該死的。
陌香終于破開了被探花郎封閉的魔域通道。
成群結隊的魔族,時隔經年,再一次殺入修真界!
漫天的戰火,再一次席卷整個修真界。
仙童站在一件猶如血月的法寶之上,眼睜睜的看着面前不遠處的一個魔族屠殺了一個修真者,眉頭擰在一起,不言不語。
他的身邊,天絕老人臉上帶着一絲哀怨。“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仙童冷冷一笑,道,“何必管這些庸人,還是想想怎麽解決南辰和劍佳人吧。不管最終天劍會歸誰,我們也不該任由他們繼續纏鬥下去吧?”
天絕老人斜了仙童一眼,道,“怎麽?你怕了?”
仙童大笑,“我隻是不想修真界因爲一個怨婦而崩潰罷了!”
天絕冷然,擡頭看天,“也許,崩潰了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仙童哼了一聲,“最好你真的這麽想!”說罷,身形陡然消失,“老東西,輪回邊境等你!”
天絕老人擰起眉頭。
以自己和仙童現在的狀況,對付得了南辰和劍佳人嗎?更遑論還有個被劍佳人奴役的龍仙——豔無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