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盛時期的天南海北布下的迷海,可以擊殺大乘高手。然而,迷海曾經被探花郎陸北鬥毀掉,再加上時間的流逝,如今的迷海内的苦海流雲的殺傷力,已經大不如前。
許心晖依仗着煉氣二層的修爲和《小天倫》,不斷的跟苦海流雲糾纏着。已經破掉了太多石雕,對付苦海流雲,許心晖也算駕輕就熟。
沒有人來控制的陣法,縱然再過強悍,也必然有其陣法脈絡,其攻擊手段,總是千篇一律。
許心晖在苦海中掙紮着,一邊躲避着流雲的攻擊,一邊思索着對付海北的傀儡的策略。
隻是,許心晖驚訝的發現,跟苦海流雲糾纏的時間越長,這苦海流雲的攻擊不僅越強,速度也越來越快。
被雷電打中了一下,許心晖察覺到自己吸收雷電的力量似乎變得有些勉強了。在這麽消耗下去,自己極有可能會死在苦海流雲之中。
沒辦法了。
許心晖不得不停下了躲避,任由雷電打在自己身上,之後強行破開石雕,離開了苦海流雲。
剛一回到迷海之中,許心晖就趕緊尋找另一座石雕,他的計劃很簡單:以最快的速度進入下一個石雕内的苦海流雲,再争取一些時間,來想對付海北傀儡的對策。
許心晖的計劃還算完美,沒等海北的傀儡出手,他就再一次進入了旁邊最近的一處石雕之内。然而,眼看着遮天蔽日的苦海流雲,許心晖一臉苦澀。
這裏的苦海流雲,比自己逃出來的那一處還要更強。
一道閃電打來,許心晖沒有來得及躲避,直接被擊中。
轟然一聲響,許心晖站在石雕的廢墟之上,看到了抱着胳膊一臉嘲諷的自稱“海北”的傀儡。
“繼續。”海北似笑非笑的看着許心晖,她好整以暇的蹲下來,伸手摸了摸身邊的狼魂的腦袋,那狼魂好似一隻寵物,竟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海北的手。
許心晖呼呼的喘着氣,看着海北,忽然自嘲的一笑,道,“我一開始就錯了,對吧?”
“呵呵。”
“每一處石雕内的苦海流雲,其實都是迷陣的陣眼,對吧?”許心晖道,“你之前進入石雕内,沒見你出來,但你還是出來了。想要破陣,必須從苦海流雲内部着手,對吧?”
海北站起身來,看着許心晖冷笑,“你還算聰明,再加上《天倫訣》,若是好好修煉,将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沒有這個機會了。”言畢,海北掐動靈訣,面前忽然出現了一片淡藍之色,好似一片海水,隔在了海北和許心晖中間。
海北猛然推了一把。那一片海水,忽然變成了滔天巨浪,朝着許心晖卷來。
與此同時,天空之上,流雲乍現。電閃雷鳴之際,風卷殘雲。
許心晖不斷的往後退。
他看到海水所過之處,草地上的青草,瞬間變成了飛灰。
風呼嘯着,仿佛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了許心晖的雙腳。
許心晖咬着牙,雙手交叉擋在胸前,想要拼命擋住這一下攻擊。
忽然間,天空之中又是一聲炸雷。
一把劍從天而降,直接穿過了猶如海水的靈力,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一片靈力波動以劍身爲圓心,狠狠的散開。
海北被這靈力推的往後退了幾步,凝眉看着那把劍。
“海北!要麽交出我們需要的東西,以傀儡之身離開暗無,要麽,死!”秋蓉忽然從一處石雕後閃身而出,緩緩走向天劍。
海北又驚又怒的瞪着秋蓉,道,“你怎麽破掉禁制的?”
秋蓉抓起了地上的天劍,道,“你忘了麽?我跟天南的關系可不一般,知道如何破掉她創出的禁制,不難。”
海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那爲何你之前不破掉?”
“之前我受了傷啊,總要先調理一下。”秋蓉說着,斜了許心晖一眼。
她之所以受傷,就是因爲許心晖無法控制的精純靈力突然散開所緻。
海北冷哼一聲,道,“你們倆也不過都是煉氣二層,想要殺掉我!沒那麽容易!”說話間,海北看了一眼秋蓉手裏的劍。
這把劍……
很詭異啊。
自己剛才使出的手段,絕對不是煉氣二層的秋蓉能抵擋的,可是,她隻是祭出了這把劍,竟然就輕松的破掉了自己的手段!
海北憤怒的瞪着秋蓉,道,“來試試啊!”
“何必呢?”秋蓉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真的願意繼續被困在這裏?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去看看現在的世界,去看看天南聖女?”
海北漲紅了臉,憤怒的身體都在顫栗着。她狠狠的啐了一口,道,“不守婦道的女人!不要提她!”
秋蓉一愣,忽然大笑。
看着大笑不止的秋蓉,海北愣了一下。
許心晖也怔住了。
一般這種情況,是不是該有什麽轉機出現了?
比如……
比如探花郎當初根本沒有睡過海北的女人,這一切隻是個誤會?
不止許心晖這麽想,就連海北的腦海中也冒出了這個念頭。
秋蓉笑的累了,呼呼的喘着氣,小臉兒漲的通紅,一隻手還捂着心口。調整了一下呼吸,秋蓉才說道,“她不守婦道這種事,你不會直到我睡了她才知道吧?”
許心晖聽得此言,不由的有些失望。
海北怔怔的看着秋蓉,“你什麽意思?”
秋蓉臉上依然帶着笑,她幹咳一聲,說道,“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天南,并非是她的綽号,而是一個種族的名字?”
海北擰着眉頭,搖了搖頭。
“天南族,世居天南,本爲蠻族,不懂修行。其族中首領,稱爲聖主,掌管全族。聖主之下,爲聖女。聖女不是聖主的女兒,而是全族選出來的女子。這個女子,必然端莊賢淑,必然美若天仙。天南族中,凡有大功于全族,亦或是被聖主賞識,就會被賜‘安享’。你知道什麽是安享嗎?”
海北依然不語,她不是傻子,從秋蓉一臉戲谑的神情中,猜測着秋蓉說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事兒。
“安享,即享用聖女。”秋蓉似笑非笑的看着海北。“沒一任聖女,一般隻能做五到十年,之後就會被聖主賜予族中最醜的男人爲妻。”
海北大睜着眼睛,依舊一言不發。
“很多年前,南辰以星靈墜于塵世天南之地,被天南一族收養。天南一族,從而開始了修行之路。”秋蓉緩聲說道,“不知過了多少年,最後一任天南聖女殺了想要安享她的族人,逃離天南。”說到這裏,秋蓉忽然搖了搖手,“這最後一任聖女,自然就是你的妻子。不過,你不要以爲她是什麽貞潔烈婦。她之所以殺人而逃,隻是因爲不甘最終要被嫁給一個醜男的命運罷了。”
“你放屁!”海北聲嘶力竭的怒喝着。“我要殺了你!”
“别沖動。我還沒說完呢。”秋蓉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激怒了海北,隻是淡然一笑,說道,“我不想貶低天南聖女,相反,自從她做了天南一族的聖主,并且一統天南之後,反而做了很多好事,是個很不錯的人。我隻是想跟你說,天南聖女根本就不在乎被什麽人睡了,你又何必如此計較?即便你想要計較,可爲了這種事而害得自己終生被困在暗無世界,豈不是很不值得?而且,你很清楚,暗無世界裏,時間流逝的很慢。你确定要承受着幾乎無盡的苦難嗎?”
海北臉上的怒容消失了,反而變成了一臉的茫然。
秋蓉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天南聖主,是真的很喜歡你的。隻是,她并不清楚你在哪,甚至都不知道是我把你困在了這裏。”說到這裏,秋蓉收回了天劍,看着海北,輕聲說,“人這輩子,不止有愛情。除了天南,你還有你的族人,我記得你在離開領地之時,已經娶了妻,那個可憐的女子,還懷了你的孩子。”
海北微微閉眼,擡着頭,一言不發。
許心晖看看海北,又看看秋蓉,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再看秋蓉略有些蒼白的臉色,許心晖忽然明白:秋蓉根本無力跟海北一戰!她此刻最大的本事,就是如簧之舌!
秋蓉遲疑了一下,看向許心晖,給他使了個眼色,之後轉身離去。
許心晖略一猶豫,跟了上去。
秋蓉拉着許心晖的手,徑直走向一處石雕。
兩人再一次陷入了洶湧澎湃的苦海流雲之中。
秋蓉道,“跟緊了!”說着,她猛地拉着許心晖躍出水面,一個騰空擰身,躲開了一道雷電的同時,反而祭出了飛鳥,騎着飛鳥,直接沖向天際的流雲。
兩人穿過流雲,眼前忽然有些昏暗。
好似一片海霧茫茫的天地。
秋蓉收了飛鳥,兩人站在地上。
許心晖看了一眼腳下。
沒了腳面的一片水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子。
秋蓉拉着許心晖的手,在水中不急不緩的走着。
嘩啦啦的水聲,在這甯靜的世界裏,顯得那麽的刺耳。
一直走了很遠,前面隐約出現了一座小島。
小島之上,看不出任何靈力。
島中央,有一口井。
淨水不斷的從井口中溢出來。
許心晖跟着秋蓉靠近那井,一眼看到了井水之中,竟然有個人影。
那是個青年男子。
男子好似盤腿坐在井底,一動也不動。
秋蓉歎了一口氣,道,“我一定會放你出來的。你安心等着。”說罷,又超前指了指,對許心晖道,“那裏,山石上橙色的結塊,就是海珀,你取一些就行。這東西沒别的用處,不用取太多。”說罷,轉身就走。
許心晖一愣,急問,“你去哪?”
“我去找我需要的東西。”秋蓉道。
許心晖苦笑,“直接取?不會有什麽危險?”
“如果海北不合作,我們自然還會有很多麻煩。這暗無結界……還有很多可怕的地方。”秋蓉頭也不回的說道,“現在麽……簡單多了。”
說話間,秋蓉竟然已經消失在海霧之中,她的聲音,依然悠悠飄來,“等我,别亂跑。”
許心晖擰了一下眉頭,警惕的四下裏看看,之後按照秋蓉所指的方向,找到了海珀。盡量多取了一些,之後才回到那井邊。
等了好大一會兒,許心晖終究還是有些好奇,想要再看看那井底之人,卻忽然聽到一片嘩啦啦的水聲從遠處傳來。
許心晖心中一緊,循聲看去。
是海北——确切的說,是海北的傀儡。
那傀儡橫身坐在狼魂的背上,緩緩朝着這邊靠近。
看到許心晖,那傀儡面無表情,恍若什麽也沒看到。
一直來到井邊,傀儡跳下狼魂的背,站在井邊,看着井裏的青年。
良久,傀儡忽然輕聲歎氣,轉臉看向許心晖,問道,“這個男人,看起來是不是很狼狽?”
“還……還好吧。”
“呵,被戴了那麽多綠帽子,又被困了這麽多年……”傀儡大笑,“抛棄了自己的族人,抛棄了自己的祖業,抛棄了自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哈哈哈!”傀儡似乎是瘋了一般,一邊大笑,一邊淚流滿面。“報應啊!”
許心晖靜靜的看着她,忽然感覺她有些可憐。
他在想,如果換做自己是她,該是會有怎樣的反應。想來想去,許心晖也想不出來。不過,有一點,他可以斷定:自己絕對不會原諒陸北鬥!即便爲了能夠離開這裏而現在不殺她!
遠處又傳來蹚水的聲音。
秋蓉喊道,“笑夠了嗎?笑夠了咱們就離開這破地方。”
海北的傀儡收了笑容,忽然甩手朝着秋蓉打出了一道靈訣。
靈訣在秋蓉面前落在了水中。
然而,看似平淡無奇的水,竟然好似是抵消了那靈訣的力道,不過是濺起了一片不大的水花而已。
秋蓉啐道,“行了,我知道你恨我。”
“我會殺了你的!”海北的傀儡說道,“早晚會殺了你!”
“嗯嗯。”秋蓉道,“信你才怪。你就是個心軟的家夥,别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何抛家棄子的離開祖居之地。”
海北的傀儡愣了一下。
秋蓉道,“走啦!”
……
許心晖在正劍門外不遠處跟秋蓉和海北分手,騎上飛鳥,趕回了正氣門。
看着許心晖的背影,海北問,“你們到底是什麽關系?”
秋蓉讪笑,道,“慢慢告訴你。”
海北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着天空,眼睛濕了。
……
許心晖在家門口落下來,收了飛鳥,徑直進屋。
一眼看到昏死在床上的林小舟,許心晖大吃一驚,一個健步飛奔過去,一把捏住了林小舟的脈門。
還好!
許心晖直接取出海珀,按在了林小舟的心口,一絲靈力,進入海珀,再進入林小舟的身體之中。
一直堅持了數個時辰,直到海珀消失無蹤,許心晖再查看了一下林小舟的脈門,側耳傾聽了一下林小舟輕微的呼吸聲,這才猶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許心晖走出房間,才發現已經日斜西山。晚霞在莫悲山的山峰後照耀着大地,整個山林間仿佛披了一層霞妝。
一直走到靈田的地頭上,坐在地頭的石塊上,許心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所有的麻煩現在似乎都已經解決了。
接下來的日子,隻需要安安穩穩的修煉,安安穩穩的搗鼓自己的靈田,安安穩穩的等待着孩子的出世,就夠了。
看着面前的晚霞,許心晖第一次發現,原來莫悲山的黃昏,竟然如此迷人。
許心晖就這麽坐着,一直看着晚霞,直到晚霞消失,夜幕降臨。再看着滿天星鬥怔怔出神。時間不知不覺的過去,等許心晖感覺有些累了,才意識到,竟然已至深夜。
不遠處傳來一聲長嘯。
許心晖一愣,看了一下嘯聲傳來的方向,心頭一緊。
那個黃庭“師兄”,好像就住在那個方向。
壞了!
小天那家夥,有沒有把自己之前囑咐她的事情跟黃庭說?
遲疑了一下,許心晖還是起身趕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殺死”自己的那個家夥。如果是的話,那就要算算舊賬了!
許心晖離開不久,林小舟便悠悠醒來。
眨着眼睛愣了一會兒,林小舟呼的坐起來,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林小舟臉上洋溢起了興奮的笑容。
哈哈!
自己果然是個天才,竟然成功避過了魔心消亡的厄運!
哼哼!
該死的夫君!
沒有你,本尊照樣能渡過難關!
說起來,時間過去多久了?那蠢貨怎麽還沒有回來?該不會真的跟秋蓉那個賤人私奔了吧?
林小舟恨恨的罵了一句“畜生”,正待仔細檢查一下身體狀況,卻忽然隐約聽到一聲靈訣碰撞的聲音。
愣了一下,林小舟難掩好奇,從房間裏走出來,循聲看去。
黑暗中,忽然有個斷喝之聲,“何人膽敢在我正氣門造次!”是浩然真人的聲音。
林小舟擰了一下眉頭,略一遲疑,使出偃息之術,悄然靠近。
一直走了好遠,林小舟一眼看到了黑暗中的一個熟悉的身影。
畜生夫君!
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看了一眼躲在一棵樹後張望的許心晖,林小舟撇撇嘴,悄然靠近,順着許心晖的視線看去,卻見一間房屋之外,浩然真人正在與一人對峙。那人似乎受了傷,身體有些搖晃。浩然真人身邊,正是正氣門的外門弟子黃庭。黃庭癱坐在地上,胸口是一灘血迹。
“什麽人?”林小舟輕聲問。
許心晖被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吓了一跳,轉臉看到林小舟,呼出一口氣,低聲回道,“之前差點兒殺死我的家夥。”
“嘿嘿!”那人沖着浩然真人冷笑,“到底是一派掌門,厲害。”
“你是什麽人!”浩然真人質問道。
“你得罪不起的人!”
浩然真人一愣,啐道,“就憑你?!”
“我的修爲不夠高,你自然不懼。不過,我家主人,不是你惹得起的。”那人傲然道,“不想正氣門被滅門的話!就把她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