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兩側,黑白兩色光芒陡然四散。
周圍的草木和依然不斷打來的靈訣,直接被這摧枯拉朽之勢蕩平。
古老的山林,頃刻間變成了一片平整的大地。
微風掃過,兩色靈力仿佛從未出現過,轉眼間蕩然無存,隻留下了漫天的草木碎屑在風中飄蕩。
許心晖一臉驚異的看着四周,他發現,周圍是一片圓圓的空地,園之間,黑白兩道力量雖然小事,但依然還是留下了一條不易察覺的彎曲的線路,将這圓一分爲二。
許心晖吸了一口氣,輕聲道,“太極圖?”
沒有人回應他的問題。轉眼看向秋蓉,但見秋蓉的身子軟軟的倒下,雙目緊閉,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
許心晖心裏咯噔了一下,想起了秋蓉之前的囑咐,所以沒敢猶豫,直接一把抱起秋蓉,又想拿起那天劍,卻見那天劍陡然化作一片黑白交錯的光芒,消失無蹤。
許心晖心下詫異,但也沒有做任何停留,直接按照秋容之前說的方向,狂奔而去。再往前不遠,還有一些會打出靈訣的草木林地,許心晖咬着牙,硬生生用身子頂着,直接沖了過去。
一口氣來到秋蓉說的那個小山坡上,許心晖感覺自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整個人都使不出力氣,直接撞在了那山坡之上。
仰躺在山坡的草坪之上,許心晖呼呼的喘着氣,想要查看一下依舊抱在懷裏的秋蓉的狀況,卻連擡起胳膊捏住她脈門的力氣都沒有了。
十分詭異的疲憊之感,讓許心晖的眼皮也變得沉重起來。他知道,這個時候睡着,無異于作死了。縱然秋蓉說什麽在這裏算是安全。
許心晖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卻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狀況。眼皮好幾次沉重的合上,又噩夢般驚醒,之後又再一次支撐不住。如此反複多次,許心晖終于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許心晖猛然睜開雙眼,愣愣的看着晴朗的天空,呆了片刻,呼的一下坐了起來。
身上的疲憊之感已經消失,許心晖仿佛養好了精神一般,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松快。然而,他卻高興不起來。
原本一直被自己抱在懷裏的秋蓉竟然不見了。
而且,周圍原本綠油油的山林,竟然變成了一片焦土。
刺鼻的燒焦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仔細看去,還有一些草木的灰屑沒有沉澱下來,風一吹,肆意彌漫。
許心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周圍的狀況,顯然是發生過一場極爲慘烈的厮殺。
距離不遠處的地方,許心晖看到了一個焦黑的屍體。
心裏一驚,許心晖快步跑了過去,查看了一下已經面目全非的死屍,許心晖暗暗的松了一口氣。看這身材,并非秋蓉。
許心晖用腳輕輕的踢了一下,卻見那死屍之上,焦黑的一層剝落,竟然露出了一些看起來像是石頭的東西。
這是……
那傀儡嗎?!
許心晖沒有心情研究這個,他現在最關心的問題是:秋蓉去哪了?
如果她之前說的話不是胡扯的話,自己死掉,她也會死。所以,她應該不會把自己丢在這裏等死——除非她遇到了不可抗因素。
許心晖四下裏看了看,對這個所謂的暗無結界充滿了好奇和擔憂。看了一眼太陽的位置,再回憶一下自己剛開始進來時的方向,許心晖轉過身,小心翼翼的前行。
雙腳踩在焦土之上,許心晖心中唏噓不已。
好厲害的手段!
但看這焦土的狀況,不難看出,這并非是火焰燒成的,而是被一股極爲強勁的靈力所緻。靈力的濃郁度太強,就會有火焰的效果。
是那個什麽“苦海流雲”打出來的手段?還是秋蓉的手段?以秋蓉煉氣二層的修爲而言,顯然做不到。不過,她是陸北鬥轉世,又能召喚天劍,能有些特别的手段,倒也不稀奇。
走出這片焦土,再前行不遠,許心晖再次進入了一片靜谧的樹林。
好在林中草木似乎不過是普通之物,并不能再肆意的打出靈訣來攻擊自己。
許心晖稍微安心,仔細觀察着地面上的痕迹,想要找到秋蓉的蹤迹。隻是,草木實在是太亂太多,許心晖的運氣也不夠好。
一直走了很遠,也沒能發現任何生人踏足的迹象。
或許是找錯了方向吧。
許心晖心中有些遺憾,正待調轉方向,心頭卻猛然一驚。
不遠處,一雙綠油油的眼睛,正在盯着許心晖。
許心晖看到了一條猶如亡靈一般,渾身泛着淡淡白光,唯有一雙眼睛綠的可怕的狼魂。
那狼魂沖着許心晖龇起了獠牙,一雙綠目,透着森然殺氣。
許心晖吸了一口氣,停下了腳步,面對着那狼魂,雙手掐着一個靈訣。
那狼魂嘴巴裏發出嘶嘶的聲響,忽然朝着許心晖撲來。原本還在十丈之外,隻是一個眨眼的工夫,竟然直接到了近前。
許心晖不是第一次對付這樣的兇獸,倒也并不驚異。他沉着的一個轉身,想要避開狼魂的攻擊。然而,那狼魂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許心晖的修爲也太低,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狼魂的利爪,在許心晖的臉上狠狠的抓了一下。
許心晖臉上生疼,警惕的看着落在地上,重新調轉了方向瞪着自己的狼魂,伸手抹了一下臉,卻發現臉上竟然并沒有任何傷口。
那狼魂似乎極爲憤怒,再一次撲來。
這一次許心晖早有防備,很快做出閃避。原本計劃中要在躲開之際,一拳砸在狼頭之上,可煉氣二層的修爲,再完美的計劃也無法完美實施。許心晖一拳打去,那狼魂的整個身子竟然已經掠過。
這一次,狼魂沒有一擊作罷,反而猛地淩空擰了身子,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許心晖的脖子。
許心晖又驚又怕,眼看着那狼魂近在咫尺的綠目,許心晖一拳朝着狼魂的肚皮上打去。
這個時候,狼魂的嘴巴也終于拼命的閉合。
咔嚓一聲,許心晖感覺自己的脖子可能斷掉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狀況比許心晖預料的要好上許多,自己詭異的身體狀況,再一次救了自己。狼魂雖然努力想要咬斷許心晖的脖子,許心晖也感受到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然而,他的脖子,依然完好無損。
狼魂怒極,渾身白光大盛,一隻前爪,摁住了許心晖的脈門。許心晖感覺到一股靈力似乎想要突破過來。
散碎的經脈,已經自行察覺到危機,直接在脈門處凝聚起來。狼魂的靈力雖然強悍,但卻無法穿透許心晖的身體。
許心晖不知道自己的身體還能堅持多久,他拼盡了全力,不斷的朝着那狼魂的腦袋上打出靈訣。可是,狼魂隻是越來越憤怒,卻并未受到任何傷害。
狼魂終于放棄了當場咬死許心晖的打算,反而咬着許心晖的脖子,任由他對自己拳打腳踢,拖着許心晖往山林深處走去。
許心晖拼命的掙紮,卻根本無法掙脫,那狼魂咬的太緊,許心晖空能折騰四肢,卻對着狼魂無可奈何。
經過一棵大樹的時候,許心晖一把抱住了樹幹。
狼魂撕咬着,往後倒退着拖拽着許心晖。
許心晖雙手十指緊緊交疊在一起,怎麽也不肯松開。
咔嚓一聲,那樹幹竟然直接折斷。
狼魂加快了速度,拖着許心晖繼續前行。
許心晖知道自己折騰也沒用,也便沉下心來,冷靜的想着辦法。
然而,如果自己的靈訣對狼魂都沒有任何作用的話,那自己好像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手段了。
不遠處出現了一座小山,小山的一側,有個山洞的入口。狼魂拖着許心晖進入山洞。
山洞内陰冷而潮濕,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狼魂終于松開了許心晖。許心晖的身子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他掙紮着站起身來,四下裏張望。
什麽也看不到,唯有黑暗。
許心晖渾身靈力鼓動,随時準備迎接未知的攻擊。
不過,那狼魂似乎離開了一般,周圍安靜極了。
呆的久了,許心晖的視線逐漸适應了黑暗,稍微能看到一些景物。
狼魂确實不在了。
他小心翼翼的前行,卻忽然被一堵無形的牆壁給擋住了。
禁制!
許心晖恨恨的罵了一聲,試着用靈訣攻擊禁制。
當然,這一切都是徒勞的。
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又被石壁堵住。
石壁之上,也有着禁制,似乎是防止許心晖徒手挖洞逃脫。
麻煩了!
許心晖有些心焦。
自己的特殊體質,好像是可以阻擋那狼魂的攻擊。隻是,被困在這裏的話……自己豈不是早晚要餓死?
許心晖原地轉了幾圈兒,之後安靜的坐下來,從衣襟中拿出林小舟給他的晶石,開始吸取晶石的力量。
如果能突破到煉氣三層的話,或許能對這禁制……
許心晖明白,即便是煉氣三層,怕也無法突破這禁制,但是……被困在這裏,許心晖除了試圖提高自己的修爲以外,再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十來顆晶石的力量,如果全部吸收,許心晖的身體會承受不了。可現在情況特殊,許心晖想起了第一次強行突破修爲的事情來。那個時候,強行突破修爲,自己的經脈受到了損傷,現在的話……
自己的經脈已經不成樣子了,還怕什麽損傷?
許心晖發了狠,也管不了太多了。
十來顆晶石之上的力量,直接被他吸收了個一幹二淨。
然而……
看着手掌上的晶石灰燼,許心晖啞然無語。
十來顆晶石,竟然沒能讓自己提高到煉氣三層,就算是想要強行提升修爲都不能夠!
許心晖很好奇,那十來顆晶石的力量,到底跑哪去了?
抓了抓頭發,許心晖苦着臉,甚至有種欲哭無淚之感。
一直呆坐了好大一會兒,許心晖終究還是有些不甘心,再一次起身,想要試着破開禁制,可他卻又忽然愣住。
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又變的有些沉重起來。
許心晖擡起手來,低頭怔了許久,一個念頭,忽然在心底冒出來。
他遲疑了一下,往後一直退到山洞石壁之處,然後猛然往前狂奔,朝着那禁制狠狠的撞去。
轟的一聲響,許心晖如此野蠻的撞擊禁制的行爲,換來的是禁制的反擊。許心晖的身子直接被反彈回來。
從地上爬起來,許心晖再一次瘋了一般的沖撞禁制,也再一次被禁制反擊回來。
如此反複多次,許心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沉重起來。
終于,他再也跑不動了,直接癱坐在地上。
感受着體内的沉重,許心晖沉下心神,探索着自己的身體。
一直過了很久,許心晖終于恍悟。
自己之所以感覺疲憊又沉重,完全是因爲自己體内的靈力太多了!
靈力若是太多,一般人,會直接金丹自爆,或是爆體而亡。但是,許心晖卻并沒有這方便的征兆。
相反,他體内的靈力雖然太多,可運轉的狀态卻非常好。雖然這些靈力無法被自己直接吸收,但卻也不至于傷害到自己。
許心晖想到了自己之前醒來時看到的那一片焦土。
如今想來,那一片焦土,好像就是圍繞着自己爲圓心而形成的。
難道說……
那一片焦土,是自己體内的靈力突然釋放造成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一直被自己抱在懷裏的秋蓉……
當然,她應該沒有死。
可狀況一定也不怎麽樣!
許心晖有些哭笑不得。
身體越來越疲憊,許心晖終于仰躺下來。
不知道自己的猜測對不對,如果對的話,那麽,自己該如何主動釋放體内的靈力呢?
許心晖呆了呆,感覺自己快要睡着了。
忽然,他努力支撐着自己的手臂,從懷裏摸出了僅剩的十來顆元石來。
所謂精滿自溢,不知道這靈滿的話,能不能自溢?
許心晖開始直接将那些元石吸收掉,之後便感覺到體内的靈力運轉速度開始加快。
有希望!
許心晖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狀态。
吸收掉最後一顆元石,許心晖體内的靈力,忽然猶如旋風一般,急速的運轉。緊接着,轟然一聲響,這些靈力,直接從許心晖身上破體而出。
不僅僅是禁制,就連這座,都被這突然溢出的精純靈力轟擊的粉碎。
漫天的灰土把許心晖給埋住了。
過了片刻,許心晖掙紮着從土裏爬了出來。
“呸!”許心晖吐出滿嘴的泥土,又抹了一把臉。
不遠處,一個手持弓箭的女子,冷冷的看着灰頭土臉的許心晖,雙目之中滿是震驚之色。
“原來如此……果然不是遁甲訣之類的手段!”女子身邊,那狼魂乖巧的卧在她的腳邊。女子又看了許心晖一眼,轉身消失在綠郁蔥蔥的山林之中。
一直走出很遠,女子面前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湖。
湖的中間,有一座小島,小島之上,有幾間簡單而精緻的木屋。
女子和那狼魂,直接踩着湖面,如履平地一般,走向小島。
上了小島,女子推開一間木屋的房門。
木屋的一角,坐着一臉狼狽之相的秋蓉。
秋蓉的頭發仿佛被火燒去了大半,原本的一頭青絲,如今隻剩下七寸來長,雪白的臉蛋之上,也滿是焦黑之色。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爛爛,整個人猶如是從火災現場逃出來的。
看到女子進來,秋蓉展顔一笑,“看來,你到底還是沒能殺了他。”
女子沒有理會秋蓉,拉了一張凳子,直接坐下來。一隻手輕撫着卧在腳邊的狼魂的腦袋,似乎在想着什麽事情。
“你考慮清楚了!不論是殺了我,還是困住我,你這輩子都别想離開這暗無結界了!”秋蓉道,“我保證,等我修爲足夠高了,一定來放了你。”
見女子依然不語,秋蓉苦笑道,“我真的沒騙你,修爲不夠,我是沒辦法放你出來的。而且這暗無結界,隻能從外部打開,就算我告訴你辦法,你也出不來。”
女子依然不說話,仿佛根本沒有聽到秋蓉的話。她的一隻如蔥玉手,輕輕的敲打着旁邊的桌角,口中輕聲呢喃着,卻聽不到到底在說些什麽。
秋蓉嘴角溢出一絲血來,咳嗽了兩聲,凝眉看着女子,不耐煩道,“海北!你有沒有聽我說話?”見女子依然不語,秋蓉氣道,“最多把你的傀儡放出去,對你而言,跟自己出去也差不多了!”
女子終于看向秋蓉,愣了愣,苦笑起來。“海北……天南聖女,海北君王……天南海北的名号,如今還有多少人記得?”說着,女子臉上顯出一絲怒色,“都是拜你所賜!”
“别這麽悲觀,天南聖女變成了天南聖主,名号還是響當當的。海北君王……呵呵,本來也不是很知名的……”看到女子臉若冰霜,秋蓉幹咳一聲,道,“我真的沒辦法放你出去。你愛信不信吧!”
女子——曾經的海北君王的傀儡,如今代替海北君王露出一絲冷笑,她看着秋蓉,道,“那小子,到底是什麽人?”
秋蓉沒想到這個時候海北會問及這個問題,“他啊……他隻是個很普通的人,隻是機緣巧合的修煉了神秘的法訣……嗯,大多狗血小說都是這劇情。接下來的劇情發展,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
海北顯然沒興趣聽秋蓉胡扯,她打斷秋蓉的話,說道,“我記得,很久以前,我曾經機緣巧合的……”忽然想道秋蓉剛才“狗血”的評價,海北咳了一聲,道,“我曾經有幸看到過一張獸皮,那獸皮,乃是《魔宗秘典》的目錄。其中有一個大目錄,專門介紹了一種法訣。我雖不才,但也能從大目錄之下的小目錄中一窺此法訣的效果和用途……”
秋蓉笑笑,說道,“什麽法訣?”
“《天倫》!”海北道,“在魔宗裏,排名第三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