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就與陸野分開,林再眼睜睜的看着那渾身赤紅的男子追向陸野,卻是無可奈何。
隻有到了金丹,才能禦器飛行,而林再,還差一步才能到達靈動修爲。一直猶如自由落體一般墜入山林之中。甫一落地,林再就直接竄起來,朝着陸野落下的方向疾奔。
要快!
蠢貨夫君一個人,絕對不是那個男子的對手!
一直跑出了好遠,林再腦子裏忽然怔了一下,腳下猛然停住。
就算自己跑過去,也不是對手啊,何必去送死呢?
理性而言,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趁機跑路!
作爲一個魔族,去管别人的死活,自己不是有病嗎?!
又看了一眼陸野落下的方向,林再嘴角一抽。
有病就有病吧!
林再恨恨的哼了一聲,繼續朝前飛奔。
前方,隐隐有濃重的血腥味兒傳來。
林再心裏咯噔了一下。
蠢貨!
不要死啊!
林再在心底大喊着,視線穿過密密麻麻的樹林,看到了一個花白頭發的跪在地上的青年。
青年手裏,抓着一塊血淋淋的布。
地上,是一灘殷紅的血。
青年擡起頭來,看到林再,微微一笑,“還好,搞定了。”
“夫君!”林再大吃一驚。
這花白頭發的青年,正是陸野。
陸野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身子忽然猛地一顫,噗的一聲,一口血噴将出來,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那兩道被天樞困在體内的劍芒,終于爆發出來。
看着倒在地上,渾身猶如發燒似的通紅的皮膚,林再心裏揪了一下。奔過來,一手搭在陸野脈門上,開始查看陸野的傷勢。
外傷倒是不嚴重,可關鍵是,陸野體内那股詭異的紅色力量,正在侵蝕陸野的元神。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強悍元神,在那紅色力量的攻擊下,竟然在不斷的萎靡,眼看着,竟然有神散之兆!
“夫君!”林再抓着陸野的手,聲音顫抖起來。
神散,即元神消散。
對于一個修真者而言,身體上受到任何創傷,甚至是化爲灰燼,都未必會真正死亡。而神散,就不同了。
“沒……沒事。”陸野強笑着,努力強睜着眼睛,看着林再,輕聲說,“别……别哭。”
“誰哭了!你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林再說着,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下來,“你趕緊死吧!我都等不及了!”林再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我這是喜極而泣!”
林再看到,陸野身上,一抹神采,正在悄然流逝,陸野的精神,也越來越萎靡。林再終于忍不住,痛哭失聲。“夫君!别睡啊!打起精神來啊!”
陸野慘然一笑,道,“這次……真……真不行了。要……要全劇終了。”
“什麽呀!混蛋!你還會像以前一樣,死了許久,再活過來的,對不對?對不對?你别睡啊!有件事,我一直還沒有跟你說呢!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要怎麽幫你!”
陸野的眼皮越來越沉,感覺自己真的有些堅持不住了。“什麽……事?”
“孩子啊!孩子是你的啊!”林再咬着牙,落着淚,怒聲說道,“我承認!當初我把你弄暈了,偷偷的睡了你行了吧!孩子是你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孩子打掉,讓你們陸家斷子絕孫!”
陸野的眼皮擡了擡,卻終究沒能擡起來,徹底的閉上了。
林再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着陸野,片刻,低聲呢喃着,“夫君……這次,你什麽時候會醒過來啊?”
……
璀璨的星辰點亮了漆黑的夜空。
一塵不染的世界,幹淨的讓人甚至不忍将體内的濁氣吐出來污染這個世界。
白狐林地的一個木屋裏。
白慕君怔怔的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出神。
十年了!
自從八荒清明,出現晝夜輪替至今,已經過去了十年。
自從陸北鬥死掉,也已經過去了十年。
十年前,因爲自己跟天絕宗通風報信,陸北鬥總算是慘死在了八荒之地。
每每想起這件事,白慕君心口就會隐隐作痛。
不是因爲心疼陸北鬥的死,而是因爲當年跟豔無雙的那一場打鬥中,白慕君被豔無雙的仙刀傷了。
仙刀上的魔焰,滞留在了白慕君的金丹之上,總是在不斷的侵蝕着白慕君的金丹。若非其修爲不低,又是元神強悍的白狐一族,肯定早就承受不住了。
可即便如此,白慕君也能清楚的察覺到,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該死的豔無雙!
白慕君狠狠的咬咬牙,卻又無可奈何。
自從那次交手之後,豔無雙不敵白慕君跟天絕的三位高手的聯手,重傷敗退,不知所蹤。
想要報仇,都找不到人!
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動靜。
“老祖。”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傳過來。
白慕君應了一聲,道,“玲玲,什麽事?”
白玲玲穿過叢林,沒有進屋,隻是站在窗外,對着白慕君行禮。“老祖,得到消息,林再可能在三千裏之外的大寒山一帶。”
“嗯。”白慕君随口應了一聲。
白玲玲道,“我們……要不要派人過去?”
“不必了。”白慕君道,“林再太過狡猾,距離這麽遠,等我們過去了,她肯定已經跑遠了。”
白玲玲苦笑一聲,道,“這個林再,真是有毛病。那陸北鬥已經死了,她還總是帶着他的屍體幹什麽!”
白慕君卻是冷哼一聲,道,“天絕宗更奇怪,陸北鬥已經死了,他們竟然還要懸下重賞,索要陸北鬥的屍體。”
白玲玲偷偷的看了看白慕君,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林間傳言,說是陸北鬥的屍體十年不腐,肯定有些玄機。還有人說,得屍體者得天劍。不知是真是假。”
白慕君歎氣道,“真假又如何?天劍雖然厲害……卻不是什麽好東西。”頓了頓,又道,“天絕宗的賞賜雖然很誘人,但林再也不好對付。八顆魔骷,死氣縱橫,一般的金丹,在她面前,隻能是送死。我們就不要跟着瞎摻和了。”
白玲玲點頭道,“是。”
“派出人手,繼續查探豔無雙的下落。一群蠢貨,十年了,連豔無雙的影子都沒有給我找到!”
白玲玲被白慕君冰冷的語氣震懾的哆嗦了一下,趕緊躬身道,“是。”
“下去吧。”
待到白玲玲退下,白慕君猶豫了一下,直接祭出白狐虛影,飛身離開白狐林地。消耗了不少時間,才在一片宗門廢墟的劍碑之旁落下來。
這裏,曾經是魔宗的一個分支駐地。
劍碑之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八個字,雖然曆盡滄桑,卻依然清晰可辨。
劍碑一旁,坐着一個容貌俊美的青年。
青年盤着雙腿,手裏掐着一個靈訣,好似在閉目養神。
“揚穹。”白慕君道,“你那個好徒弟,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
揚穹睜開眼,看了看白慕君,道,“跟你無關。”
白慕君冷冷一笑,道,“跟天劍有關?”
揚穹哼了一聲,道,“你還是消停點兒吧。當初若非你幫着陸北鬥進入亂葬崗,偷走了天棺,事情何至于此!”
白慕君啐道,“你這話說的有些不合适吧?我也是受害者!當初我若是知道陸北鬥偷走天棺是爲了幫助豔無雙擺脫天劍。說什麽也不會幫他的。說起來,天劍……到底是何人打造?能打造出天劍的家夥,應該十分強悍吧?何以天劍會落入天絕宗之手?”
揚穹看了看白慕君,苦澀的一笑,道,“許多秘辛,我也無從得知,怕是就連天絕老人,也不知曉。我天絕宗,從古至今的使命,就是鎮壓天劍!”
白慕君的眼睛微微眯起,走過來,在揚穹身邊坐下,歎氣道,“有時候想想,你我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憐了。”
“我和你不同!”揚穹冷聲道。
“怎麽不同?你的妻子背叛了你,我的男人也背叛了我。”白慕君笑道,“我常常想,我們倆在一起,是不是挺合适的?”
揚穹斜了白慕君一眼,道,“我和你的不同之處就是,你的感情扭曲了。”
“是嗎?你沒有扭曲,爲何非要殺了魔焰夫人——哦,她現在叫豔無雙了,爲何非要殺了她不可呢?正如我總想親手殺了陸北鬥一樣。”
揚穹卻是歎了一口氣,道,“許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我也沒有必要告訴你。走吧,别來煩我,好好經營你的白狐一族。天絕宗和天劍的事情,不要瞎摻和了。有些渾水,會讓你萬劫不複!”
白慕君卻無視了揚穹的警告,一隻玉手,搭在了揚穹的肩膀上。“你不覺得,我們在一起,真的挺合适的嗎?”說話間,另一隻手,捏住了揚穹的下巴,“總會有些需求的,不是嗎?”
揚穹微微閉眼,“别白費功夫了,對于天劍,我真的并不了解。”
“那對于女人,你了解嗎?”
揚穹身上,忽然靈力暴漲。
白慕君直接被這股靈力推的退出了數丈之遠。
看着閉着眼睛一言不發的揚穹,白慕君冷冷的哼了一聲,道,“蠢貨!修行無數歲月,最終連個女人都沒碰幾個,真不明白你修行所爲何來!”
揚穹卻是笑了。“别的女人,倒是無所謂。你麽……我可不敢碰。”
“呵,我是白狐,又不是老虎,你怕什麽?”
“我不喜歡怨念太重的女人,更不喜歡我那個好徒弟睡過的女人。”揚穹道,“我嫌髒!”
白慕君漲紅了臉,怒視揚穹,良久,怒極反笑,“哈哈哈!揚穹,你有資格嫌我髒?你們天絕宗,最是肮髒!看着亂葬崗上十萬個墓碑,你們能安心嗎?!”
揚穹擰了一下眉頭,看向白慕君,冷聲道,“天絕宗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指指點點!”
白慕君哼了一聲,憤然轉身離開。
……
寒風刺骨,烈日失輝。
白茫茫的雪,看的久了,眼睛就會不舒服。
林再背着一口薄棺,揉了一下有些發紅的眼睛,回頭看了一眼,狠狠的罵了一句,繼續踏着死氣,朝前疾飛。
一群惡狗一樣的東西,追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林再心底抱怨了一句,在一座雪山的背後繞了半圈兒,調轉了方向。
又飛出很遠,總算是徹底擺脫了追兵。
看到前面的一個山洞,林再直接飛了過去。
山洞并非無主。
一隻金丹期卻未化形的白熊,跟林再厮殺起來。
最終的結果,白熊的皮毛,成了林再新的被褥。
到了金丹,辟食五谷,甚至也不用睡覺。
看着那一堆轉眼間被凍成冰塊的熊肉,林再舔了舔舌頭,有些遺憾。
當初需要吃飯的時候,總是吃野果,想吃點兒肉都不容易。現在不用吃飯了,卻總是能獵殺到美味。
把背上的薄棺放下來,打開棺蓋,看了看裏面的陸野,林再輕聲歎氣。“蠢貨夫君,又一年了哦。你再不醒來,我就把你埋了。”
陸野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那群蛆一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差點兒要了我的命……”林再趴在棺材口,懶洋洋的抱怨着,“還有那些冰原狼,幸虧我聰明,不然啊,它們就把你搶走了。”
“天絕追殺令還真是管用啊,看起來比天兆令好用……”
“你那個師娘小情人,也不知道死哪去了,到現在也沒個音訊……”
“哈哈,還記得前年的時候我跟你提過的沈天馳嗎?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聽說,那家夥現在跟白昭可是很幸福啊……”
“給你個熊皮毯子……”
“舒服吧,哈哈哈。我都沒舍得用……”
“哎,每天不用修煉,也挺無聊的……”
“你說你啊,死都死了,屍體爲什麽不腐爛呢?有時候真想把你的肚子剖開來看看……嗯嗯,别怕,我開玩笑的。哈哈哈……”
“唉,想想吧,你還不如爛掉算了,那樣,我也就死了心了……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亂跑,總是有人追殺……好累啊。”
林再嘟嘟囔囔的說了許久,之後忽然眉頭一擰,歎氣道,“夫君,咱們走吧,又有不怕死的來了。”
林再說着,把棺蓋蓋上,重新背在身上,八顆魔骷出現在身側,死氣拖着身子,飛出山洞。
不遠處,幾個黑影正在殺氣騰騰的飛來。
“夫君,咱們上!”林再說着,八顆魔骷同時朝着那群黑影飛去,同時,身形被死氣拖着,陡然沖了上去。
打得過就殺,打不過就跑,一直是林再的原則。
在這八荒之地,林再沒有朋友。所有遇到她的兇獸,都想殺了她,從而在天絕宗換取不菲的酬勞。
不過,對于逃命,林再的經驗可是極爲豐富的。
當年在修真十域混迹了千餘年而沒有被高手圍毆緻死,足以說明林再的滑頭。
輕松的解決了這些來犯之敵,林再沒有歇着,再一次踩着黑氣,在雪山之巅疾飛。
每一個地方,都不能待的太久。
山林之地便于隐秘,但也不易發現偷襲者。而開闊之地,又容易被發現。所以,選擇藏身之地,是很講究的一件事。
十年了。
林再覺得,或許天絕宗有辦法找到自己的大概位置。
不然這八荒之地如此之大,爲何不論走到哪裏,總能遇到天絕宗的高手?
是因爲自己的天棺,還是因爲陸野?
林再不清楚,她隻能走到哪,都背着陸野,從來不敢把他藏在哪裏。
……
竹青興沖沖的找到了邊月,“嫂子嫂子!”
邊月給了竹青一個白眼,道,“别亂叫!”說着,看了一眼身旁的竹風。
竹風輕聲笑笑,對竹青道,“慌慌張張的幹什麽?”
竹青嘿嘿笑着說道,“哥哥,嫂子,發現林再的蹤迹了。那家夥,在大寒山一帶。她和陸野,殺了小侄子,我們要報仇啊!”
邊月看看竹風,道,“報仇是肯定需要的,不過,那林再可不是易于之輩,而且……現在八荒的局勢有些混亂,天絕宗太過神秘,我們先忍着吧。”
竹風考慮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們……”
“嘁!哥!你真沒出息,嫂子說什麽都是對的!”竹青抱怨了一句,又有些喪氣的擺擺手,道,“好啦好啦,我聽你們的。對了,你們啥時候成親啊?我都等不及了。”
“你急什麽。”竹風笑道。
“急着鬧洞房啊!”竹青大笑。
邊月苦笑着搖搖頭,道,“孩子一樣。”
竹青笑嘻嘻的湊過來,抱着邊月的胳膊,說道,“嫂子,告訴你一個秘密。”見邊月好奇的看來,竹青才繼續說道,“我哥說了,等你們成親了,他就把我們祖傳的寶貝送給你。”
邊月看向竹風,笑道,“什麽寶貝?”
竹風嫌棄的瞪了竹青一眼,才道,“到底是什麽,我也不清楚,不過,應該是很不一般的東西。”說着,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了一片亮晶晶的東西,遞給邊月,道,“既然被青青出賣了,現在就給你吧。”
邊月接過那東西,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大一會兒,眉頭深鎖,道,“這東西……看起來好像是……”
“嫂子你認識這東西?”竹青有些興奮。
邊月搖搖頭,“我也不太确定,這東西,看起來像是……龍鱗!”
“龍鱗?”竹風凝眉道,“嘶……關于龍族的傳聞,我倒是也聽說過一些。隻是……龍族早已消失了無數歲月,卻不知我的祖先,如何得到這枚龍鱗的。”
邊月道,“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龍鱗,不過,單看這鱗片上的的詭異靈力,應該差不多。我在修真界的一些古老的玉簡上看到過關于龍的信息。龍的每一片鱗片之上,都蘊含着一些詭異靈力,據說,這些靈力,配合龍族秘法,可以幫助龍族穿梭空間……”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