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丹、煉器、收拾那三分田地,甚至還要修煉。
陸野的生活忙碌而充實,如果林再不是個魔頭,不需要防備着她,那就是最完美的生活了。
可轉念想想,林再若非魔頭,生活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又哪裏比得上與妻鬥更加的其樂無窮呢?
安穩平靜的日子沒有過太久,陸野的樂趣又來了。
陸野懷疑,林再這家夥,可能又不老實了。
沒有修煉的興緻,陸野閑着無事,去林再住的那間破屋去找她,卻發現她根本不在那裏。吃過飯的時候,她明明說了回來修煉的。
陸野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看到林再滿頭大汗的回來了。
“幹嘛去了?”陸野問。
“啊……拉肚子。”林再看到陸野,似乎有些意外。“有事?”
拉肚子還能拉的滿頭大汗?便秘也不能這樣吧?
陸野忍着笑,也沒有多問,隻道,“沒事兒,就是無聊,來看看你。别亂吃東西了,有些果子,不能随便吃的。”
“嗯嗯。”林再點點頭,道,“沒事兒就别耽誤我修煉了。”
“那行。”陸野答應了一聲,離開林再的住處,等到走出林再的視線範圍,陸野又回頭瞅了一眼。
這小魔頭,又要整什麽幺蛾子了?
回想了一下林再回來的方向,陸野心中一動,繞了個彎兒,之後沿着林再回來的方向直行。
腳下是古老的修真門派的廢墟。
這裏,陸野還真的不是很了解,之前陸野受了傷,那些藥材和材料,都是林再跑進這片廢墟裏翻騰出來的。後來一直忙着各種事情,對于這片廢墟,本也不怎麽上心,所以一直也沒過來瞅瞅。
原來,這裏并不像陸野想象中的那樣隻有廢墟。一些建築,雖然看起來岌岌可危,但還并沒有坍塌。
一直來到一處看起來随時可能坍塌的大殿的台階之前,陸野蹲下來,仔細的查看了台階光滑的地面。
地面上,一來一往的兩排腳印,延伸至大殿身處。看腳印的大小,明顯是林再的腳丫子。據林再之前所言,這裏面有用的東西,已經都被她倒騰出來了,應該沒有再進去的必要吧?看着腳印,明顯是新的。
“這家夥……”陸野嘀咕了一聲,想了想,踩着那一排腳印,進入大殿。大殿空蕩蕩的,各種器具,被丢的亂七八糟。偶爾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白骨。
陸野順着林再的腳印,一直在大殿裏轉悠了好大一會兒,終于在走廊盡頭的一扇石門處停下。石門的上半部分已經壞掉,看起來像是被蠻力轟碎的。陸野小心的翻過去,發現房間裏的地上,躺着兩具白骨。
一具脊骨斷裂,一具頭骨碎掉。
除了這些,竟然再無他物。
房間封閉的很嚴密,沒有灰塵,也看不出腳印。
這倒是奇了。
陸野使用天魔眼四處觀察,依然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查看了一下石門碎裂處,不難看出,應該是很早以前就壞掉了,并非是林再打壞的。有些碎屑,落在了白骨之上,可以推測出應該是這二人死後很久,甚至已經變成了白骨,石門才被人從外面轟碎。
可是,分析出這些屁事兒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房間,怎麽看,都沒有什麽特别的。而且,從這個房間的位置和内部設施不難看出,這裏,應該是這個門派的禁閉室。
一個禁閉室裏,還能有什麽古怪不成?
陸野有些悻悻然。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林再這家夥并沒有瞎搞什麽?
想到此,陸野自嘲的一笑,翻身離開房間。
隻是,剛剛踏出那半截石門,正待原路離開,陸野驚訝的發現,眼前的路徑,似乎……似乎是發生了變化!
來時的路,怎麽變成了一堵牆?!而原本是一堵牆的地方,竟然成了幽長的走廊。仿佛整個都調轉了一個方向似的。
陸野心中驚異,想了想,又折返回那禁閉室,之後再出來,那一堵牆,重新變成了走廊,而那走廊,又變成了一堵牆。
怪了!
陸野如此反複嘗試多次,發現每一次從禁閉室内進出,外面的走廊,也會反複發生變化。
陸野終于明白,原來,古怪不在這緊閉室内,而是在這走廊上。
“真是神奇!”陸野心中感慨。
如果這八荒之地所有的法寶已經壞掉,靈氣也已經死掉,那麽,絕對不該有什麽陣法能夠存留!
這走廊!
很不一般啊!
以自己的天魔眼,竟然也看不出這走廊之上竟然有詭異的陣法!
遲疑了一下,陸野順着那走廊,一直前行。
約摸行了将近一裏之地,才發現一扇緊閉的房門。
陸野沒有猶豫,提高了警惕,直接推開了房門。
眼前竟然豁然開朗。
竟然是一片十丈見方的草地。
綠郁蔥蔥的草地,看起來生機盎然。
陸野心中驚歎,緩緩的走上草地。“嘶……壞了……”陸野心中一顫,他明顯察覺到了這片草地之上竟然有着極爲濃郁的殺氣!
暗叫不好的同時,陸野想要退出去,卻猛然發現,那房門竟然自行關閉。
緊接着,草叢之中,叱叱叱的不斷的朝着陸野打出劍芒來。
陸野吓了一跳,無路可退之下,隻能不斷的在草地上騰挪躲閃。
半個時辰之後,那扇緊閉的房門忽然打開。草地上的劍芒,竟然也消停了下來。
陸野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及時走出草地,回到了走廊上。
此刻,陸野已經渾身是汗,累的氣喘籲籲了。
再看那片恢複了平靜祥和的草地,陸野心中猛然一動。
“這草地……”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躲閃草叢中的劍芒時的狀況,陸野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草地上的劍芒,莫非是爲了幫助進入者練習一種步法的陣法?草叢中打出來的劍芒,雖然兇險,但每一次似乎都在逼迫着自己走向唯一的一個安全地帶……”
怪不得林再那小魔頭滿頭大汗的回來,又瞞着自己。
能學到新的手段,還是上古時期的步法,這家夥會舍得告訴自己才怪。
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在草地上騰挪的步法路數,陸野嘴裏啧啧有聲。“相較于步法,這草地竟然能存留至此,才是更值得關心的事情。”遲疑了一下,陸野推開一條門縫,蹲下來,想要扒掉一株草回去慢慢研究。沒成想手指剛要碰到一株草,立刻就感受到了一陣強烈的殺意。
十丈之地的野草,十丈之地的劍芒!
陸野被這強悍的攻勢吓得哆嗦了一下,趕緊收回手,重新帶上房門。
這陣法,當真是厲害!
也不知道這門派叫什麽名字,想來不會是寂寂無聞之地吧。
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陸野原路返回——當然,他回來的時候,依然踩着林再的腳印。沒有留下任何自己來過的痕迹。
沒有什麽特别的想法,陸野隻是覺得瞞着那小魔頭,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陸野一直離開大殿,回到了住處。
……
林再并沒有急着修煉,反而在房間裏不停的亂轉。
仔細回想着在那草地上的步法,林再不斷的練習着,直到有些累了,林再才盤腿坐在床上休息。
“真是怪了。這步法……”林再有些詫異。她總感覺這步法似乎有些眼熟,特别是前三步。
右腳向着右前方踏出一步,之後收回來,再往右後方踏出一步,接着左腳向右踏步……
林再擰着眉頭,苦苦思索了整整一個時辰,之後猛地一怔,恍然大悟。
“天魔步?!第二魔尊的天魔步?!”林再臉上的喜色越來越濃郁,“哈哈哈!賺大了!學會了天魔步,什麽狗屁瑤光,還用得着擔心嗎?”笑着笑着,林再又有些狐疑起來,“這片廢墟,以前到底是什麽門派?怎麽會有練習天魔步的陣法?不對……天魔步隻能配合魔氣來使用,而這草地上的步法,似乎并不需要魔氣啊……”
林再想不明白,但也覺得這并不重要。
不管是什麽步法,看起來很神奇。
這種好事兒,絕對不能讓夫君那個蠢貨知道。
接下來的日子裏,林再修煉的速度就變得慢了一些,每天總要抽出一些時間進入那片草地中練習步法。
随着熟練度越來越高,那草地陣法竟然能感應到似的,劍芒攻擊的速度和頻率也就越來越快。林再踏步的速度,自然也需要更快。
而且,越往後,步數也就愈發怪異,步子的跨度也越來越大。
林再驚奇的發現,随着對于這步數的熟悉,自己在草地上随便跨出的一步,身體竟然極爲神奇的騰挪很大的距離。
很像是瞬移的手段,但卻比瞬移更加節省力量,而且也比瞬移更加無迹可尋。唯一不同于瞬移的地方,就是這種步法,一旦施展,似乎隻能在十丈見方内使用,無法騰挪更遠的距離。
似乎,更适合于近戰。
對于這種步法越來越熟悉的時候,林再也終于發現,這步法,并非是天魔步。天魔步每踏出一步,就會形成一個魔潭,每一個魔潭,都是一個殺招。而草地上的這種步法,并沒有這種攻擊特性。
練習這種步法很重要,但修煉也同樣重要。
早一步修煉到築基,一窺天棺的秘密,想來比這小小的步法,更好吧。
林再減少了進入草地的頻率,把心思放在了修煉之上。
又過了将近一個月,林再終于有了“劫數難逃”之感。
身劫将至!
不是第一次渡身劫,林再卻依然有種絕望之感。
天地劫數,永遠會給渡劫者帶來這種絕望。
許多渡劫者喜歡在渡劫之前交代後事,不是因爲自己對于渡劫沒有信心,而是因爲這種劫數帶來的絕望。
縱然是飛升失敗的林再,元神十分強悍,面對這種劫數帶來的精神壓力,依然會有絕望的情緒。
看着專心煉丹的陸野,林再歎了一口氣,“夫君……”
陸野擡眼看看林再,知道她是因爲劫數來臨而變得有些多愁善感,所以沒有理會她,隻是繼續煉丹。
這顆劫丹,有助于林再渡劫。不過,使用的材料不算是太合适,但勉強能用——總比沒有要好。
所剩的藥材不多了,如果這一次煉制失敗了,那就沒有藥材可用了。
“唉……人道無常。”林再看着陸野,讪讪一笑,“如果我這次渡劫失敗,你會在我的墓碑上寫上“妻林再”嗎?嗯,如果你要寫的話,就寫林再,不要寫林滅天,我可不想死了之後還要被人笑掉大牙。呵呵,堂堂滅天尊者,竟然嫁給了自己的仇人……真是……人道無常。說起來,人道無常這四個字,夫君你是如何總結出來的?”
陸野眉頭挑了一下,知道林再是被劫數影響了心情,苦笑一聲,道,“一邊玩去,别耽誤我煉丹。”
“嘁,誰稀罕搭理你啊!”林再抱着腿,蹲在一旁,把下巴搭在膝蓋上,看着陸野煉丹時熟練的手法。沉默了片刻,又道,“夫君,我若是死了,你會不會哭啊?”
“怎麽會,你死了我會很高興的。”陸野道,“升官發财死老婆,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好事兒啊。”
林再翻了翻白眼,道,“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比如殉情什麽的,說不準我一感動,就……就……”
“就怎樣?”
“就賞你一個大嘴巴。”
“我還以爲你會感動的獻身給我呢。”
“哈哈,淨想好事兒。”林再說着,伸手推了陸野一把。
“哎!”陸野吃了一驚,手肘被林再一推,星力控制的重了一下……
丹爐裏,噗的一聲響。
一丹爐的藥材,頃刻間變成了一爐子的黑灰。
林再傻着眼兒看着丹爐裏冒出來的藍煙,再看陸野一臉苦相,不屑道,“至于嗎?一些藥材而已,至于耷拉着臉嗎?不是還有好多藥材嗎?”
“嗯,藥材是還有不少,但适合煉制劫丹的藥材已經沒了。”陸野端着丹爐,晃了晃,看着裏面的黑灰,歎氣道,“就算是找到了藥材,還要進行一次加工,不知道時間上來不來得及。更何況,這破地方,咱們也不了解,上哪去找藥材?”說着,陸野的脾氣就上來了,惡狠狠的瞪了林再一眼,道,“好幾千歲的人了,怎麽還跟個熊孩子似的這麽不知道輕重?知道我在煉丹,還碰我!”
林再撇撇嘴,道,“不就是劫丹麽,本尊修爲高絕,天賦又好,才不需要那東西!”說罷,察覺到陸野有些生氣,怕他因爲氣憤再被天劍控制,趕緊道,“好啦好啦,别生氣了,小心被天劍控制!”
陸野趕緊深吸了一口氣,又厭煩的瞪了林再一眼,道,“滾開,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林再沖着陸野的臉呸了一口,起身離開,轉眼消失在灰蒙蒙的世界中。
陸野仰着臉,愣了好大一會兒,又翻騰了一下藥材堆,才苦笑一聲,轉身走進灰暗之中。
行不多遠,陸野心念一動,天劍從天而降,落在面前。
陸野抓起天劍,徑直前行。
……
其實林再已經不需要修煉了,隻需安心的等待着劫數來臨即可。
她在破屋裏的石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好大一會兒,越想越是覺得憋屈。
蠢貨夫君!
竟然讓自己滾開?
真以爲本尊不敢惹他?
林再氣的呼吸都有些不暢快了。
她豁然起身,徑直走向陸野居住的破屋。
隻是,空蕩蕩的房間裏,并不見陸野的蹤影。
這蠢貨,跑哪去了?
在陸野的石床上躺下來,翹着二郎腿,看着自己的腳丫子,想到陸野對自己的腳丫子“情有獨鍾”,林再就忍不住樂。
哼了一會兒小調,林再的心情又低落下來。
她知道,自己情緒低落,完全是因爲劫數的原因,但卻總也提不起興趣,總是忍不住想起一些悲觀的事情來。
數千年前的記憶,總是在林再的腦海中浮現。
那個一臉邪笑的青年,那個傳聞中的高手,那個久負盛名的魔天尊者,站在一個柔弱的孩子面前,丢下一把刀。“來,殺了你爹娘,我收你爲徒。”
爹娘好哭着,跪地求饒。
青年笑着說,“要不,你們一家三口一起死?”
爹爹止住了哭聲,生活在魔域,見慣了這種殘忍的手段。爹爹雙手抓着孩子的肩膀,臉上帶着淚,嘴角卻是笑容。“來,不要怕。”說着,他撿起了地上的刀,塞到了孩子手中。“好好跟着師尊修行,爹娘會看着你的。”
……
十幾個時辰過去了,陸野還是沒有回來。
林再有些慌了。
蠢貨!
不會是死了吧?!
林再查看了一下天棺,沒有看到天棺裏有天劍的蹤影。
還好,天劍沒有回到天棺裏,那蠢貨應該還沒有死。
可他到底上哪去了?
又是十幾個時辰過去了,陸野依然沒有回來。
林再心慌意亂的在房間裏轉圈兒。
說起來,蠢貨夫君死了之後,天劍真的會回到天棺裏嗎?這一切,好像隻是他的推測而已!他雖然厲害,可也不是不會犯錯!就像當初他以爲自己是被天棺控制而放棄了天棺一樣!
難道是不辭而别了?
難道是他忽然想到了怎麽離開這裏,所以偷偷的跑了,把自己丢在了這個破地方?
不!
不可能!
他那麽喜歡本尊,怎麽可能幹出這種事!
蠢貨!
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爲什麽不說一聲?!
天空之中,忽然響起一聲悶雷。
林再心中陡然一驚。
——五雷加身,是爲身劫!
該來的,總歸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