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陸野的到來,龍末十分意外。待到陸野落在地面,收起飛鳥,龍末有些不悅道,“陸兄,你不是說不知道小天在哪嗎?怎麽找過來的?别說你是跟蹤我來的,我可不信。”
陸野看了一眼被禁制困住的林再,再看神色不善的龍末,想起了陸紫煙的提醒。
龍末縱然化爲了人形,但終究是靈獸,野性難改!
要小心應付!
“龍兄有所不知,其實我一直擔心這小魔頭亂跑,所以早就偷偷的在她的儲物戒指裏放了一個定位靈符。”陸野說着,又面露狐疑,“說起來,龍兄是怎麽找到她的?”
龍末笑道,“我給她的那枚用來喚我的靈符,本就有定位靈符的功用啊。”
這句話,倒是讓陸野和林再猛然醒悟。
是啊!
若是那種靈符沒有定位功用,龍末又如何能知道林再在那裏喚他!
“原來如此。”陸野恍然大悟,之後看着林再,臉上顯出一絲凄苦,“唉,龍兄,實不相瞞,我有些後悔了。兩口子哪還有不吵架的。因爲一時氣憤就鬧離婚……咳咳,就休妻,實在是有些幼稚。”
龍末擰起了眉頭,“陸兄,好馬不吃回頭草,既然休了,那就别再要了。另外……之前她是你的妻子,我當然不好做什麽。現在麽……縱然你後悔了,那她也是自由身了,我們應該公平競争吧?”說着,龍末笑了起來,“依照我們龍族的規矩,咱們應該打一場,誰赢了,小天就屬于誰。”跟一個凝脈修爲的菜鳥比試?龍末想想就覺得好笑。
“這個……”陸野臉色微微一變。打一場?别逗了。自己怎麽可能是一個龍族元嬰的對手。幹咳一聲,陸野道,“龍兄,你可聽聞過入鄉随俗這四個字?”
“入鄉随俗麽……”龍末臉上依然帶着笑,“難道修真界的規矩,不是強者爲尊嗎?”
“那是野蠻人的思維。”陸野道,“我們是文明社會,講究的是兩廂情願。小天願意跟着誰,就跟着誰。”說着,不等龍末說話,陸野就看向林再,歎氣道,“好了,之前的事情,是我錯了,我不該休了你的。唉……希望你能原諒我。”
林再不是傻子,眼珠轉了一圈兒,趕緊急急的說道,“夫君……我從來就沒有生你的氣。咱們回家吧,我想家了。”說着,林再鼻子一酸,眼淚落了下來。
“乖,不哭。”陸野走過來,想要伸手拉住林再,卻發現自己無法突破禁制,口中啧了一聲,對龍末道,“龍兄,你看,這禁制……是不是幫忙解開了?”
“等等。”龍末有些不滿,“什麽兩廂情願,這世界,就是強者爲尊的。陸兄,你這個說法,我不贊同。咱們還是按照我們龍族的規矩,打一場吧。呵,我會勝出,這是毫無懸念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了你的。嗯,你是我在修真界唯一的朋友,我也不會虧待你,等我膩歪了,就把小天還給你,如何?”龍末覺得自己已經很大度了,臉上還有些不耐煩的情緒。
陸野真想跟龍末說一說人的基本權利的觀點,不過,想來那一套說法,怕是行不通。看了一眼龍末的神情,陸野十分懷疑,若非當年自己幫他弄出了秘境,算是對他有恩,他大概已經忍不住對自己下殺手了吧。
天罡宗那般龐然大物,陸野倒并不是很擔心,可偏偏對于龍末,陸野感覺到了棘手。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但陸野也發現了,這家夥,就像個十五六歲的中二少年,腦子一熱,什麽事兒都能幹出來!實在是不好對付。
不得已的時候,自己倒是可以帶着林再使用“天璇”逃跑,但真惹惱了龍末,大前門怎麽辦?
怎麽才能既不得罪龍末,又能讓他對林再死了心呢?
陸野心中一動,歎氣道,“龍兄,實不相瞞,其實吧……小天……以前是個男人。”
“我知道了。我不在乎。”龍末臉上的神情愈發不耐。“陸兄,是男人咱們就痛快點兒行嗎?磨磨唧唧的,我倒是有些懷疑你上輩子是不是女人了。快快快,沒有打一場不能解決的問題。”
陸野嘴角抽搐,“你不在乎她以前是個男人?”
“現在又不是。”龍末道。
“可……你不覺得……”
“别啰嗦了。”龍末厭煩道,“要不,我先出手了!”
“還是用文明社會的規矩吧,一點兒小事兒就打架,那是野……那是低等野獸才會幹的事情。”陸野堅持着。
龍末擰起眉頭,不悅道,“陸兄,你是在耍我嗎?之前小天是你的妻子,我雖然對她有意,但從來沒有動她一根頭發。也算是對得起當年你助我領悟秘境的恩情了吧?你先是休了她,等我要對她動手的時候,又跑過來說什麽後悔了?這……有些不合适吧?”
陸野猛然間察覺到周圍的氣溫似乎驟然變冷。
龍末動怒了!
陸野心裏咯噔了一下,心說這龍族好像也不比别的野獸的情商高出多少。原本還稱兄道弟的親熱的跟一家人似的,爲了一個雌性,直接就要翻臉了!陸野不免想起了那十九年幻境裏自己喂過的一條狗,丢給它一個包子,它就搖頭擺尾的讨好你,你想要把包子拿回來,直接就龇牙了。
跟龍末動手?
那是找死!
陸野心念急轉,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龍兄,你看啊,你是元嬰修爲,我才凝脈。你勝了我,也沒什麽意思吧?要不……我們用比較文明的方法來比一下,失敗的一方,自動退出,如何?”
“文明的方法?”
“嗯。”陸野道,“這樣,我帶着小天跑路,你要是能追上我們,我就認輸,小天就歸你,任你怎麽處置,我都不過問。如何?”
龍末傻愣愣的看着陸野,片刻,失聲而笑,“陸兄說笑呢?你們倆不過凝脈,還能從我手中跑掉?這跟直接打一場,有什麽區别?”
“這你就别管了。”陸野道,“你就說你敢不敢比吧。”
敢不敢?
龍末大笑,“行啊,那你們跑吧。”
“你先解開禁制。”陸野道,“不然我們怎麽跑?”
龍末讪讪一笑,随手解開了林再身上的禁制。他可不認爲兩個凝脈修真者能從自己一個元嬰手中逃脫。
陸野抓住林再的手,兩人對視了一眼,陸野這才看向龍末,道,“龍兄,咱們要講信譽吧?如果我們真的跑掉了,你就不要再有什麽想法了,也不能記恨我。”
“哈哈,那當然,願賭服輸!”龍末揶揄道,“龍某最是言而有信,不像某些人,原本答應了不管我用什麽手段,都不過問,現在卻又跑過來攪局。”
陸野心裏大罵,自己什麽時候答應了?臉上卻露出笑容,“那好,一言爲定。”
龍末輕聲一笑,“好,你們開始跑吧。”說話的時候,龍末抱着胳膊,一臉的淡然。他想好了,等到陸野帶着林再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自己再去追上他們,這樣,也好讓陸野輸得心服口服。當然,陸野對自己有恩,将來對林再厭煩了,再把林再還給他,也算是對得起朋友——
咦?!
龍末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憑空消失的二人,再看看地上的儲物戒指和兩身衣物,一臉錯愕。
“這……”龍末一時啞然,片刻,笑着搖了搖頭,“陸兄啊陸兄,真有你的。不過,你好像忘了,咱們隻是約定了追上與否,卻沒有約定比試的時間限制啊!”
……
天罡宗的兩名高手重傷敗走,若非阮智收到求救信号及時相救,兩人必死無疑。消息傳出之後,飛鴻踏雪和琴劍曲刀,名震蒼涼!
緊接着,大前門山門外,忽然多了一座石碑。
石碑之上,刻着幾個字:犯我大前門者,殺無赦。
真是嚣張的話語。
一個剛剛建立不久的小門派,就敢如此藐視天下修者?
可是,看到這句話之後的落款,沒有人再敢說一句閑話。
探花郎!
一千多年前的傳奇,攪動風雲,橫行真魔兩地的強者,竟然再一次現世!
他,沒有死嗎?!
這世間,恨探花郎不死的人很多,但是,忌憚他的人更多,包括那些恨他不死的人。落煙山上的大前門,一下子就成了所有人關注的所在。然而,卻沒有一人前來挑釁!
強者縱然怨恨探花郎,遇到就要殺之而後快,但強者自有強者的氣度,沒興趣拿大前門裏的菜鳥出氣。弱者麽……自然是不敢得罪探花郎的。
在探花郎面前,天罡宗阮智,就是猶如蝼蟻的弱者。
……
飛雲宗。
沈源心底震驚不已。
難道,那淩絕上人,其實是探花郎的化名?
當年,讓真魔兩界都頭痛不已的探花郎,真的沒有死嗎?
也許是真的。
沈源相信,以探花郎的本事,極有可能飛升失敗而不死,甚至還能保留原本的記憶。
自己無意中竟然跟這個臭名昭著的家夥合作了一把。
想想就覺得好笑。
師兄弟們擔心與探花郎的大前門合作,會引來探花郎的仇人的敵視,不過,沈源卻沒有這一份擔心。
看一看瑕疵必報的阮智都沒敢再找大前門的麻煩,就知道探花郎的威懾力有多麽強悍!至于聖域裏的那些高手麽……
他們就算恨探花郎不死,可鑒于當年探花郎曾經封閉了魔域通道,拯救了整個修真界,大概也不好再對他下手吧。
大前門一戰,沈源的消耗還是比較嚴重的。
閉關十日,靈力恢複巅峰,沈源又一次來到了天馳秘境的入口處。
想到那個被他留在秘境裏“面天思過”的不肖子,沈源苦笑不已。小時候沒有管教好,現在縱然倍加嚴厲,也是沒了什麽用處。那混蛋小子,就是“面天”一百年,怕也是改不了纨绔子弟的性子了。
“少宗主出來了沒有?”沈源問及把守秘境入口的弟子。
“回宗主,少宗主一直不曾出來。”
“呵……真是稀奇了。”沈源覺得好笑,自己說了讓他面天七日,這都過去了十日,竟然還沒出來?難道這小子真的轉性了?
如此想着,沈源進入秘境,看着空空如也的秘境,愣了一下。
秘境不大,沈源在秘境裏尋找了一圈兒,竟然不見沈天馳的蹤影。離開秘境,又問及守着秘境的弟子,得知沈天馳确實沒有離開秘境,沈源一時愣住。
……
半壁峰下,落煙宗新址。
陸媛鳳跟俞昭靈蹲在河邊的一塊石闆上,收拾着幾條剛剛捕上來的魚。
“昭靈姐姐,你們犴犲,爲什麽離開魔域,進入了八荒之地呢?我聽聞,八荒之地,乃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如何能生存?”
俞昭靈一邊刮着魚鱗,一邊笑道,“具體爲何遷徙,我是不清楚。不過,八荒之地麽,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所謂寸草不生,隻是八荒的外圍。八荒之内,也有生靈和植物,甚至也有靈力。隻是那些生靈,比較兇惡。那些靈力,十分暴戾,根本無法爲人所用。”
陸媛鳳有些好奇,“原來如此,那裏也像咱們落煙山一樣山明水秀嗎?”
俞昭靈搖了搖頭,“那裏,永遠是一片昏暗的世界,永遠也沒有白天和黑夜。”
“有咱們蒼涼域大嗎?”
“那裏很大,無邊無際。我爺爺說,跟八荒相比,十域加在一起,也不過就是冰山一角。”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俞昭靈說,“我爺爺還說,八荒,原本是修真者居住的地方,曾經有無數修真宗門。隻是後來,因爲一場變故,被修真者遺棄了。”
“什麽變故?”
“不清楚。”
“嘶……我倒是第一次聽聞,真是奇了,修真界這麽多高手,總該有人進入過八荒探索一番吧?可是,好像所有人都認爲八荒是一片不毛之地。”
俞昭靈笑道,“修行者,是無法進入八荒深處的。八荒外圍,有一堵無形天牆,類似秘境入口一般,暴戾的靈力,可以滅殺一切。在外圍轉轉還行,想進入八荒深處,那是找死。”
陸媛鳳無法想象出八荒深處的畫面,對于所謂天牆,也是沒有什麽思路。讪讪一笑,又道,“我才不信。無法出入,你又是怎麽離開家鄉,來到落煙山的呢?”
俞昭靈苦笑道,“我們犴犲,比較特别,天牆對我們沒用。至于離開家鄉……我也不想的。”說着,有些凄苦的歎了一口氣,“在八荒之地,有許多上古時期的修真者們留下來的傳送陣,那些傳送陣,大多被暴戾的靈力毀掉,很多不僅不能使用,甚至還可能會将傳送者抹殺。我那時候年輕不懂事,不聽爺爺的話,一時好奇,碰了一個古傳送陣。一轉眼的功夫,就到了這落煙山。”
陸媛鳳一愣,驚喜的問道,“你是說,這落煙山上,也有上古傳送陣?在哪?”
俞昭靈道,“就在落煙山最南端,靠近雲江的地方。我記得,那裏有兩座緊挨着的山峰,中間是一條河,山峰南側,就是雲江。”
陸媛鳳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狐疑的看着俞昭靈,“你說的,該不是飛雲宗駐地吧?”
俞昭靈反問,“飛雲宗駐地在哪?”
……
眼前隻有一片灰暗的世界。
縱然有着金丹修爲,能見度依然很低。
五丈之地,竟然不能視物。
沈天馳渾身髒兮兮的,肩膀上還受了傷,看起來極爲狼狽。幸虧他的修爲不俗,“蔽日幹雲”雖然練得不是很好,但還是幹掉了那隻他叫不上名字來的兇獸。
沈天馳已經在這灰暗世界裏轉了十天了。
他早就迷失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又是朝着哪個方向走的。
之所以一直前行,隻是因爲沈天馳在半個時辰之前發現,似乎自己隻要是順着這個方向走,每隔上一段時間,就能遇到一塊巨石。巨石之上,還标注着一個箭頭。
巨石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上面的箭頭雖然鑿的很深,但也快要被歲月的風磨平了。
沈天馳懷疑,這些巨石,很可能是前人留下來的東西!
總也不知道要朝着哪裏走,他便一直跟着箭頭的指引前行。
又走了約摸一刻鍾,一棟孤零零的石屋,出現在了沈天馳眼前。
石屋的房門敞開着,門口落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沈天馳有些失望,不過還是走了進去。
空蕩蕩的石屋,隻有幾件簡單的粗糙的石質家具。
正對着房門的牆壁上,刻着幾個字。
“落梅,等我。”
這四個字一旁,還有一行字,看起來,并非是同一人所寫。
“陸北鬥!我恨你!”
……
咕嘟咕嘟!
林再感覺自己快要撐死了,才終于放下了手裏用來盛水的一隻野獸的頭蓋骨。之後又用這頭蓋骨從面前的水坑裏舀了水,來到身後的天棺旁,伸手扶起躺在裏面的面色蒼白的陸野,喂着他喝水。
陸野有些虛弱的睜開眼,看了看眼前的水,凝眉道,“這麽髒……”
“不喝就等着渴死吧。”
陸野苦笑,伸手扶住那野獸的頭蓋骨,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喝了水,就恢複了一些精神。
陸野看看四周,道,“這鬼地方……唉……”
林再道,“爲什麽天璇會把我們傳送到這裏?害得我連件兒衣服都沒有了。”
“我哪知道。”陸野看了一眼林再身上裹着的獸皮,忍不住笑道,“還别說,看起來……啧啧……小蠻腰很養眼啊。”
林再身上穿着的,是她前兩天獵殺的一隻兇獸的獸皮。那兇獸太小了,做出來的獸皮衣服,隻能裹住上下兩處重要部位,肚臍眼兒都蓋不住。
林再啐了一口,道,“還有心情說這種閑話,趕緊想想辦法吧。再這樣下去,咱們倆就算不餓死,也得被兇獸吃了。”
陸野道,“不怕,到時候咱們都躲進天棺裏好了。說起來,我都沒想到,這天棺死氣,死極而轉生,竟然被天璇認爲是‘生靈’,連帶着它一起傳送來了。”
林再也有些慶幸,伸手摸着天棺,笑道,“還好,辛辛苦苦得來的東西,沒有丢失。”又看了看臉色蒼白的陸野,林再凝眉道,“天璇的副作用這麽嚴重?”
“嗯,扭曲空間,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幸虧你不會受到傷害,不然,之前那隻兇獸,就足以要了我們的小命了。”陸野道,“若不是爲了救你,我至于在凝脈修爲就冒險用天璇嗎?記住,這次是我救了你。”
“呸!要不是你休了我,我至于被龍末……”
“咳咳,行啦,你抱怨幾天了。”陸野不滿道,“怎麽跟個怨婦似的。來,扶我出去。”
“咋了?”
“我要方便一下。”
“事兒真多!”林再說着,伸手扶起陸野。
“眼睛往哪看呢?”陸野笑着問。
“嘁!”林再一臉的不屑。
“下次再遇到好對付的兇獸,麻煩剝了皮之後,給我也做件衣服吧。”
“知道啦。”林再答應了一聲,又不無好奇的問道,“之前忘了問你,你之前到底是怎麽找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