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裏空落落的,不見了林再和龍末的蹤影。
清冷的落滿了積雪的院落,平添一份孤寂。
陸野冷着臉進了東間,随手打出禁制,開始修煉《探花訣》。
隻是,心情總是有些不平靜,腦海中,林再與龍末卿卿我我的畫面總會莫名其妙的冒出來。
這樣修煉,可是很危險的。
陸野收了功,起身走出院落。一眼看到了正要去大前門的王佐。
王佐上前見禮,“師伯。”
“王佐,見到你師伯母沒有?”
王佐指了一個方向,“那邊。師伯母跟一個前輩在一起。那前輩修爲很高,用大法力堆了一個特别大的雪人。”
陸野眉頭一挑,應了一聲,順着王佐指的方向走去。
行不多遠,出了山溝寨,便看到一片雪白的曠野上,多了一個巨大的雪人。那雪人,足有數層樓高。而且,做工十分精緻,看起來十分圓潤,好似一件藝術品!雪人的腦袋上,竟然還有個冰屋。冰屋裏,林再和龍末正坐在裏面,不知道聊些什麽,一個二個的,樂的見牙不見眼。
陸野心裏不是滋味兒,悶哼了一聲,轉身又回了家裏。
看到院落裏那個被自己堆出來雪人,心裏忽然就生出怒氣來,一腳踹掉了雪人的腦袋,之後才回到房間裏。
呼呼的喘了一會兒,陸野忽然啞然失笑。
自己這是怎麽了?
難道真的是吃醋了?
自己會喜歡上林再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小魔頭?
或許隻是因爲面子問題吧。
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堂而皇之的出雙入對,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住,真是很沒面子的一件事。
亦或是心底還有那麽一絲虛榮在作祟。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輕易的把自己比了下去,原本纏着自己的女人,也“移情别戀”了,哪怕自己對這個女人沒什麽興趣,大概也會覺得不爽吧。
人性,真是很複雜的東西。
想通了這一點,陸野的心情逐漸恢複了平靜。
從儲物戒指裏取出紙筆,遲疑片刻,在頁頭上寫下了“休書”二字。
也許,是時候該跟這個小魔頭道别了。
……
林再哼着小調兒回來的時候,陸野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嗨,夫君。”林再笑着擺擺手,之後就坐在椅子上喘氣,顯然玩的很累。
陸野看着林再,問道,“龍末呢?”
“回絕迹峰了。”林再道,“說是要在絕迹峰上打造一個冰宮,然後請我過去參觀。”
陸野應了一聲,想把儲物戒指裏寫好的休書拿出來,卻又遲疑了。
心底竟然有一絲不忍。
看着眼前這個臉色紅撲撲的小魔頭,陸野想起了這許多日子以來的生活。想起了她在廚房裏忙碌,在院落裏洗衣服的畫面……
林再斜眼看了看陸野,忽然嘿嘿一笑,“夫君,我看着你,好像真的是吃醋啦。”
陸野一怔,臉上顯出一絲尴尬來。啐了一口,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遲疑片刻,道,“你要是喜歡他,我成全你們好了。”
林再撇了一下嘴巴,不屑道,“别逗了。”
“還不承認?看他看的眼睛都直了。”
林再忍不住笑了一聲,道:“他長得這麽漂亮,多看幾眼怎麽了?就是一隻長得很可愛的狗,任誰也會多看兩眼吧?”林再說的理直氣壯,“你看到琴那個小賤人的時候,眼睛不也直了?你下午偷偷去找陸紫煙的事情,别以爲我不知道。跟俞昭靈幽會的屁事兒,我跟你計較過嗎?誰知道彩衣跟你在房間裏有沒有做什麽事情!”林再越說越氣,曆數着陸野的斑斑劣迹,甚至連陸野跟陸媛鳳聊天的事情,都被她揪了出來。最後,很是大度的說道,“這些破事兒都一籮筐了,我有說過你什麽?”
陸野怔了好大一會兒,竟然無言以對。
林再盯着陸野的眼睛,片刻,嘿嘿一笑。“吃醋就承認好了。”
“怎麽可能!”陸野沒有承認。
林再啐道,“那我跟他一起出去玩兒,你就沒什麽想法?”
“有,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這麽不守婦道,我覺得很沒面子。”陸野道。
“自己的夫君跟别的女人偷偷的幽會,本尊就有面子了?”
“這個……其實吧……”
“行啦,不要詭辯了。”林再很大度的擺擺手,道,“幫我一個小忙,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什麽小忙?”
林再陰森森的笑了一聲,壓低了聲音,說道,“幫我把龍末的眼睛挖出來。”
“嗯?”陸野十分意外。
“沐靈的天魔眼,其實就是從龍目之中領悟而出。”林再歎氣道,“今天我跟那小畜生一起待了很久,本來想伺機用天棺弄死他,可又沒有十足的把握。這家夥是元嬰修爲,偷襲也不容易。”
陸野嘴角抽搐良久,驚歎于林再的狗膽包天,竟然想偷襲龍族元嬰,同時又莫名的感覺心情好了許多。沉吟片刻,陸野道,“你别亂來,我還指望他幫我對付天罡宗呢。萬一……别瞎想,對付琴的時候,你也看到了,元嬰高手,太厲害了!更何況是龍族元嬰。”
“事在人爲嘛。”林再道,“你覺得,挑撥龍末和琴,讓他們先打個兩敗俱傷,我們再偷襲龍末,如何?”說着,林再看着陸野,一臉羨慕的說道,“天魔眼,真的很不錯哎。我想要。”
陸野心中忽然多了一絲警惕,“相對于挖龍末的眼睛,挖我的眼睛,更簡單,對吧?”
“哈……哈哈,夫君說笑了,我怎麽舍得挖你的眼睛呢。”林再笑道,“再說了,你的天魔眼,不如沐靈的天魔眼,跟龍末的龍目,更沒法比。”
陸野看了看林再略有些尴尬的神情,道,“不要亂來,龍族的元嬰高手,咱們得罪不起。”說着,陸野眯起了眼睛,道,“既然你學會了利用魔氣來控制死氣修煉,那就專心修行,别整天想那些不靠譜的事情了。”
林再一怔,哼聲道,“這就是天魔眼的好處了,什麽都瞞不了你!”說着,林再又面露狐疑,“奇怪了,天魔眼雖然厲害,但也應該不至于能看出我已經學會用魔氣控制死氣了吧?”
“當然。”陸野笑道,“我隻是發現你的修爲到了凝脈三層,卻又沒有解開封印,所以猜到了。”
林再耷拉着眼皮,看着陸野,沒好氣的說道,“聽你這意思,你好像早就認爲我可以利用魔死之氣來修煉了?另外,之前龍末好像說什麽跟你決鬥的話,可以把修爲壓制在凝脈二層,你不是凝脈一層嗎?看來你已經開始利用星光修煉了。”說着,又陰陽怪氣的感慨道,“夫妻之間的信任呢?”
“我還想問你呢。”陸野怼了一句,又道,“做飯去,我餓了。”
“處處防着我,你就不怕被我毒死?”
“謀殺親夫這種事,你一直都在考慮吧?”
“你猜對了,這種事,一定很過瘾。”林再說着,起身進了廚房。
生火做飯這檔子事情,林再已經很娴熟了。她一邊心不在焉的做着飯,一邊想着自己的事情。今天之所以跟着龍末一起出去轉悠了半天,并非如同陸野懷疑的那般看上了龍末。
想到陸野吃醋了還死不承認的嘴臉,林再就覺得好笑。
她隻是對于傳聞中的龍族比較好奇而已。當然,對于龍目的觊觎,也是原因之一。若非龍末的修爲實在是太高,林再肯定早就動手了。
隻是,又一次想到陸野吃醋的态度,林再的心情忽然有些壓抑起來。
以前的時候,巴不得陸野對自己産生什麽狗屁感情,那樣的話,就不僅不用防着他對自己動手,還有了一大助力,幹什麽事兒,都有個信得過的幫手。
現在的話……
雖然陸野死不承認,但林再覺得,陸野可能真的對自己有了感情,不然自己隻是跟龍末出去轉了轉,又沒做什麽,何必生這麽大的悶氣。
陸野對自己有了感情,林再其實并不是很在意。
——男人麽,對自己這般美貌女子,有什麽想法,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隻是忽然想道,自己的人生和未來,有些昏暗。
爲了自己不被死氣影響心智,不被天劍的副作用所影響,自己就必須讓陸野好好活着,甚至還需要一直跟他在一起保護他,免得他被旁人殺了。甚至,可能飛升之後,都無法擺脫他。
如此說來,自己豈不是一輩子都要跟這個蠢貨在一起了?
一輩子都窩在山溝寨這個窮鄉村裏?
看陸野這架勢,又是在這建立山門,又是在這培養靈田的,顯然是沒興趣到處走走啊。
林再雖然也沒有到處跑的興趣,可若是被動的憋在這破地方的話,還是有些壓抑的。自己窩在房間裏是一回事兒,被鎖在房間裏,又是一回事兒。
放棄天棺?
林再又不舍得。
好壓抑啊!
好想殺掉陸野這個蠢貨!
真是個蠢貨,明知道魔族信不過,竟然還是喜歡上了本尊!
真逗!
“想什麽呢?糊了!”陸野的聲音忽然在門口傳來。
林再驚了一下,趕緊打開鍋蓋,“哎呀!壞了壞了。”之後開始手忙腳亂的把菜盛到碗裏。看看碗裏烏漆嘛黑的菜,嗅着糊味兒,林再嘴角抽搐,“湊合着吃吧。”
“嘁,行。”
兩人來到堂屋裏,吃着難以下咽的飯菜,陸野眉頭凝成了疙瘩,挖苦林再道,“不會是想龍末想的出了神……”
“滾!”林再翻着白眼,“不想吃就别吃。”
陸野讪笑,又忍不住好奇,問道,“說起來,小天,你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魔族雖然殘忍弑殺,但感情這東西……啧啧,難道說,當年你喜歡的男人欺騙了你的感情,所以你心理扭曲,從那之後,就開始女扮男裝了?還是說你以前喜歡的女人背叛了你,你承受不住打擊,變成了娘炮,所以後來就變成了女子?”
林再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之後擡頭看向陸野,看到他一臉期待的神情,心裏明白,陸野拐彎抹角的,就是想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男是女。哼哼了一聲,林再道,“其實我以前身體有毛病,就是不男不女的那種。你懂吧?”
“呃……”陸野看了看一臉玩味神情的林再,苦笑一聲,又問道,“那你以前的真名是什麽?”
林再卻沒有回答陸野的問題,道,“吃完了飯趕緊修煉,我們是修行者,最主要的任務是修行,整天爲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瞎琢磨什麽?我以前叫什麽很重要嗎?你就當我以前叫林狗兒好了。”說到這事兒,又想起自己這輩子可能都要被陸野這個蠢貨拖累,林再有些氣的慌,“别到時候修爲低的不行,總是需要我保護你。”習慣了獨來獨往的日子,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輩子多了個甩不掉的“拖油瓶”,林再的心情很惡劣。惡狠狠的看着陸野,說道,“夫君,我真想掐死你!”
陸野幹笑一聲,歎氣道,“有時候,我也想掐死你!”
說罷,陸野不再理會林再,專心吃飯。吃過飯,便紮進屋裏開始修煉。
……
雲江。
飛雲宗。
沈源盤腿坐在一處山石上,雙手掐着靈訣。
周圍,緊貼着地面半丈高的距離,到處彌漫着白霧。
灰蒙蒙的世界,看不見日頭和星辰,也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師尊。”
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沈源睜開眼,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世界,怔了片刻,沒有問及來人的目的,反而歎氣道,“張來,你說,這天馳秘境,到底是個什麽所在?”
張來苦笑,“師尊修爲高絕,探究了這麽久,尚不得而知,弟子……呵,弟子如何能知道。”
沈源早就知道張來會這麽說,但真的聽到這樣的答案,還是不免唏噓。片刻,才歎氣道:“來此何事?”
“之前落煙山上有個叫大前門的門派,得罪了天罡宗。天罡宗宗主發下狠話,要在慶典結束之後,滅了大前門。”張來道,“幾位師叔和師兄覺得,我們或許可以跟大前門聯手來對付天罡宗。天罡宗宗主阮智,一向是個瑕疵必報之徒。師叔和師兄們都擔心阮智對付了大前門之後,就會來對付我們了。”
沈源凝眉道,“大前門?實力如何?”
“新建立的一個門派。不過……相傳,掌門是個煉丹宗師,叫淩絕上人。他還有兩名弟子,叫陸野的,修爲不值一提。不過那個叫琴的,據說是元嬰修爲,就是她,一招抹殺了天罡宗的金丹高手匡和,從而與天罡宗結怨的。”
沈源一直待在天馳秘境中領悟,對于外界的事情,不甚了解,聽張來說了,沉吟片刻,又問道,“你那天馳小師弟,現在何處?”
“這個……師弟還在千花港。”張來道,“那惜玉公子,似乎十分喜歡師弟……”
“哼!”沈源冷哼了一聲,道,“混賬東西!我沈源怎麽就生了這麽個花花大少!嗯……跟大前門聯手之事,就交給你去辦了。另外,去的時候,帶上你師弟。唉,也該交給他一些任務,讓他曆練一下了。”
張來應了一聲,四下裏看了看這灰蒙蒙的世界,才轉身離開。
離開天馳秘境,張來先是跟師叔和師兄們彙報了宗主答應了與大前門聯手的事情,之後直接就去了千花港惜玉閣,找到了正在跟惜玉公子飲酒的沈天馳。
得知自己有了任務,沈天馳是老大的不樂意。不過,父親發下話來,他是不敢不從的。正要轉身離去,他卻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憐香,不如咱們就坐着你的這艘花船,北上落煙,如何?”
惜玉公子,本名憐香。憐香看着沈天馳,嫣然一笑,道,“也好,我還沒有去過落煙山呢。聽說那個大前門,不僅出了個叫周元生的煉丹大師,還敢招惹阮智這個小心眼兒。那個琴上人,更是被傳的美若天仙。小女子倒是想見識一下,到底是何等姿色。”
“如此甚好。”沈天馳大笑,“那咱們就即刻啓程吧。”
張來臉色變了一下,趕緊道,“啊……那個……師弟,我有個散修的朋友,正好要北上落煙,不知道方不方便同渡。”
“哦?既然是張師兄的朋友,那自然是方便的。”沈天馳笑道,“不知那位朋友在哪?”
“就在外面,我去喊她。”張來說罷,離開花船,擠進了人群中。
一直走出很遠,張來才在路邊的一處供遊客歇息的所在找到了陌香。
“他乘坐花船北上。”張來道。
陌香一愣,失聲笑道。“惜玉公子同意了?呵……倒是好笑。莫不是這惜玉公子,看上沈天馳了?這下可就麻煩了,我雖然自問姿色不俗,可若是跟惜玉比起來……”
張來苦笑道,“放心吧,天馳師弟從來不會拒絕美色的。”
“嗯,那就好。”陌香說着,起身前行。
張來跟上來,低聲道,“你答應過我,絕不傷害飛雲宗一人!”
“嗯,放心。”陌香道,“我隻想進入天馳秘境。”
“天馳秘境……到底是個什麽所在?爲何你如此……如此執着?”
陌香看了看張來,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一直上了花船,與沈天馳見了禮。
看着眼前這個比女子還要豔麗的男子,陌香嘴角上揚,想起了一個故人。
幾年前,在飛雲宗外,陌香曾經巧遇了一個與沈天馳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
那個男子,當時正在被飛雲宗的弟子追殺,陌香在暗處親眼看到那男子使用了魔氣禦敵,也看到了那個男子使用的桃花釘!
十二魔骷印,一朵桃花開!
傳聞中與林滅天齊名的魔頭,爲什麽會變成沈天馳的模樣?又爲什麽會淪落到凝脈修爲?甚至還成了殘魔之體?又爲什麽會被飛雲宗弟子追殺?
陌香忌憚桃花釘的厲害,沒敢輕易出手。她暗地裏跟蹤僥幸從桃花釘之下逃脫的飛雲宗弟子,才知道,那魔頭,竟然是想潛入天馳秘境……
一個大魔頭都觊觎的天馳秘境,到底是什麽所在?
陌香堅信,那一定是個很不簡單的地方,才使得大魔頭不擇手段的想要進入天馳秘境!
原本,陌香打算伺機挑撥飛雲宗和落煙宗打起來,自己好乘虛而入,進入天馳秘境。可是,落煙宗太不争氣了,不知何故,竟然突然跟封劍門打了起來,最終慘遭重創。飛雲宗沈源也是個沒出息的,竟然沒有落井下石的滅掉落煙宗。
不得已,陌香隻得又千方百計的讓天罡宗跟飛雲宗産生了矛盾。
原本,陌香以爲,這場紛争,應該不會再出現什麽意外了。一貫鼠肚雞腸的阮智,一定會找飛雲宗的麻煩。
可是,偏偏又跳出來了一個大前門!
大前門!
又聾又啞又有着絕世容顔的琴上人?
莫非是師伯——白衣琴魔?
她不是死了嗎?
又怎麽會出現在大前門?還成了那陸野的師姐?那個陸野……他的師尊,難道不是什麽淩絕上人,而是魔天尊者?!
莫不成魔天尊者沒有死,而是化名淩絕上人,隐居在落煙山?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猜測。
陌香決定親赴落煙山,順便勾搭一下沈天馳。
或許,可以利用沈天馳,來進入天馳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