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的甲闆上。
周元生與張雲起聊了多日,兩人雖然年紀相差很多,修爲也相差很多,但卻十分聊得來。張雲起很喜歡聽周元生講述他自幼開始修真時的艱難生活,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跟周元生講述一些煉丹之道。雖然明知周元生壽限将至,已經沒幾天好活了,學了這些知識也沒什麽用。但看到周元生開心的模樣,張雲起也是老懷大慰。
帶來的酒終究還是少了。
把酒壇裏最後一滴酒控出來,張雲起看着面前的少半碗酒,忽然感覺到一絲壓抑。他本以爲自己早已看淡了生死,可真的要面對生死,依然會不甘心。
擡頭看看江面上雲集的客船,張雲起道,“波瀾城要到了。”
周元生笑着說道,“提前祝前輩能抱得美人歸了。”
“哈哈哈,不敢想。”張雲起道,“竹娘子要是那麽容易抱的,哪能輪到我。更何況,她已然是心動修爲,我連金丹都不是,真要是抱了她,還不要被她宰了。”
周元生大笑了一聲,看着面前的張雲起,忽然心生感慨,歎氣道,“前輩至情至性,二十餘年,仍然不忘初心,真是難得。想那竹娘子,縱然沒能請前輩下榻竹林,也定然會以禮相待吧。”
張雲起笑道,“希望如此吧。”
周元生又道,“不怕前輩笑話,晚輩在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過一個女子。她和晚輩一樣,也是一個散修,曾經是個姿色不俗的美女。年輕的時候嫁做人婦,現如今,已經成了滿臉皺紋的老太婆啦。”
張雲起微微一笑,道,“睹斯人漸漸老去,總比天各一方要好得多。”說着,張雲起站起身來,看向船頭的方向,沉吟良久,“明日應該就能抵達波瀾城,想想要見到竹娘子,竟然還有些緊張。”
周元生道,“前輩可曾備了禮物?”
“有倒是有,就怕難入她的眼。”張雲起笑道,“她做花魁那些年,什麽樣的禮物沒收到過啊。唉……”張雲起歎了一口氣,不再言語,隻是看着江面怔怔出神。
周元生看了看張雲起的背影,悄然起身,回了船艙。
張雲起就這麽在甲闆上站了一夜,翌日清晨,遠遠的看到晨霧中波瀾城的暗影,才回過神,歎氣道,“終于到了。”等了片刻,不見周元生回話,回頭看了一眼,才恍惚。
竟然就這麽站了一夜。
張雲起自嘲的一笑,攥了攥拳頭,才發現手心裏盡是汗水。
晨霧漸漸消散,波瀾城也越來越近。
張雲起的心情也就跟着越來越緊張,竹娘子的音容笑貌,總是在腦海中徘徊,自己仿佛又聽到了那竹林之地,被風吹過時沙沙的響聲……
二十年了,她一定已經不記得自己了吧。
客船很快靠岸,船艙裏的乘客也都上了甲闆。張雲起跟周元生道了别,又跟陸野點點頭,這才上了岸,一路朝着千花港的方向走去。
二十年過去了,波瀾城依然繁榮。巍峨高大的城牆,一如二十年前一般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絡繹不絕的修真者,在城門處進進出出。時不時的,還能看到白山黑水兩大宗門的弟子,成群結隊的巡邏而過。
越是靠近千花港,男女比例的差距也就越大。從千花港方向來往的遊客,除了一些丫鬟侍女,大多都是男人。有些乘興而去,有些熏醉而歸。有些手拿折扇附庸風雅,有些一擲千金豪氣幹雲。自也不缺囊中羞澀隻圖痛快眼睛的。
一望無盡的江面上,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花船,或停泊在渡口,或飄蕩在江心。此起彼伏的聲樂之聲,悠悠揚揚,随風而去。
張雲起沒有進入渡口,而是上了一條岔路上。
岔路逐漸變窄,最終成了羊腸小道。
路上長滿了青草,可見鮮有人從此經過。
不遠處,傳來沙沙的聲響。
張雲起的心揪了一下。
竹林,快到了。
張雲起停下了腳步,躊躇良久,終于還是鼓起了勇氣,大踏步前行。
一片翠綠色的竹林出現在眼前,一些竹子上,還挂了鈴铛,風一吹,猶如仙樂,叮當不止。
“來人止步!”忽然,一個清脆稚嫩的女聲響起,“竹林之地,私人所屬,非請勿入。”
張雲起循聲看去,竹林之中,走出來一個侍女模樣的小丫頭。小丫頭一臉不耐煩的看着張雲起,催促道,“快走快走。”
張雲起有些尴尬,想了想,道,“鄙人……是來拜會竹娘子的。”
“知道你是要見我家姑娘。”小丫頭厭惡道,“我家姑娘已經歸隐二十年了,不再見客了!這話我都說了無數遍了,嘴皮子都要磨爛啦。”
張雲起怔了好大一會兒,有些哭笑不得。
來之前,還考慮了那麽久見了竹娘子該說些什麽才好,沒成想,見都沒見上。
那小丫頭不過凝脈修爲,想要闖進去,對于張雲起而言,并不難。
可是……
沒有人敢在波瀾城的管轄範圍内鬧事,張雲起也不想這麽做。
告訴小丫頭是“故人來訪”嗎?
還是算了吧。
竹娘子大概早就不記得自己這個“故人”了。
歎一口氣,張雲起沖着小丫頭拱拱手,轉身離開。
“閣下留步。”一個聲音,忽然從竹林深處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張雲起的身子猛地一僵。
是竹娘子!
“竹竿,請先生進來。”
原來,這小丫頭名叫竹竿。
真是有趣的名字。
張雲起心情大好,沖着那竹竿笑了一聲。
竹竿有些悻悻然的哼了一聲,道,“進來吧。”
張雲起拱拱手,大踏步走進竹林。順着林中小路,走了一段,心情又開始緊張起來。
笛聲響起,悠揚入耳。
微風拂過,晃動林中銀鈴,叮叮當當的鈴聲,竟于笛聲混在一起,别有一番趣味。
張雲起循着笛聲走過去,但見竹林之中,有個小涼亭。涼亭内,一個青衣女子,面朝江面,背對着張雲起,坐在一張石凳上。女子手裏拿着一根青笛,放在嘴邊,兀自吹着,仿佛不知道張雲起來了。
一直過了許久,女子才收了笛子,頭也不回的說道,“怎麽不進來?”
張雲起張了張嘴,又猶豫了片刻,才走進涼亭,沖着女子拱手道,“竹娘子,在下……”
“坐吧。”
“呃……多謝。”
“一别二十載,先生還是這般客氣。”
張雲起猛地一怔,看着竹娘子的背影,哆嗦着嘴唇,竟是說不出話來。良久,才道,“竹娘子……記得在下?”
“呵……”竹娘子終于轉過身來,一張清麗容顔之上,帶着淡淡的笑。“說起來,先生修剪竹子的水平,是小女子見過的最好……”話說了一半,竹娘子臉上的笑容忽然僵硬了一下,看着張雲起,苦笑道,“若非大限将至,怕你依然不會再來吧?”
張雲起鼻子一酸,竟然想要落淚。
不是悲哀于自己大限将至,而是感慨于竹娘子竟然還記得自己。
抿了一下嘴唇,張雲起強忍着落淚的沖動,哆嗦着嘴唇,問道,“一别經年,姑娘一向可好?”
“還好吧。”竹娘子道,“除了差點兒死在林滅天手裏,一切都還好。”
林滅天見過竹娘子的事情,張雲起聽周元生提及過。眉頭擰了一下,苦澀道,“沒事兒就好。”
“是啊,除了被扒光了衣服,又被他逼迫着做了些事情,聊了些如何勾搭男人的話題之外,也算沒事兒吧。”竹娘子悠悠然道。
張雲起臉色變了一下。
竹娘子笑了笑,端起面前石桌上的一個茶壺,倒了一杯水,推到張雲起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才輕聲說道,“先生請用茶。嗯,這次别像以往那樣茶都不喝就跑了。”
……
在船上吃了好幾天的幹糧,陸野和林再都有些嘴饞了。倒是周元生,整日裏跟着張雲起吃香的喝辣的,日子過得舒坦。
“不孝順的徒弟,隻顧着自己啃燒雞啃得滿嘴流油,從來沒想過孝敬一下他師尊師娘。”林再一手拿着一根雞腿,一邊啃着一邊抱怨。
周元生有些尴尬,趕緊把面前的肉食端到林再和陸野面前,紅着臉道,“那個……張前輩請我吃的,我……”
“行啦。”陸野讪笑道,“别跟你師娘一般見識,她就是個孩子脾氣。咱們趕緊吃,吃完了還要去購買藥材。唔,對了,元生,跟櫃上說一聲,開兩間房,咱們買夠了藥材,就直接幫你解決問題,完事兒了再好好在這波瀾城玩兩天。”
周元生答應了一聲,起身跟櫃上說了一聲。
這個時候,客棧裏,有人沖着坐在一角的空桌上的一個修真者丢出一顆晶石,“先生,來一段兒。”
那修真者大喜,接過晶石,拱手道,“閣下想聽哪一段兒?”
“當然是最精彩的那段兒‘林滅天大鬧千花港’了。”
“好嘞,您請好吧。”那修真者說着,拍了一下桌上的醒木,啪的一聲,又對着面前一衆食客拱了拱手,才道,“要說起那林滅天大鬧千花港,還得從竹娘子歸隐一事說起。諸位可知?那竹娘子在二十年前,正是名聲顯赫之極,往來高手雅客,情願一擲千金,也要跟竹娘子小酌一杯……”
關于竹娘子的過往,其實不是重點,不過,一般的說書先生,從來不會直奔主題,總要牽扯一些别的事情,這樣也好多說一些事情,讓付出晶石的顧客認爲物超所值。
林再聽到說書先生講起自己曾經的英雄事迹,頓時來了精神,拿手肘捅了陸野一下,低聲說道,“聽聽,好好聽。”
陸野讪讪一笑,沒有說什麽,隻是一邊吃飯,一邊側耳傾聽。
“那竹娘子雖是風塵女子,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這就是老套路了。不管是說書人,還是聽書人,總喜歡聽這些風塵女子重情義,良家少婦多出牆的段子。
“那修剪竹子的男子,修爲不過築基,長相也是一般,腰間更是羞澀。他每日裏勤勤懇懇的來給竹娘子修剪竹枝,不收工錢,爲的隻是多看竹娘子一眼……”
貧窮普通的修真者,被重情義的風塵女子看中,最終厮守終身……依然是老套路了。陸野聽着聽着,漸漸沒了興趣,周元生卻一臉驚訝的看着那說書先生。
周元生聽張雲起提及過跟竹娘子修剪竹子的事情,此時想來,這說書先生口中的男子,莫非就是張雲起?隻是不知所謂“竹娘子傾慕剪竹工”的段子,是真有其事,還是說書人杜撰的。
“剪竹工終也沒敢道出心意,甚至未曾留名,隻是黯然離去。竹娘子心灰意懶,看破紅塵,從此離開千花港,歸隐竹林……一晃八年……一日清晨,忽然陰風大作,烏雲滾滾,暴雨連下了七天七夜……竹娘子正在閨房小憩,卻忽聽得敲門聲響……來人長得賊眉鼠目,尖嘴猴腮,又有一口黑黃龅牙,身材也是極爲矮小,如同侏儒,算得上其醜無比,驚煞鬼神……此人非是别人,正是那無惡不作,嗜殺成性的魔頭林滅天是也……”
關于林滅天的長相是美是醜,在野史傳聞中,從來沒有統一的說辭。喜歡講林滅天被魔天尊者“羞辱”的故事的,林滅天就會俊美非常。喜歡講林滅天羞辱竹娘子的故事的,林滅天就會變得其醜無比……
林再漲紅着臉,猛地轉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猶如刀子一般,看向周元生。
周元生察覺到一絲殺氣,轉臉看向林再,不由的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自己怎麽又得罪了這個小師娘了?怔了一下,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林再小師娘是個魔族,莫非跟林滅天有什麽親戚?
說起來,小師尊常常喊師娘“小天”,難道說,林再就是林滅天?
想到這裏,周元生暗暗自嘲。
自己的想象力也實在是太豐富了。
且不說林滅天已經死了,就算是沒死,小師娘是個女子,林滅天是個男人,兩者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不過,想想當初自己借鑒說書先生的言語說林滅天其醜無比,師娘很生氣。現如今,聽到說書先生的言語,怕是又想起了當初往事,才殺氣騰騰的看過來。想來小師娘跟林滅天,一定關系匪淺——難道是林滅天的女兒?!
周元生這邊在胡思亂想,陸野卻聽得津津有味。特别是說書先生講述的這段林滅天羞辱竹娘子的情節,實在是很精彩。
“諸位,什麽是魔頭?殺人放火?那就不叫事兒。咱修真界裏,惡貫滿盈之輩,殺個把人,也不叫事兒,更遑論魔頭林滅天了?”在修真者看來,單單是殺人放火,實在是不能彰顯一個魔頭的可惡。所以,自然是要有點兒更過分的事情才好。那說書先生咬牙切齒的說道,“那林滅天,兒時跟着師尊魔天尊者,當了師尊的兔爺兒,這心理問題,實在是不小……”
啪——
陸野聽到身邊傳來一個聲音,腦海中莫名就想到了林再之前說過的“心碎的聲音”,轉臉看去,卻見林再一把捏碎了一個茶杯,小臉上滿是憤怒,雙目之中盡是殺氣。
暗暗的笑了一聲,陸野伸手拍了拍林再的肩膀,“這位先生,口才不錯,是不是?”
林再惡狠狠的瞪了陸野一眼,咬着牙道,“是吧!”
那說書先生繼續說道,“林滅天要竹娘子陪他聊天,諸位,你們以爲隻是聊天?錯了。聊天之前,竹娘子得脫光了衣服……”
憤怒的林再惡狠狠的瞪了那說書先生半天,之後,猛然醒悟過來。
自己堂堂魔尊,怎麽能被一隻螞蟻氣死呢?
實在是太可笑了。
到底是曾經飛升失敗的高手,縱然魔心已經開始萎靡,但林再的心性,還是很好的控制住了。她悠悠然的換了個茶杯,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小小的抿了一口,繼續聽這段兒“竹娘子智鬥惡魔頭”。隻是,優雅的飲茶動作沒能保持太久,林再又生起了悶氣。
她感覺這說書先生,就像一隻嗡嗡叫的蚊子,總有一巴掌拍死他的沖動。
前面一段兒終于講完,那說書先生喝了一口茶,繼續後面的主要故事。
“那林滅天從竹娘子那裏離開,直奔惜玉閣……這就引出了一段‘林滅天大鬧千花港’來……”
一場打鬥,說書先生說的是唾沫橫飛,一衆食客聽的是目瞪口呆。
因着這說書先生說的精彩,一衆食客不願離開,吃過了飯,自然又點了茶水,邊喝邊聽。一時間,客棧裏的生意倒也跟着好了起來。
“十二魔骷印,那是何等霸氣!陰森森凄厲厲的十二魔骷,直接把那上善宗主打了個落花流水,亡命而逃……”啪的一聲響,說書先生拍了下醒木,“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算是惹惱了一衆食客,先前付賬那人不願意,糾纏着要說書先生繼續。說書先生倒是滿臉堆笑,“‘林滅天大鬧千花港’說完了啊。接下來是‘大魔頭橫掃翡翠域’。”
又是一顆晶石丢過來,那說書先生喜滋滋的收下,自然要繼續開始。
這個時候,陸野意識到自己聽故事聽得入了迷,竟然忘了正事,趕緊帶着林再和周元生離開。
走出客棧,林再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轉臉發現陸野正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立時紅了臉,怒聲道,“沒有!絕對沒有!”
“什麽沒有?”陸野一臉茫然的問。
“你心知肚明!”林再的眼眶裏,竟然蓄着淚水。
“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算了!”
陸野忍着笑,不理會氣的快死的林再,對周元生道,“頭前帶路,咱們去買疾風草。”
對于波瀾城,周元生來過幾次,倒也還算了解,很快就領着陸野和林再到了一處藥材鋪子。買下了疾風草,又用陳掌櫃送的盤纏買了一些其它必要的藥材,這才折返回了客棧。
關上客棧的房門,再布下禁制,陸野讓林再煉制魔偶丹。
林再卻直接坐在床上,抱着胳膊,闆着臉道:“心情不好!不想煉!”
陸野跟周元生面面相觑,示意周元生離開,陸野關上房門,來到床邊,在林再旁邊坐下來,看了看她氣鼓鼓的小臉兒,忍着笑,說道,“你看啊,你可是堂堂的滅天魔尊,沒必要跟那些弱小的修真者一般見識吧?”
林再之前還真是這麽安慰自己的,但是效果并不是很好。惡狠狠的看着陸野,林再道,“這話說的,你一個大活人,隻是被蚊子那種弱小的生物咬了一口,爲何要憤怒的拍死它?”
“這個……”陸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我要殺了那個說書先生!”林再憤怒的說道。
“别扯淡了!”陸野道,“先不說打得過打不過,在波瀾城殺人,白山黑水豈會放過你?好啦好啦,聽夫君的,别生氣了。”說着,陸野捏了捏林再的小臉兒,道,“生氣會長皺紋的。”
林再厭煩的打開陸野的手。
“乖啦。趕緊煉制魔偶丹,元生堅持不了幾天了。”陸野道。
林再哼哼了一聲,舒緩了一下心情,眼珠轉了一圈兒,道,“心情不好,你安慰我一下。”
“呃,怎麽安慰你?”
林再一歪頭,指着自己的臉,道,“親一口。”
陸野瞪着眼睛看着林再,以爲自己聽錯了。
“不親算了!”林再哼了一聲,“想要我煉制魔偶丹?門兒都沒有!”
陸野有些哭笑不得,猶豫了一下,湊過去,在林再臉上啪的一聲親了一口。
林再嘿嘿一笑,看着陸野,道,“我去方便一下,回來就煉制魔偶丹。”說罷,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陸野抹了一下嘴唇,看着被林再關上的房門,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這小魔頭,又想玩什麽花樣?竟然會主動索吻?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陸野心底多了一絲警惕。
說不得,她煉制的魔偶丹,自己必須仔細看好了,免得她做什麽手腳。
等到她救下了元生,必須想辦法幹掉這個心頭大患!
……
走廊盡頭的洗浴間裏。
林再接了一盆水,狠狠的清洗着自己的臉,連着洗了好幾遍,依然感覺臉上有些不舒服,好像陸野的口水還粘在上面。
又看了看盆子裏自己的倒影,林再拍了拍臉頰,呼出了一口氣。
不得不承認,想要取得陸野那個蠢貨的信任實在是不容易。這些天自己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像個小媳婦,可陸野依然十分警惕。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就是個包藏禍心的東西!
一個整天琢磨着怎麽殺死自己妻子的男人!
什麽玩意兒!
誰知道他最近有沒有研究南辰北鬥,說不準他已經明白爲何那一次對自己使用瑤光無效了。如果被他想到了别的手段,或是跟周元生聯手……那自己豈不是要完蛋?!
孤注一擲!
成敗在此一舉!
再看水盆裏自己的影子,林再忽然苦笑起來。
當年若非是存了僥幸心理,以爲自己能成功飛升,何至于落得這般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