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的看着陸野和了一大坨膠泥,然後又捏了一個其醜無比的丹爐,林再大睜着眼睛,大張着嘴巴,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功告成。”陸野拿着泥捏的丹爐,左右看了看,“雖然美觀不足,但好在還算實用。”
林再強忍着一巴掌拍死陸野的沖動,壓抑着心頭的怨氣,問道,“這就是你做的丹爐?”
“是啊!”
林再一字一句的又問道:“爲什麽看起來像個夜壺?”
“外觀是次要的。”陸野說道,“來,用你的靈力溫養一下。我準備一下需要的材料。”說罷,陸野把手裏的“夜壺”交給林再,之後拿起背簍,開始在裏面翻騰。
林再猶豫了一下,開始把靈力散出來溫養“夜壺”,一邊做着,一邊忍不住說道,“你确定這夜壺……不,這丹爐,能煉丹?”
“當然。”
“呵……夫君,本尊……咳咳,本姑娘是見識不如你,可是……你真的确定?”雖然不善于煉制修真者的丹藥,但林再對于煉制修真者丹藥也不是一竅不通。“丹爐講究的是控溫、純淨,還要能耐得住強悍靈力的溫養。你确定這泥捏的玩意兒,能承受得住靈力的溫養?能良好的控溫?泥土中的雜質,難道不會侵染要煉制的丹藥?”
陸野一邊挑選着背簍裏的野草,一邊笑道,“第一,以你煉氣二層的修爲,若隻是溫養,還不至于能把這泥捏的丹爐弄壞。第二,我要煉制的這枚丹藥,不需要太精準的控溫。第三,世間萬物,皆歸塵土。不論是稀世珍寶,還是枯葉屍骨,最終也隻能歸爲塵土。泥土中的雜質,有些其實是好東西。”
林再眨巴着大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着,思索片刻,覺得陸野說的好像還是有些道理的。不過,看一眼手中巴掌大的酷似夜壺的玩意兒,林再還是沒有什麽信心。
半個時辰的溫養之後,陸野開始往丹爐裏添加各種撿來的野草,甚至還有一些小石塊兒。再經過半個時辰的淬煉,陸野從丹爐裏倒出一堆粉末。再打一盆水,把那些粉末用水和起來,搓成一個雞蛋大小的圓疙瘩,之後再丢進丹爐裏,讓林再繼續煉制。
“嗯……兩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林再耷拉着眼皮,漂亮的臉蛋上難掩疲憊。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不然怎麽會陪着陸傻子在這兒活泥巴玩兒?好歹自己也是活了兩千年的一代魔尊,可卻從來沒見過如此煉制丹藥的。
強忍着把手裏的夜壺狀丹爐丢進落煙山上的沖動,林再問道,“夫君,能告訴我,你要我煉制的,是什麽丹藥嗎?”
“這個……名字我還真是想不起來了。”陸野道,“功用麽……養脈。”
養脈?
這個詞,林再一點兒也不陌生。
因爲,不論是修魔還是修真,養脈絕對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對于初級修者而言,經脈的資質,基本上決定了這個修者未來的前途和修爲的進度。不過,養脈并非易事,不僅需要極爲稀有的天材地寶,還需要一定的運氣。運氣不好的話,很可能會适得其反——對于普通人或是初級修者而言,經脈,極其脆弱!
所以,養脈一說,一直隻停留于理論,從來沒有什麽人會主動選擇養脈——哪怕有養脈所需的天材地寶。
“養脈,跟養豬差不多。”陸野說道,“用豬飼料使勁的喂,固然能讓豬看起來又肥又大,還能賣個好價錢。但事實上,這樣的豬,肉質不好。反倒是喂一些雜食,經年累月的慢慢養,這樣的豬,肉質才鮮美。嗯……修真也是。盲目的提高修爲,未必是什麽好事兒。一步一個腳印,才更穩妥。雖然我對于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但我推測,這世間,天才必然極易隕落,反倒是那些普通人,卻能越走越遠。”說着,陸野撿起一根野草,咬在嘴巴裏,看向林再,笑着說道,“這些連靈植這個名字都不配叫的野草,其中蘊含的靈力雖然微乎其微,但卻是最穩定,最柔順的。用這種靈植中的靈力來溫養脆弱的經脈,效果最是穩妥,絕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陸野當然沒興趣教導林再這個總是惦記着要殺了自己的小魔頭修真,但他不得不這麽做。他不知道林再到底打算如何利用自己,但是,讓林再明白自己的價值,對自己的安全而言,總也算是一種變相的保障。
林再到底不是一般的修魔者,而是曾經的一代魔尊,見識雖不及陸野,但也不凡。聽得陸野一席話,林再猛然醒悟。“如此說來,這也是你用那些爛泥來幫陸媛鳳驅除魔氣的道理了?魔氣這東西,遇到靈力的湧動,反而會愈發兇猛,導緻蔓延的更快。但是,雜草裏極爲溫順的靈力,因爲太少,又太溫順,所以并不會激起魔氣的反應。唔……萬物歸塵,魔氣也屬萬物之一。以泥土包裹這些靈力,驅除魔氣的同時,讓魔氣也化爲塵土……”
陸野笑了一聲,伸手摸摸林再的腦袋,誇道:“真聰明。來,獎勵你。”說着,陸野就趴在林再的臉上,啪的一聲,親了一口,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林再,站起身來,誇張的伸了個懶腰,道,“你慢慢煉着,我出去遛個彎兒。”言畢,便走出了家門。
林再腦海中,還在徘徊着陸野的話。
真是一個讓人高山仰止的人物!
對于修行的理解,古往今來,怕是無出其右者!
感慨了一番,林再又忍不住冷笑。
把這般人物玩弄于股掌之間,還有什麽能比這件事更有成就感呢?
等等!
林再怔了一下。
這混蛋!
剛才……
猛然反應過來,林再趕緊抓着袖口,狠狠的擦了一下臉,恨不得把臉上的一層皮給擦掉。卻猶是不滿,跑到水井邊,打了水,使勁的洗了臉。
太惡心了!
……
午後的秋天,涼意濃濃。
陸野一個人來到自家地頭,看着滿地的莊稼,不由的犯起了愁。
陸老殘這個時候受了傷,雖然服用了續骨丹,但總也需要三五十天才能好利索。可眼下,農時不等人。大概也就是十來天的時間,就該收莊稼了。
對于收種,陸野實在是不在行。
擡眼看到從不遠處的田間走回來的六嬸兒,六嬸兒胳膊上挎着一個竹籃,竹籃裏,是滿滿的青菜。
陸野心念一動,迎了上去。六嬸兒嘴巴是惡毒了一些,但卻是個好心人。聽陸野是要跟自己請教收莊稼,也便領着陸野來到陸野家的地頭,指着滿地的莊稼,教導着陸野。說了一遍,又不放心。“到時候,我讓你六叔過來幫你。”
“不敢麻煩六叔。”陸野客氣道。
六嬸兒沖着陸野啐了一口,道,“跟你嬸子客氣個屁!不白幹!收了莊稼,你幫着把我家的稭稈拉進院子裏,咱就兩不相欠!”
陸野笑了一聲,道,“好。”
六嬸兒哼了一聲,又道,“年輕人,火氣大。真有火氣,回家睡媳婦去。那趙集是你惹得起的嗎?還想跟人動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很顯然,那次陸野要動手,被六嬸兒察覺了。
“趙集他爹趙允,是煙霞門築基的修真者。别說你小門小戶的窮小子,就是石頭鎮的大戶,那也得給他趙允三分面子,不敢招惹!”六嬸兒說着,擡手照着陸野的腦門兒,打了一巴掌。“鑽褲裆咋了?能活命還不夠你的!”說罷,氣沖沖從竹籃裏抓起一把青菜,狠狠的塞進陸野懷裏,之後哼了一聲,扭着碩大的屁股走了。
看着六嬸兒肥胖的背影,再看看手裏的青菜,陸野輕聲笑了笑。六嬸兒雖然說的話難聽,但卻是金玉良言。一個築基期的高手,确實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不過,話說回來。六嬸兒是什麽背景?竟然招惹趙集?那趙集好像還極爲懼怕!難道六嬸兒是個隐居此地的高手不成?
抛開這個荒誕想法,陸野讪讪一笑。
總要盡快修煉才是。
不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縱然自己修爲高了,那總也有修爲更高的人可能會欺辱自己。縱然天下第一了,也指不定旁人群起而欺之……
但至少修爲高了,能欺辱自己的人,自然會少上很多。
陸野心裏胡思亂想着,沒成想,剛到寨子裏,就遇到了趙集。
原本跟着趙集厮混的那一幫小年輕,并沒有跟着他。不過,縱然隻有自己一個人,趙集還是很想欺負一下陸野。
“陸傻子,你給我站住。”趙集喊住陸野,走過來,擡手就是一巴掌。“娘的!差點兒害死我表妹,我打死你這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