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學助教團安全管理條例》第三十一條規定,助教團在調查或者取證過程中,行動專員不得少于兩人,并應當向當事人或有關人員出示身份證明;調查或取證過程中,任何決策或行動,都需經過至少兩人共同讨論、審核及确認;當事人或有關人員應誠實配合助教團工作,并協助調查或取證,不得推诿阻撓;調查或取證工作應該進行正式記錄。
這就是所謂的‘雙人原則’。
眼下,甲字領隊自己進入馬人部落營地,很明顯不符合安全要求——要知道,這裏可是沉默森林的深處,還是清明節的晚上,這種地方蹦出什麽樣的鬼怪鄭清都不會感到奇怪的,倘若這個部落的馬人信仰了星空深處的存在或者什麽邪神,那麽領隊自己進入營地,無異于狼入虎口,極有可能被惡靈侵襲。
當然,除了這個明面上的緣故,鄭清還有自己私下的思量。
他始終沒有忘記宥罪獵隊内部對烏鴉們的多次讨論分析,理論上,第一大學任何一個巫師都有可能與烏鴉有牽連,尤其今晚的調查涉及那支出事的北區巫師獵隊,他有很大把握是烏鴉們動的手。
這種情況下,甲字領隊私下去接觸線索,立刻讓鄭清生出許多不必要的微妙情緒。
聽到他的疑慮,希爾達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
“雙人原則是很好的原則。”
他首先肯定了安全條例的必要性以及鄭清的‘守規矩’,然後耐着性子仔細解釋道:“執行任務的時候,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雙人原則就是爲了降低風險敞口設定的程序性規定……一旦一個人發生安全事故,另一個人可以立即采取相應措施阻絕風險擴散,将事故程度降到最低。但就像我剛剛強調的,這是一條‘程序性規定’,執行任務的時候,既然有程序性規定,自然也有‘特殊性規定’,眼下我們就需要稍微靈活一點。
然後,他想到進林子之前希爾達提醒他不要暴露身份時使用的稱呼,頓時有些站不住了,躊躇片刻,最終狀似不經意的問道:“唔,對了……你之前跟我打招呼,用的那個詞……就是什麽渣的那個……誰告訴你的?”
倘若真的是他,鄭清絕不會讓大精靈們與他見面了。
鄭清盯着那些狗子。
栅欄裏。
鄭清咬了咬舌頭,最終把自己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裏。
烏特雅部落是一支非常古老的馬人部落,在沉默森林定居也有幾百年了,它們的大祭司擁有不遜于大占蔔師的占蔔能力,所以即便是我們,也需要給予它們足夠的尊重……要知道,馬人是一種非常敏感、自尊心極強的魔法生物,像我們這樣夤夜而來的不速之客,隻進去一名巫師,對雙方都是一種妥協。至于安全,倒也不必太擔心。能擔任助教團特别戰術小隊隊長的,都至少是高階注冊巫師,就算面對真正的大巫師,也不至于毫無還手之力。而且烏特雅部落也是個很規矩的部落,從未發生過什麽奇奇怪怪的問題。”
知道這個‘綽号’的人不少,但有條件與希爾達‘勾搭’上的人卻寥寥無幾。眼下,鄭清腦海中最大的懷疑目标就是辛胖子。
戊字面具下。
很自然的想到了毛豆,然後是青丘公館與它的主人,然後是蔣玉,然後是他左右手腕上的新哈哈珠子與毛龍手串。
他自然是相信那位‘甲字’領隊的實力的,也認爲他獨身進入這個平靜的馬人部落不會遇到危險。
監視兩位不速之客的狗子們排排坐着,時不時龇一下牙,表示它們并非敷衍了事。
他隻是信不過‘助教團裏沒有烏鴉’這個結論。隻不過,身爲助教團的‘老末’,他不能毫無根據的懷疑一位資深助教,更不能把這種懷疑宣之于口,所以現在他隻能保持沉默。
絕不!
希爾達察覺到男生的不自在。
“什麽渣?鄭渣?”他倒是很快意識到鄭清在說什麽。
年輕的助教同學扶了扶臉上的面具,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幸虧有這張面具,他現在還能鎮定的站在這裏。
隻不過希爾達接下來的回答就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了。
“還需要誰告訴嗎?”
實踐課老師歪着頭,面具後寡淡的語氣裏滿是不解:“大家都這麽叫吧……去年萬聖節,燒死某人大遊行後,這個叫法就已經傳開了。這事兒你不知道嗎?”
栅欄後,一條小狗發出警告的吠聲,示意兩個不速之客廢話太多了。
鄭清木着臉,看着那條狗。
狗子察覺到殺氣,夾着尾巴站起身,龇牙咧嘴着,喉嚨裏發出嗚嗚的威脅。它旁邊,其他坐着的狗子也紛紛起身,眼神不善的看向鄭清。
“毀謗,純純的毀謗。”年輕的助教同學聲音很低的嘟囔着。
希爾達耳朵很尖。
“诽謗?你?”
他嗤笑一聲:“作爲同事,我不應該對其他助教的感情生活指手畫腳,但身爲老師,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不要太過分啊魂淡!你是蘇議員孩子的父親,就該有做家長的樣子!一場舞會陪三個女巫跳舞,前腳從青丘公館出門,後腳就坐着鍾山來的毛龍去參加上林苑春狩,還時不時去櫻花酒館撩騷……說你渣難道有錯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隻是朋友……”鄭清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力。
栅欄後,已然起身的狗子們沖着聒噪的兩個家夥狂吠不止。
希爾達瞥了它們一眼,吐槽道:“那邊那排能聽懂伱說話的,都聽不下去了,你要不要想個更新鮮點的借口?”
鄭清惡狠狠的瞪了狗子們一眼。
卻發現它們叫的更帶勁兒了。
似乎被它們的叫聲驚動,整個馬人部落開始變得有些騷動,甚至營地中央那堆篝火也旺盛了許多,缭繞的烈焰呼呼着,蹿的老高。
鄭清左右張望着,打算就地找條打狗棍,教訓教訓這些沒眼力見的狗子。
然後回頭的一瞬間,他就愣在了原地。
“它們好像不是沖我叫的。”他扯了扯希爾達的袖子,指了指兩人斜後方露出的一小片天空,聲音很小。
漆黑的背景下,幾顆火流星正斷斷續續劃過,在夜色中留下一道道充滿肅殺的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