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巫師提到月下議會。
鄭清不自覺就想到了月下議會的某位上議員,不自覺想到上次冬狩時她爲了救自己差點崩碎四條尾巴,不自覺想象如果這次她知道自己又陷進沙箱會有什麽反應,不自覺想象她的美貌、她的嘲笑、以及發怒。
因爲不自覺的想了這麽多,所以他難免有了一絲走神。
回過神,卻發現蕭笑正上下打量着他,眼神微妙。
“什麽?”
年輕的助教同學下意識擦了擦眼角,然後又摸了摸嘴角:“我早上的眼屎沒洗幹淨,還是嘴巴邊有髒東西?”
“你剛剛先摸了鼻子,然後又摸了摸嘴唇。”
宥罪獵隊的占蔔師沒有含糊其辭,非常好心的提醒道:“還記得之前占蔔課摸臉占蔔法那一節的擴展知識點嗎?”
摸臉占蔔法。
鄭清腦海立刻飄過這個詞。
同時,他眼角的餘光也瞥見桌上那本《基礎易學·大學二年級》,索性麻利的翻開屬于面相占蔔術的章節,很快便在擴展内容裏找到了‘摸臉占蔔法’的内容。
無意識摸了鼻子,意味着想着的人很快就能見到。
無意識摸到嘴唇,代表對方正在念叨你。
鄭清很清楚自己剛剛摸鼻子與摸嘴唇都是無意識的,而且糟糕的是,他剛剛腦子裏想的那麽多事情,都跟一個人有關。
巫師對蔔相是很尊重的。
所以,鄭清的小臉兒唰的一下,失了血色,變得慘白。
他白的有理。
占蔔課剛剛結束,男生還沒來得及颠倒自己的時轉沙漏,便被青丘公館的女仆長提溜到二維進化實驗室的辦公室了。
因爲今天不是蘇芽帶自己來,讓鄭清心底有些惴惴不安,滿腦子都在琢磨自己這些日子有沒有做什麽犯禁的事情。
但一進辦公室,他的那絲不安立刻煙消雲散。
正午時分,陽光格外燦爛,經過高大玻璃窗與稀疏拉葉的過濾後,顯得有些朦胧。辦公室的主人正在這片朦胧中小憩。
她仰着頭,倚靠在高背椅上,朦胧的光線落在她閉着的雙眼上,襯的她眼睫毛格外長;落在她的臉頰間,讓鄭清想到了橘子醬;落在她的嘴唇上,讓鄭清想到了草莓醬。
陽光、橘子、草莓醬,真是可口的味道呢。
“真漂亮。”
年輕的助教同學屏住呼吸,看着這一幕,心底不由自主贊歎起來:“不知道學校食堂有沒有賣陽光橘子草莓醬的,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真想嘗一嘗…人怎麽能漂亮到這種地步呢?”
不要責怪他這番贊歎有些語無倫次。
畢竟大家在腦海中閃過的念頭,很多時候都是跳躍且缺乏邏輯的。
隻不過他忘了自己面對的是一位精通精神類魔法的大巫師。
“想親就親,想誇就誇……一直在門口碎碎念做什麽呢?”
蘇施君仍舊閉着眼,但聲音卻清晰的響在了男巫耳邊,帶着她獨特的驕傲與爽利:“我隻是閉着眼休息,并不是死了,所以下次心裏說悄悄話,記得套一層守護法咒……另外,我不是人,你應該說,狐狸怎麽能漂亮到這種地步呢?”
一瞬間。
草莓醬變成了辣椒醬,橘子醬變成了滾燙的岩漿。
鄭清的精神與肉體在這一刻隻能感受到熱辣滾燙的侵襲。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強撐着,沒有落荒而逃,但整個人都感覺冒煙了。
女巫仿佛沒有聽到他幹巴巴的辯解,自顧自補充道:“……還有,下次誇我的話,大可以當面說出來,不必在心底嘀嘀咕咕,我很喜歡别人誇我的……誇個人都藏在心底偷偷摸摸,我是有多見不得人?”
說話間,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寬松的長袍罩在她的身上,在這一刻卻仿佛變成了緊身衣,勾勒出那令人窒息的美好線條。
然後她睜開眼,看向鄭清。
朦胧的眼神在朦胧的光裏,閃爍着如夢似幻的迷人色彩。
隻不過鄭清卻感受不到絲毫魅力。
女巫前後兩番話,讓他整個人都過載了,此刻隻感覺自己腳底下已經摳出了有十幾個卧室的大平層。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噩夢并不是那麽讨厭,深切希望自己現在是在夢裏。
然而女巫又一次殘忍打破了他的幻想,她屈指敲了敲桌子,咚咚咚,極其響亮:“喂,别胡思亂想了,這裏不是幻夢境,是我的辦公室……當然,如果你覺得尴尬,我們可以當做剛剛那番對話沒有發生過。”
她人還怪好嘞~
“不,沒有,”鄭清感覺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非常僵硬,用了好大力氣才讓自己的最張開,發出聲音,即便這樣,他還感覺自己說的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的:“不是當做沒有發生……而是确實沒有發生過。”
女巫挑了挑眉,從容的拿起桌邊的材料與羽毛筆,自顧自開始批改實驗報告。
鄭清則接過小精靈遞來的茶水,不顧熱辣滾燙,一口氣猛灌進肚子裏,直喝的臉蛋通紅,眼裏噙滿淚水。
“真的沒有發生過。”他喃喃着,腦海不自覺的把進門後的一切重新演繹了一遍,低了頭,隻覺得腳下的大平層又多了一層。
時間在羽毛筆細碎的沙沙聲裏一點點流逝。
也一點點撫平着男巫的心理創傷。
直到他情緒重新穩定下來,蘇施君才重新擡起頭,滿意的打量着他:“很好,這份定力很不錯,頗有些大巫師風度……我以爲你會因爲趕時間而焦躁不安呢。”
“時間轉換有一點點操作空間的餘量,不過不太多,如果你再不開口,我就要告辭了。”男巫老老實實解釋着,話鋒一轉,嘗試掌握聊天的主動權:“這個時間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對于他的嘗試,女巫并不在意。
“沒事兒,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聊聊天。”她放下羽毛筆,笑吟吟的看着局促的男生,目光在他手腕上滑過,微微一眯:“……唔,你那串哈哈珠子壞掉了嗎?”
說話間,她抹下自己手腕上那串晶瑩剔透的玉珠,丢進鄭清懷裏:“作爲浪費你時間的禮物……用法跟普通哈哈珠子一樣,不過稍微厲害一點兒。”
一個回答、一件禮物。
鄭清接的手忙腳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