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胖子一眼便看出他陰沉的臉色,心底立刻多了幾個猜測。
“怎麽說?真的被人敲悶棍了?”
他的小眼睛費力的撐開臉頰上的肥肉,眨了眨,聲音多了一絲調侃:“話又說回來,這種事情,你應該換個心态去感悟……時不時有人幫你從實戰角度鍛煉反應能力,終歸是件好事。一般人能找到這麽高質量、這麽實戰化、而且全免費的陪練嗎?不能!”
他的語氣抑揚頓挫,似乎真的是在爲鄭清考慮。隻不過那張胖乎乎的臉上難以遏制的笑意卻告訴每個人他真正的想法。
鄭清瞥了他一眼。
強行忍住吐槽的沖動。
他不想讓這個胖子變得更幸災樂禍。
隻可惜,他的這個想法稍稍有些一廂情願,比他稍晚幾分鍾,蕭笑也從圖書館回到了宿舍,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的看向正在刷牙的鄭清。
“聽說你被彩虹巫師團承認爲正式成員了?”蕭笑的第一句話就把鄭清打了一臉懵逼,但隻過了幾秒鍾,他的懵逼就化作了一臉便秘。
毫無疑問,那位維塔斯·潘同學并沒有像鄭清期望的那樣‘債也不見’,而是自作主張把鄭清當做了他們中的一員。
“彩虹巫師團?那個著名‘性别模糊’群體組成的巫師團?鄭清是他們的正式成員了?幾個意思?你不當男巫了?”辛胖子一連串問題脫口而出。
鄭清沉默幾秒。
最終黑着臉,把中午的遭遇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考慮到胖子已經是校報資深編輯與記者了,再加上他與琳達·巴恩斯的關系,他擔心如果自己不說清楚,被這胖子胡亂傳播到蔣玉或者其他什麽人耳朵裏,他就可以徹底告别正式社會了。
辛胖子捂着肚皮,笑的渾身肥肉顫抖。
“我就,我就覺得,那個黃袍子,黃袍子看你眼神不對,啊哈哈哈哈,”他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一把抄起旁邊看熱鬧的肥貓,稍稍收起幸災樂禍的表情:“……但我需要提醒你,這事兒跟琳達無關。當初我們約定用流言覆蓋流言的時候,警告過你會有負面影響,你都答應了的。”
鄭清撇撇嘴。
他還沒想着去找那位金發小姐的麻煩,胖巫師倒先提前把這種可能性堵住了,果然是嫁出去的漢子潑出去的水,決不能指望剛剛戀愛的男巫有什麽節操。
“我也沒說要找她麻煩,”鄭清哼了一聲,停了停,才用不确定的語氣反問:“但這種流言……最後應該會漸漸消停的,對吧?”
“隻要你不再跟彩虹巫師團的人見面。”胖巫師努力憋着笑,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笃笃笃。
窗外傳來響亮的敲擊玻璃的聲音,打斷幾位年輕巫師的閑聊。
比平日紙鶴啄窗戶要響得多。
包括團團與小精靈們在内,宿舍裏的活物們齊齊把注意力轉向窗外,大家幾乎同一時間注意到趴在窗棱上的那隻毛色青亮的小鳥。
“傳音青鳥?”
辛胖子臉上笑意徹底收了以來,他一眼便認出這種教授們常用的傳訊‘工具’——相較于學生們常用的紙鶴,青鳥傳訊的隐秘、安全以及複雜程度,都要更高——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詫異:“它怎麽不直接進屋?”
正常情況下,青鳥擁有竟然的飛遁能力,可以瞬間出現在任何地方。
“這裏是第一大學的宿舍,沒有獲得允許之前,一隻蟲子都進不了屋子的。”蕭笑攤開桌上的竹簡法書,敲了敲其中一根竹簡,幾根藤蔓立刻從屋頂蔓延下去,打開了窗戶,把那隻青鳥放進屋子裏。
撲棱棱。
青色小鳥拍打着翅膀,進屋後,繞着天花闆轉了幾圈,最後張開翅膀,穩穩的懸停在了鄭清眼前。蕭笑眼中露出一絲不出所料,辛胖子則遺憾的聳了聳肩膀,把懷裏躍躍欲試的肥貓抱的更緊了一些。
從青鳥進屋後,團團就虎視眈眈的撅起了屁股,摩拳擦掌着,一副随時會撲出去的模樣。考慮到它平時連紙鶴都會禍禍,胖巫師并沒有信心它能忍住抓鳥的欲望。
“緊急集合通知!緊急集合通知!請鄭清助教在收到訊息後,立刻前往第一大學辦公樓助教團會議室集合,以上。”
青鳥用清亮的聲音重複了三遍上述消息後,雙翅一攏,腦袋埋入翅膀間,整隻鳥瞬間化作一團青色的火光,刹那間消失不見。
嗷!
肥貓幾乎同一時間踹開胖巫師的雙臂撲了出去,可惜失之毫厘,撲了一空。
它舒展身子,輕巧的落在地上,回頭,惱火的瞪了辛胖子一眼,顯然在責怪他剛剛抱的自己太緊了一些。
“助教團緊急集合?”胖巫師眼前一亮。
因爲助教團除了日常輔助教學外,還擔負着學校安全方面的職責。很多突發事件,比如沉默森林某個非法實驗室爆炸、比如研究院裏某個實驗室的實驗體失控、再比如布吉島上某兩個魔法種族間發生沖突,等等,學校都會第一時間安排助教團前往控制局面。
更準确的說,助教團平時負責看護第一大學守護法陣,法陣反饋的任何異常,他們都會派人前去查看,如果無法解決,才會進一步通知更高階位的巫師來處理。
所以‘助教團緊急集合’幾個字,在辛胖子聽來,就是‘大新聞’的代詞。
蕭笑扶了扶眼鏡,看向窗外,若有所思:“應該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科爾瑪學姐與蒙特利亞教授不是跟我說這類工作不會給我安排了嗎?”鄭清苦着臉,聲音中帶了一絲哀歎:“一周就今天能睡個懶覺,明天能休息一天……學校連這點兒時間都要給我剝奪掉嗎?”
耳邊傳來一個略顯谄媚的聲音:“清哥,明天早上想吃什麽早餐、午餐、以及晚餐?”
鄭清回頭看了眼一副狗腿模樣的胖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随便……知道了,如果有什麽突發新聞,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說着,他把剛剛脫下的長袍重新套在了身上,同時吸了吸鼻子,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青鳥消失的地方。
青鳥雖然已經飛走了,但它剛剛停過的地方還殘留着一絲從窗外帶來的悠悠的香氣,清淡幽雅,這是櫻花的味道,鄭清嗅到這股氣息的時候,不自覺的想到了基尼小屋的主人。
旋即,他的心底浮現了一絲警覺與困惑。
中午見到那個名叫維塔斯·潘的黃袍子時,他腦海就因爲那株藍花楹樹産生過一種微妙的情緒,原本他以爲那是偶爾的錯覺。
但現在,他又感受到了那種微妙的情緒。
魔法的世界沒有巧合。
鄭清知道,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