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玉站在演法台上。
厘山與月牙湖畔一片安靜。
無數視線從山上與湖邊看了過來。
湖畔那些年輕巫師們的目光很單純,他們看着這位新獵手時的想法與之前看其他獵手時一般無二,單純抱着審視、比較以及學習的心态。
而厘山上的目光則多了幾分好奇與複雜。
阿爾法學院的副院長查爾斯·奧布萊恩睜開眼,好奇台上那名年輕女巫到底有多麽出色,自己家族爲什麽沒有這樣的種子;巫盟的發言人與丹哈格的大法官們也停止争論,端詳着這個能從蘇施君手底搶走男人的女巫是什麽樣子;還有塗山的狐女們,也與青丘的狐狸達成了暫時的和解,同仇敵忾盯向場間那抹紅色的身影——這是關乎種族聲譽的大事。
整個聯盟都公認,蘇施君是巫師世界排名第一的美人,不論從外貌、出身、智慧、乃至實力、勢力,都無懈可擊。
這樣的美人兒與一位平凡無奇、普普通通的男巫生孩子,已經讓輿論爲之嘩然了。而現在,那名傳說中的幸運兒竟然牽着另一名女巫的手來參加上林苑春狩,更是驚掉不知多少人的眼珠子。
這已經不是愛情魔藥能夠生效的情況了,這一點,坐在厘山上的巴拉賽爾家族長老可以非常肯定——沒有人比巴拉賽爾家的人更懂魔藥。
所以,厘山上的客人們看向女巫的視線頗爲複雜。
一支竹鑒從虛空中落下,落入蔣玉的手中。
女巫伸手一抹,半空中便顯現出一行閃閃發亮的小字——‘請使用束縛咒……’
啪。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砸碎了那行小字後續的内容。
鄭清定睛望去,隻見一位容貌秀麗的青袍女巫,站在了演法台上,與蔣玉相對而立。她的身後,三條毛茸茸的白色狐尾在山風間微微搖曳着,仿佛一朵綻開的鸢尾花。
“塗山初九,請指教。”
女巫規矩行禮,聲音如銀鈴般悅耳,笑容如月光般柔美,隻是站在演法台上,就引得湖畔一衆年輕男巫側目不已。
鄭清對這名女巫有印象。
在巫師世界,塗山氏是與青丘蘇氏相提并論的狐族大姓,上一任月下議會的狐族上議員便是由塗山氏的巫師出任的。
而此刻站在演法台上的塗山初九,今年二十二歲,阿爾法學院出身,比鄭清大三屆,已經從第一大學畢業了。
這些信息還是塗山初九之前上台演法的時候,蔣玉告訴他的。
鄭清記得塗山初九的題目是‘用一幅畫闡釋歡欣劑的作用原理’,當時她隻是在台上提筆畫了一粒合歡花的種子,放下毛筆後,那顆種子在極短時間内生根、發芽、抽枝、最後盛開,當花朵最後綻放的時候,整個月牙湖畔都彌漫着一股讓人歡欣鼓舞的雀躍氣息,給鄭清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所以,當她突然站在蔣玉面前時,鄭清的心陡然提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位學校的前輩挑戰蔣玉是狐族塗山氏與鍾山蔣氏有宿仇,還是旁的什麽緣故。他在心底祈禱這事兒跟自己沒關系。
……
……
月牙湖畔,鄭清曾經遇到過的袍子上綴着青丘蘇氏徽章的女巫與她的夥伴——也就是那位穿着幹淨黑袍的男巫——也看到了這一幕。
“挑戰賽不是第三輪才會開始嗎?”黑袍男巫一臉納悶。
“塗山那些家夥向來不怎麽守規矩,塗山初九尤其過分,仗着血脈純淨,肆意妄爲。”他旁邊的蘇氏女巫抱着胳膊,氣鼓鼓的看着台上那隻三條尾巴的狐狸,停了停,出于同族相助的考量,才勉強補充了一句:“……當然,春狩也沒有規定過,第一輪與第三輪不能同時進行。這原本就是一個自由度很高的獵會。還記得我跟你說過阿爾法的宗旨嗎?”
“自由與正義。”
“沒錯,自由,這個與規矩截然相反的詞兒反而是世家巫師們最看重的概念。另外,你還記得塗山初九那副畫的得分嗎?”
“九十一分。”黑袍男巫老老實實答道。
“賓果!”
蘇氏女巫輕輕跺了跺腳:“這也是目前演法台上的最高分。長輩們對出色的晚輩總是格外偏愛的。當初小姑姑來上林苑春狩的時候,拿到過一百分的滿分。比塗山初九強太多了!”
……
……
“我以爲下場的會是青丘那邊的巫師。”
厘山上,坐在山腰看台間的巫盟發言人頗爲遺憾的小聲嘀咕了一句,眼神不自覺的向山腰另一側瞟了幾眼。
蔣家的幾位老頭子與青丘的幾位女巫都闆着臉,一言不發。
四周寒氣逼人。
“這話可不像一個發言人能說出口的。”旁邊來自丹哈格的高級法官輕笑一聲:“你生怕他們在這裏打不起來麽?”
“不至于,不至于。”黃石連連擺手,卻不知是說蔣家與蘇家打不起來,還是這點小事不值得他們大打出手,末了,他轉而歎了一口氣:“但也卻像伱所言,在我這個位置,是不能亂說話的,所以之前我提到丹哈格收到的那些關于北區巫師非法……”
“正因爲打不起來,所以下場的才會是塗山初九。”另一位高級法官打斷發言人的話,顯然不想繼續之前的争論。
“什麽?”黃石顯然沒有反應過來,驚訝的揚起眉毛。
“青丘應該還不清楚蘇議員對這件事的态度,所以她們不方便直接下場,最佳的态度就是保持沉默,沒有态度。”第二位法官對此事倒是非常熱心,耐着性子分析道:“……而對塗山氏來說,蔣家小姑娘截了蘇議員的胡,某種意義上相當于‘打敗了’蘇議員;如果她們在上林苑春狩中再把蔣家的小姑娘打敗,那麽大約可以算作間接勝過了蘇議員,也就相當于塗山氏勝過了青丘蘇氏……”
“還能這麽算嗎?”巫盟發言人終于按捺不住心底的驚詫。
“相信我……你永遠猜不到那些狐狸的腦回路會多麽神奇。”來自丹哈格的法官大人心有戚戚的搖了搖頭,如是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