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些小精靈怎麽樣了?”
這是分身變形術課結束後,蔣玉問鄭清的第一句話。
男巫剛想回答,猛地想起另一件事,連忙沖女巫打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急匆匆推門而出,追上了剛剛離開教室還在走廊裏的姚教授。
“教授!”
鄭清喘着氣停在老姚身旁,緊張的搓了搓手,像極了一隻抱着栗子的松鼠:“前幾天我給我的那些小精靈們去看病,你知道那些小精靈,她們乖的很,但這個寒假有三隻小精靈好像要蛻變……所以我帶她們去杜澤姆博士的實驗室去看病……杜澤姆博士您知道吧?對的,您肯定知道……”
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耐心聽男巫絮絮叨叨半天,終于忍不住,揚起手中的煙鬥不輕不重的在鄭清頭上敲了幾下:“不要說廢話,直接說事情!”
男生撓了撓頭,突然感覺自己的那個問題有些傻乎乎的,但人已經站在這裏,隻能硬着頭皮聲音很小的問道:“就是,我在杜澤姆博士的研究所外面看到一塊新牌子,是‘第一大學邊緣學院有關部門’……不知道什麽意思……感覺這個名字有點奇怪……學校允許邊緣學院掌握禁咒了嗎?”
說到那個詞的時候,他下意識左右看了看,聲音變得更低了,宛如蚊讷。
教授臉上的愠色稍稍退卻,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能注意到這點的學生不多,你确實是最有可能的一個……但你需要了解一點。”他停了停,并未正面回答鄭清的困惑,而是意味深長的答道:“禁咒歸有關部門管理,但有關部門不是隻負責管理禁咒的部門。”
說罷,竟不再解釋,轉身便消失在走廊裏。
直到蔣玉在身後拍了拍鄭清肩膀,男巫才回過神。
“你在發什麽呆?”
女巫背着手,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同時順着他的視線左右張望着,長長的眼睫毛忽閃着,給人一種很突兀的俏皮感,讓鄭清看的有些發呆。
蔣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真正回過神。
“什麽?”
他重複着這句廢話,意識迅速找回丢失的部分,臉上微微一熱,稍稍撇開略顯失禮的視線,忙不疊答道:“我就是,就是你剛剛問我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所以過來問問教授,對那些小精靈的情況有什麽看法……教授表示不要緊……她們最近還是老樣子,睡的很香,就是一直沒醒。”
一番話頗有些颠三倒四,還帶一點兒磕巴。
難爲蔣玉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
“沒有異常就是最好的情況。”
她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玉手一翻,手心變魔法似的出現了兩塊玉石,一塊烏黑細膩的墨玉,一塊清澈近乎透明的白玉。
“把你的那塊拿走。”
女巫語氣輕快,簡明扼要的補充道:“據我所知,變形魔法裏的活化術需要非常高超的施法技巧,以我們的水平,想把一根頭發活化成一隻貓還是比較困難的。相對而言,把一塊石頭變成貓就容易多了。”
她還是非常給鄭清面子,用了‘我們’這個詞。
鄭清猶豫了幾秒。
心底卻升起十分的懊惱。事實上,在老姚講到‘使用石頭、木偶、玩具練習活化術’的時候,他就想過找幾塊充滿魔力的漂亮寶石送給蔣玉,因爲教授在課堂上就提到了,越有靈性的石頭,活化起來越容易。
隻不過稍稍拖延了幾分鍾,自己就從送寶石的人變成了收寶石的人。
當然,這份懊惱他并未表現出來,而是高高興興接過了那塊墨玉,向女巫道着謝,同時約定盡可能在這個月底掌握活化變形術。
“就像教授反複強調過的那句話,越早掌握這道魔法,我們這個學期的學習就會越輕松。”鄭清握着墨玉,想着開學兩周來的經曆,心有戚戚。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出教學樓。
此時大部分人早已離開,零零散散落在後面的,都是專注學業的‘書呆子’,雖然對大名鼎鼎的鄭清很好奇,卻也少有人上前打攪,多是看一兩眼便匆匆離開。
雖然知道光天化日之下男巫與女巫走在一起很正常,但莫名的心虛仍舊讓鄭清小心打量着四周,總覺得看誰都像認識的人。
尤其剛剛出教學樓門口的時候那個一閃而過的身影,像極了馬修·卡倫,但立刻,鄭清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略顯滑稽的想法——因爲按照現在的時間節點,班上同學此刻應該還在校外邊緣學院的駐地,馬修不可能出現在這裏。
夕陽西下,橘紅色的雲霞布滿西方天邊,仿佛一盤傾灑在桌上的果醬。年輕男巫與女巫走在一起,身後長長的影子交織着,拉扯着,穿梭在樓宇與灌木叢大小不一的影子裏。
這段時間一直藏匿在隐身符下,鄭清感覺自己已經忘記了真實世界的美好,此刻隻顧貪婪享受着傍晚習習微風與身旁淡淡清香,若有若無的忘記了那些見鬼的威脅。
“你那條影子變成的黑貓呢?”
在拐彎的時候,蔣玉眼角餘光看到兩人纏在一起的影子,突然想起什麽,輕輕捏了捏手中那塊白玉:“按理說,影子化成的貓,應該也算活化術的結果吧!”
鄭清想到那隻貓的出身,以及它現在所處的部門,最終搖了搖頭。
“它是個意外。”
男生很清醒的否定了那種可能性:“一個非常不合理的意外。你在黑獄跟它打過交道的,應該知道,那隻貓比誰都更在乎自己的獨立性,不可能接受我的意識占據它的軀殼。而且上學期我重新給它自由的時候……我們鬧的不是很愉快。”
他攤了攤手,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并沒有詳細解釋他與自己的影子會有什麽不愉快。
女巫幅度很小的點點頭,舉了個奇怪的例子:“就像李萌,比任何人都更在意她那個大學生的身份,越是缺什麽就越在意什麽……走這邊吧,這邊有條小路,會繞過臨鍾湖西岸,那邊有一小片湖景非常不錯。”
她帶着他繞道教學樓側後方那片柳樹林裏,沿着一條彎彎曲曲用碎石塊鋪成的小路走着,臨近驚蟄,越來越多的小動物開始清醒,從樹洞裏爬出來,許多在上個冬天出生的樹精子第一次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短促的叫聲中充滿了驚喜。
一些膽子比較大的,看到樹下經過的男巫與女巫,還會勇敢的沖他們頭上丢剝落的樹皮、枯死的樹枝或者被遺棄的蟲巢。
樹精子們力氣不大,丢東西的準頭也不高,鄭清權當林間漫步的一點樂趣。
唯有頭頂樹枝間垂落的蜘蛛網,一條接着一條,時不時粘在他與女巫的頭發、肩膀間,讓人很不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