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地上一塊石頭,就是一塊石頭,你沒有辦法把它變成金子,但你可以扭曲其他人的認識,讓大家以爲它是一塊金子,這樣它雖然本質還是一塊石頭,卻可以當做一塊金子在市場上流通。”
“傳統魔法理論中,更傾向于把這一類變形術劃歸‘幻術’類魔法。但現代魔法理論卻有不同認知。比如信息大一統理論認爲,世界本質就是信息的集合,不論精神變形還是物質變形,都屬于不同途徑輸出的同一個結果;再比如維度派觀點認爲,精神變形屬于虛維世界的一種拟态,肉身變形屬于實維世界的一種拟态,雙方一體兩面,屬于同一個範疇。”
“之所以在這裏提及‘精神變形’,是因爲在分身變形術裏涉及一個與之相關的重要的概念——認知幹涉——當然,這裏需要強調一下,我并沒有說分身變形術屬于精神變形,相反,它是非常标準的物質變形類魔法……”
老姚倚站在講桌邊,抱着胳膊,左手抓着煙鬥,右手捧着茶杯,滔滔不絕的講着與分身變形術有關的内容,甚至沒有打開桌上的講義。
鄭清與蔣玉則伏在桌上,努力做着筆記——此時兩人已經恢複了人身——這并不簡單,因爲沒有闆書,隻憑記憶來抄錄老姚機關槍似的大段大段口述内容,鄭清感覺自己的羽毛筆尖快要寫的冒火了。
他不得不趁老姚喝水的空當舉了手:“教授,什麽是……”
“認知幹涉?”
教授放下茶杯,善解人意的點點頭,替男巫說出了他還未出口的那個詞:“所謂‘認知幹涉’,就是通過改變個體已有的認知思維模式,使個體的信念系統發生改變,從而影響個體行爲的一種主動魔法嘗試……這裏有幾個關鍵詞,‘主動魔法嘗試’‘信念系統’以及‘認知思維模式’……”
鄭清感覺教授的聲音裏似乎帶着一股奇妙的力量,拉扯着他的精神不斷上升,手底雖然仍舊努力做着筆記,但精神卻仿佛一躍而出,跳到了某處更遙遠的地方——這種感覺他并不陌生,高中數學課上老師講習題的時候,他就經常陷入這種朦胧狀态。
或者用更通俗的話來說,他跑神了。
然後不知什麽時候,耳邊的授課聲停了下來,沒有了那暖洋洋的聲音,冰冷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卷來,男生打了個冷戰,意識回到課堂上。
老姚與蔣玉都在盯着他。
“抱,抱歉!”
年輕巫師倏然起身,結結巴巴道着歉:“我不知道怎麽,可能是太累了,但我上課前明明喝過精力藥劑的,後面的内容,我會站着聽講的,教授!”
他感覺異常尴尬。
但出乎預料,姚教授卻沒有惱火,反而誇了他一頓:“非常好,非常好,鄭清同學現在的狀态就非常适合練習分身變形術……剛剛我說什麽來着?認知幹涉!想要幹涉認知,第一步就要做到‘物我兩分’‘神魂出竅’。當然,這裏的神魂出竅隻是個意會的詞,并不是真的神魂出竅,也不是讓你們靈魂出竅。而是一種脫離肉身、純意識存在的狀态。”
兩位年輕巫師呆呆的看着興緻勃勃的教授,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回過神,隻好悶着頭繼續抄講義。
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響指。
繼而是幾根粉筆跳出紙盒踢踢踏踏跳着走過講桌桌面、然後落在黑闆上吱吱呀呀寫字的聲音。聽動靜,不止一支粉筆在忙碌。
當鄭清抄完那段靈魂出竅的話擡頭後,黑闆上已經密密麻麻擠滿了顔色不同、重點各異的闆書,内容之豐富,讓他隻想扭斷自己的羽毛筆。
“一棵樹可以長出無數叉叉丫丫,一條河能分出成百上千條支流。但不論它們怎麽分,一棵樹還是一棵樹,一條河還是一條河。意識也是如此。”
說到這裏,教授敲了敲黑闆,指着最上面一段話,強調道:“你們一定要記住,不論任何時候,你們都不能放棄自己對分身的‘所有權’,也就是說,一定要保持自己的‘唯一性’,絕對不要對自己的存在發生懷疑或動搖。否則就有可能被分身狸貓換太子,鸠占鵲巢…當然,相對于真正的分身,變形術後的分身這種負面影響是最小的……當然,這并不意味你可以小看它……這裏,我們着重講授‘歸一法’來收束你們遊走後散亂的意識……”
或許爲了強調收束精神的重要性,這段‘歸一法’姚教授講了足足兩個多小時,直到快下課,才意猶未盡的進入第三小節:
“……下節課,我們會讨論分身變形術的兩個階段。這裏我先簡單介紹一下。第一個階段,你需要熟練掌握變形術的一個重要分支,活化變形術,然後使用活化術将一個恰當的‘憑依’變成與你變形後生物一模一樣的生物,再賦予其靈性,也就是出竅後的精神依附;第二個階段,是通過‘專注’與‘認知’的改變,重構自己及分身的‘信念系統’,修正認知中的錯誤概念,最終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變形後的分身。”
“……前一個階段,你們練習的時候可以不必那麽較真,使用石頭、木偶、玩具、甚至你們的指甲都可以,要求隻有一個,活化的生物越逼真越好。”
“……後一個階段,就需要你們選擇一個适當的‘憑依’——所謂憑依,某種程度上類似于你們占蔔課上使用的占蔔‘介質’,是擁有你最多生物與精神信息的部分,比如……
老姚的目光在兩位學生之間徘徊了幾秒,最終落在鄭清的頭頂,滿意的點了點頭:“比如鄭清同學頭上那根頭發,就很有精神,是非常不錯的憑依。如果它某一天變成一隻小黑貓,我一點兒也不會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