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因爲姜槐同學說那番話時的态度過于認真。
或許是藍袍子鼓囊囊的肌肉讓鄭清想起了某些糟糕的回憶。
亦或者是他窺見的那封小信裏摘錄的新聞報道内容過于糟糕。
總之,直到吃午飯的時候,鄭清也沒有解除自己的隐身狀态。甚至從食堂買的包子與稀粥,他都不厭其煩的做了毒理檢測。
年輕公費生似乎又回到了去年萬聖節前後的那段日子,目之所及,感覺他看到的每個人都目光閃爍、不懷好意,似乎想要對他不利。
多疑是種病。
且無藥可救。
唯有時間可以稍稍減緩這種症狀。
辛胖子與蕭笑回宿舍的時候,鄭清正站在陽台上給幾隻路過的麻雀喂食。身上的隐身符還差幾分鍾才會失效,他也懶得摘掉,因此恰好聽到一些自己錯過的八卦。
“……劉菲菲固然不肯說,但編輯部已經有人找北區那邊的人确認過了,尼古拉斯真的打算再留一級,重新從大一讀起……嗝!”
辛胖子抱着肚皮,打着飽嗝,晃晃悠悠擠進宿舍,聲音顯得有些懶散:“那些北區的家夥雖然現在有施法能力了,但老習慣很難改變,隻消幾個銀角子,他們就知不無言、言無不盡,比學校裏這些學生好對付多了!”
顯然,他這番話意有所指。
“你用錯方式了。”
蕭笑跟在胖巫師身後走進宿舍:“李萌不是差錢的主,你想用幾個銀角子從她那兒買青丘公館的消息,她沒有沖你臉上砸一打爆炸符,已經算蔣玉管教有方了。學生天真不代表傻,同理,北區人自私也不代表他們沒有底線。”
辛胖子重重的坐在自己床鋪上,他的床立刻發出了一聲心滿意足的呻吟。
“我還是不理解,尼古拉斯爲什麽要重新跟着那些新生讀大一。”
胖巫師從自己枕頭上把團團撈起來,一邊給它梳毛,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把話題扯了回去:“……還是從預科讀起!他已經在第一大學呆了三年,不,快四年了吧!比學校裏大部分學生呆的時間都久,哪裏需要讀什麽預科!”
“換位思考,就很容易理解了。”
蕭笑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翻看着自己的筆記,語氣淡淡:“尼古拉斯這個預科不是給自己讀的……他是爲了其他北區巫師們讀的。那些剛剛進入學校的北區人,需要一個主心骨,或者說需要一個心理錨,而他是最合适的人選。至于爲什麽重讀大一,我認爲最關鍵的問題在于,邊緣學院還沒有大二,它今年招募的學生,是它第一批學生……”
“卡門是不是也會走?”
胖巫師冷不丁打斷博士的分析,目無焦距的盯着陽台,若有所思:“如果按照我們了解的邊緣學院招生原則,那些吉普賽交換生都可以進入邊緣學院獲得正式學籍,傻子才不去……卡門能進邊緣,是不是意味着伊勢尼也有機會進第一大學了?我覺得它完全有實力進星空學院的……”
“卡門嗎?”
蕭笑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我了解了一下她的期末成績,不算出色,卻也屬于合格行列,按部就班讀下去,能學到更多魔法知識……不知道她會怎麽選……”
說到這裏,博士忽然冷笑幾聲。
“怎麽說?”胖巫師瞥了他一眼。
“我在想,我們那位隊長大人的麻煩。”宥罪獵隊的占蔔師扯了扯嘴角:“雖然不知道伊蓮娜去了哪裏,但肯定還活着,否則他不至于那麽沒心沒肺談新戀愛……如果未來某一天,伊蓮娜突然回到學校……”
“難怪!”胖巫師重重拍了一下巴掌,一臉恍然:“難怪渣哥兒要提前畢業!現在的三國殺已經讓他焦頭爛額了,如果老情人兒再回來……嚯嚯……四皇争霸?”
喵!
被他巴掌聲驚到的團團憤怒的吼了一嗓子,脖子上的軟毛齊齊炸起,胖巫師不得不雙手并用重新替它梳毛。
“如果伊蓮娜回來,重新從大一開始讀起就更有意思了。”蕭大博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閃過一絲毫光:“呵,最年輕助教與邊緣女巫不得不說的故事……”
“你是不是就好這個調調。”辛胖子一臉古怪的瞅着他。
鄭清終于聽不下去了。
或者說,挂在他身上的隐身符終于要失去功效了。
他抽了抽鼻子,清了清嗓子,扯掉已經失效的符紙,把它揉成一團,塞進口袋,轉身,慢吞吞走進屋子裏。
辛胖子一臉見鬼的模樣。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他怪叫一聲。
“偷聽别人聊天是非常失禮的事情,非常、非常失禮。”蕭笑則鎮定的合上自己的筆記本,悄悄摸出他的竹簡法書。
“我比你們回來的早幾分鍾……而且我也沒有偷聽,隻是身上挂着的隐身符還沒失效。”鄭清非常認真的解釋着,順手抽出自己的符槍,檢查起彈匣裏有沒有禁咒符彈。
胖巫師光速舉起雙手。
“有話好好說!”他睜大雙眼,沒有絲毫辯解,一臉誠懇:“咱就是嘴賤!老毛病了!回頭我就給它上面貼一張封條!”
咔嚓。
鄭清轉動彈匣,虛虛的瞄準胖子。
“三國殺是什麽鬼。”他首先要糾正大家腦海中的錯誤印象。
胖巫師語速飛快,沒有絲毫磕巴:“聖誕節月下舞會的時候,你不是跟三位女士跳過舞麽……這個詞兒絕不是我發明的,我發誓!”
鄭清嘴角抽了抽,有心解釋,卻又感覺完全解釋不清,或者說,解釋了也沒人聽。一時間,他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懶得去問到底誰發明了那個怪詞。
然後他轉頭看向蕭笑。
蕭大博士手裏拿着一沓護身符,仿佛發牌一般,一張張排開,擺在桌上,語重心長:“開槍是你的權利,但我要提醒你,你如果想安安穩穩提前畢業,最好不要在這個學期鬧出什麽麻煩……放心,我不會把你威脅我們的影像随随便便交給學校的。”
說着,他麻利的收起了桌角那盆小小的留影花。
然後沖鄭清龇了龇牙,笑容滿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