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周五。
雨水節氣。
距離開學還剩兩天。
一如既往,學校在相應的節氣裏使用了相應的氣象球,一大早,天空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點兒冰涼而密集,落在窗戶上,仿佛正在進食的蠶群,發出一片沙沙的白噪音。
讓人聽着昏昏欲睡。
鄭清懷疑隔壁書房裏做算術題的波塞咚就在打盹兒,因爲她已經許久沒有刻意制造噪音,以示她在專心學習了。
這天,鄭清沒有繼續研讀《青丘秘法》與《符彈構造詳解》,蔣玉也沒有躲在書房預習那些她尚未選修的課程。
吃過早飯,兩個人就在蘇施君的指導下,開始填寫與提前畢業有關的各種申請表,同時計算各自的學分,并爲周日的選課做準備。
“……對真正優秀的第一大學學生來說,提前畢業并不是什麽新鮮詞兒。”
蘇施君抱着蔣玉的毛絨熊,倚靠在沙發上,手裏捧着一本《論非維度的魔咒張力》,聲音在窗外簌簌的雨聲裏顯得有些慵懶:
“就像你們都認識的杜澤姆博士,也是大二就從學校畢業了……學校不僅沒有放他走,還給他建了一座嶄新的實驗室……北區的科爾瑪,以及你們符箓課的章懷古老師,都是三年級就完成了注冊巫師的進階儀式……隻不過科爾瑪運氣更好一點兒,成爲注冊巫師後另辟蹊徑進階了大巫師,而章懷古運氣就比較差了,留校深造當講師,連高階注冊巫師的資源都還沒有攢夠……”
“成爲注冊巫師不算畢業嗎?”伏案填寫申請表的鄭清聽到這裏,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沙發上的女巫。
“這就是你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一顆毛茸茸的熊腦袋從沙發後面冒出來,盯着男巫左右晃了晃,表示她說話的時候是看着他的:“第一大學的畢業生是注冊巫師,但注冊巫師并不一定畢業了。二者的區别就在于程序……成爲注冊巫師意味着你可以随時申請提前畢業,但不是注冊巫師你也可以申請提前畢業,隻要你完成學校設置的各項考核與要求。”
這番話有些拗口,卻并不難理解。
隻不過女巫說話時,男巫的大部分注意力卻被那隻毛絨熊吸引了去。
雖然同樣被玩弄,但鄭清注意到毛絨熊此刻一臉幸福,全然沒有落在李萌手中時那副生無可戀的的模樣。
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的《資格審查表》填完了嗎?”
蔣玉出聲打斷男巫的走神,同時把手指伸到鄭清申請表的某個位置,問道:“這裏……這個最後學曆你填的什麽?”
蔥白的手指落在資格審查表中央,粉色的指甲被修的整齊而光滑,沒有一絲棱角,讓人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是察覺男巫目光中的壓力,女巫的指尖向後縮了縮。
鄭清這才回過神。
“高中,平陽中學,2005年-2008年。”男巫清了清嗓子,目光飛快挪到羊皮紙上。隻不過他覺得自己的答案對從小在巫師世界長大的蔣玉應該沒什麽幫助。
“高中……是高級中學的意思嗎?”女巫喃喃,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苦惱:“我沒有上過高級中學怎麽辦?從啓蒙開始就一直在族學,家裏也沒給我發過畢業證書……”
啊,這幸福的凡爾賽!
鄭清頓時想起托馬斯第一次與自己見面時的場景。
“不要緊,你就填‘鍾山蔣氏族學’就可以,”他從旁邊的果盤裏撿起一粒酸溜溜的話梅,丢進嘴裏,語氣肯定的答道:“申請表隻要寫清我們的身份就行,我覺得你與其糾結自己有沒有上過高中,不如把高考成績寫上去,更有說服力……我記得你高考475分對吧?”
“比你差一丢丢。”女巫有些不服氣的鼓了鼓嘴。
“很高了,滿分也才五百分。”鄭清咧開嘴笑了笑,或許擔心被女巫認爲自己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幹咳一聲,立刻換了一個問題:“推薦信你打算找誰寫?”
“唔……姚教授怎麽樣?畢竟我給他當了兩年班長,沒撈到學分獎勵,總該給點其他方面的補償吧……你呢?”
“我?”
鄭清稍稍遲疑了幾秒,原本他也打算找老姚的——就目前而言,老姚是他接觸範圍内距離最近、階位最高、關系相對最好的一位巫師,畢竟他認識的另一位傳奇大老鼠現在還不知道藏在什麽地方。
但既然蔣玉已經選擇了老姚,他便有些遲疑兩人選擇同一位推薦者會不會對資質審核造成某些影響。
“他的推薦人是我。”蘇施君好聽的聲音在距離很近的地方響起,将兩位沉迷于聊天中的年輕男女巫師吓了一跳。
回過頭,鄭清才注意到月下議會的上議員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書桌旁邊,正抱着毛絨熊,一臉幽怨的看着他。
“聊的挺愉快哈?”
她盯着鄭清,把毛絨熊的耳朵擰了好幾圈,然後才轉頭看向蔣玉,客氣而又堅決的說道:“他的推薦信我已經寫好了……你們的申請材料都填完了嗎?”
蔣玉抿了抿嘴,沒有說話,而是把手底那一沓材料一字排開——《第一大學九有學院在校生提前畢業申請表》《提前畢業計劃書》《課程安排計劃申請表》《資格審查表》《曆年成績單》以及一份向校工委申請開具無執行中處罰證明的申請書。
“唔,可以了。這些就足夠了。”
蘇施君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畢業論文、《答辯申請表》、畢業實踐這幾項,期末考試結束後再進行也不晚……我覺得你倆資格過審問題不大,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計算清楚各自的學分,這樣才能知道自己還要選修幾門課、知道要補繳多少錢。”
“補繳多少錢?”鄭清第一次知道提前畢業還要多掏錢。
“提前畢業所需額外選修課程,不享受當期公費生優惠。”大狐狸豎起食指,在男巫眼前晃了晃:“我記得你倆都是公費生吧……錢不多,最多二十枚玉币,對你們來說灑灑水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