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注意到其中許多條款似乎并不完全與這場交易有關。
比如合同規定，禁止鄭清通過其他任何渠道與方式向第三方兜售剩餘符彈，少量（每月不超過三枚）‘補貼家用’除外；比如對于鄭清打算廢棄的符彈，三叉劍有優先收購的權利；再比如第一大學與月下議會将爲此次交易提供交易外擔保，等等。
其中很多術語并不是那麽容易理解。
但因爲合同約定有效期一年，到期後可續簽等限制性條款，所以鄭清最終很痛快的簽了字。
除此之外，合同還規定雙方交易從下個月（2010年3月）開始，每月一号由三叉劍駐貝塔鎮辦事處完成符彈接收任務；款項會直接打進鄭清在山姆大通的銀行賬戶；且相關交易按聯盟‘保護性收購’原則，免除交易産生的相關稅費——僅這一條，每個月就能讓鄭清多賺小一百枚玉币！
直至三位黑袍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青丘公館小花園的栅欄外，鄭清仍舊盯着他們離去的方向，捋着剛剛簽完字的羽毛筆上的羽毛，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是不是不高興我替你做了交易的決定？”
蘇施君捧着一杯花茶，懶洋洋倚靠在沙發上，屋裏沒有外人，她此刻的姿态有些不太雅觀，四條蓬松的大尾巴肆無忌憚的攤開在裙擺外，仿佛一條毛茸茸的毯子。
公館裏的女仆們靜悄悄站在屋子角落，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一個個身上挂了隐身符咒。
年輕公費生很小心的避開那份不雅，目光落在某根正在輕輕搖晃的尾巴尖上，強忍住揪一下的沖動，連連搖頭。
“不不不，沒有，完全沒有。”
男生把腦袋搖的撥浪鼓，語氣中帶了幾分感歎：“我隻是說……七百五十枚玉币啊……這輩子我都沒見過這麽多錢！現在一個月就賺到了！想想都覺得不真實……”
按照蘇施君與三叉劍最後敲定的合作條款，他每個月需要向三叉劍提供五枚特制的符彈，單顆售價一百五十枚玉币，也就是說，僅此一項，他每個月就能拿到七百五十枚玉币的收入！
許多小型巫師家族的日常流動資金，有沒有五百枚玉币都是兩說。
鄭清猛然間發現，貝塔鎮上的小烤雞，他可以咬一口扔一隻了；價格昂貴的魔法實驗材料也不需要去流浪吧買非法渠道的進貨，可以肆無忌憚的去訂購正品；甚至每個月十四号不同顔色的情人節，似乎也變得沒有那麽高不可攀了。
女巫呷了一小口茶水，瞥了男生一眼。
“那些符彈，跟禁咒有關系吧。”她漫不經心的問道。
“嗯嗯……啊？”鄭清原本的心不在焉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帶着幾分小心與不安看向女巫。
“嘁。”
蘇施君擺弄着手中那盞漂亮的茶杯，有些不以爲意：“在布吉島上，你不用那麽時刻緊繃着自己……這種事情……在你的影子從二維世界超脫而出的時候，我就有一點猜測了。”
“我的影子…”鄭清吭哧着。
“我不關心。”
女巫擺擺手，晃着那根由綠色信紙折成的紙條，一副不想聽男生狡辯的表情：“學校‘有關部門’都不管，我管那麽多幹嘛？我隻是讓你不要胡思亂想。三叉劍買你那些符彈，一半原因在于它們确實不錯，價格合理、威力巨大、使用方便……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位頂尖大巫師都有興趣爲低階巫師制作這種東西的。能夠每個月穩定獲得一批威力強大的符彈，可以讓三叉劍的探員們完成更多高難度任務，他們一點兒也不吃虧的。至于另一半原因，不外乎防止風險外溢。”
“風險外溢？”鄭清咀嚼着這個略顯生僻的詞。
“那麽多威力強大的符彈掌握在一個還沒畢業的年輕巫師手中，風險多大不難想象吧。避免那些符彈外流，繼而導緻某些不可測的後果發生，也是三叉劍管控聯盟内部風險的一個小措施。某種意義上，你可以理解爲三叉劍在‘花錢買平安’。”
說到這裏，女巫突然輕笑一聲，看向男生的目光多了一絲揶揄：“尤其某人履曆裏還有使用這種符彈襲擊同學，緻其重傷，獲得留校察看處分的光榮經曆……哦，另外，你是許多巫師偷襲目标，應該也算其中一個理由。”
鄭清眨眨眼，顯然沒有弄懂後一句話的邏輯。
“我什麽時候成爲許多巫師偷襲目标了，”年輕公費生一臉懵逼，無意識的用羽毛撓了撓下巴：“另外，我被襲擊，爲什麽要限制我使用武力？”
“自從你跟一位國色天香、閉月羞花、貌若天仙的大美女有了孩子的消息傳出去之後，你就上了很多人必須詛咒的名單。這不難理解吧。”
蘇施君抱着胳膊，盯着自己身下正糾纏打鬧成一團的四條尾巴，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用詞與現在的模樣多麽不‘仙女’：
“這類偷襲者，使用的武力強度都有限的很——就像某個晚上你挨的那頓悶棍——如果你反應過度，很可能把一樁普普通通的互相傷害的案子，升級爲過失殺人案件，這種破事會讓三叉劍裏一大堆人丢掉年終獎的。至于那些以禁咒爲目标襲擊你的……三叉劍不是還給你留了一半符彈嗎？”
這番回答裏槽點很多。
鄭清不确定自己應該先吐槽蘇大美女毫不矜持的自誇行爲，還是應該吐槽自己幸運又倒黴的扭曲人生；亦或者去吐槽三叉劍管的太寬，等等。
或許，這也是占蔔術高度發達的某種弊端？
他胡思亂想着，猛然想起剛剛女巫提到的某個機構。
“我記得涉及禁咒的，不是都歸有關部門管嗎？”鄭清小心翼翼的問了他剛剛反應過來的另一個問題：“爲什麽三叉劍……”
“三叉劍會越過‘有關部門’跟你做交易？”女巫替他補全了問題。
鄭清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