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舞池嗎?”
鄭清看着女巫伸到自己面前的一雙玉手,稍稍有些傻眼,一時不知道是直接握住開始跳舞,還是一直握着帶進舞池後再跳。
“不去。”
蔣玉微擡下巴,一副驕傲的模樣:“跳舞釋放的是心情,原本就是件很自由的事情。阿爾法向來以‘自由’标榜自己,卻在這件事上設置了那麽多條條框框,變得一點兒也不自由。”
說話間,她看了一眼自己仍舊空蕩蕩的雙手。
年輕公費生連忙把手搭在女巫手心。
“往上!”
女巫微微蹙了一下眉毛,示意男巫把手從自己手心挪到手臂上:“……剛剛看你在舞池裏跳的不是很好嗎?”
“我不知道。”
鄭清嘟囔着,笨拙的跟着女巫的節奏前進後退,時不時緊張的低一下頭,想要找到自己的腳在什麽地方,仿佛他第一次跳舞的感覺。
與舞池中不同,草地上除了地面不平整外,還有草窠與突兀的小石子,很容易讓人失去平衡,男巫需要格外小心。
“你爲什麽,”鄭清反複斟酌着用詞:“我的意思是說,我以爲這種舞會你不會來了。”
“我參加什麽舞會需要向伱報備嗎?”一襲紅裙的女巫昂着頭,引導着兩人跳舞的節奏,仿佛一隻輕飄飄的蝴蝶原地旋轉:“你要把下巴微微擡起一點兒,目光要像你不想關注其他人時那樣……但也不是讓你去看其他人!”
眼睛正四處亂跑的某人連忙收回視線。
借着剛剛那一瞥,他已經看到四周那些好奇而探詢的視線正在兩人周圍徘徊,許多人似乎還在互相咬着耳朵竊竊私語,隻不過因爲距離的緣故,他聽不到她們在說些什麽。
終歸不會是什麽好話。
……
……
鄭清的猜測非常正确。
此刻,舞會現場,許多角落,都在對蘇施君的舞伴主動邀請其他女巫跳舞議論紛紛。有人覺得這很正常,因爲舞會上交換舞伴原本就是一種古老的禮儀;有人則懷疑鄭清選擇在舞池之外跳舞有什麽貓膩;還有人在滿心期盼着某位男巫已經被月下議會的女神抛棄。
“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錯誤的舞伴。”
李萌抱着一杯果汁,一臉深沉的看着遠處翩翩起舞的表姐,微微搖着頭:“如果今天之後鄭渣沒被人打,那麽一定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中了強力混淆咒。”
“不要幸災樂禍,他已經挨過打了。”朱思很小聲的糾正着同伴的錯誤。
“打情罵俏也算挨打嗎?”李萌同學難得精明一次,一眼看穿自家表姐那一錘子的效果,口無遮攔道:“這種蒙蔽災劫的辦法,并不比你聽到不吉利的話後屈着指頭去敲身邊的桌子更有用!”
“這話在理。”
一個略顯突兀的男聲插進了幾位小女巫之間的對話,迪倫舉着手中的琥珀光,笑呵呵示意遠處一位胖乎乎的男巫:“看到安德魯·泰勒了嗎?他跟他的一群小夥伴們都面無表情,看上似乎随時都會沖上去把我們的渣哥撕碎……這還是平時跟我們關系不錯的阿爾法……所以,你家小姐到底去哪裏了?”
最後一句話,他是對蘇芽說的。
或許因爲時間較晚的緣故,小狐女已經耷拉了耳朵垂着尾巴,一副迷迷糊糊站着睡着的模樣,迪倫把自己的酒杯在她鼻子下面晃了晃,她才打起一絲精神。
“什麽?小姐?”
她一臉茫然看了看舞池:“小姐不是在跳舞嗎?咦?小姐去哪裏了?是回家了嗎?我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你瞧,不是我不幫你引薦,而是我也不知道蘇議員的去向。”迪倫回過頭,沖身後的金發女巫攤了攤手,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琳達·巴恩斯此刻大部分注意力已經轉移到正在與鄭清跳舞的蔣玉身上,她敏銳的察覺到年輕男女巫師之間散發出的荷爾蒙。
“蔣玉同學非常有魅力。”金發女巫若有所指。
“就是裙子的顔色與今天舞會主題不太般配。”迪倫與女巫碰了碰酒杯,附耳過去,很小聲的提醒道:“鍾山蔣的勢力并不比青丘蘇弱,我建議你在發布任何沒有根據的猜測之前,考慮一下畢業後找工作的問題……你今天來舞會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吧。”
金發女巫眼中的興緻肉眼可見衰敗了下去。
“或許我該上前表示一下祝賀?”她咕哝着,表情帶着一絲沮喪:“你們隊長答應我的蘇議員專訪還沒着落呢。啧,青丘蘇,鍾山蔣,他怎麽達成這種成就的……我看他也就是有點清秀呐。”
叮!
迪倫碰了碰金發女巫的酒杯,結束了這個小插曲。
……
……
叮!
三角鐵的顫音在夜色中很不起眼,卻意外被鄭清捕捉到了,他忍不住向樂隊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出所料,看到許多偷偷摸摸的目光。
“你在想什麽?”女巫微微挑眉,敏銳的察覺到男生一刹那的分神。
“我想到迪倫之前提到有個‘月下咖啡’很好喝,感覺平常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年輕公費生眼睛也不眨一下,很自然的‘言之有物’,這是他在青丘公館短期突擊培訓的成績。
這句話中,月下咖啡是真的,有人想喝也是真的,隻不過那個人不是迪倫,而是鄭清之前在舞池外聽到某位男巫提到的詞兒。
不出意外,蔣玉對這種名詞非常熟悉:“那是巫師貴族們才喜歡琢磨的門道,咖啡裏加了琥珀光與楓糖漿,喝起來有一種冰涼的灼熱感……并不适合你…噢!”
鄭清終于踩了她一腳。
“抱,抱歉!”
年輕公費生仿佛一腳踩進了滾燙的瀝青裏,想拔腳卻又走不脫,腦袋像啄食的小雞一樣擡一下低一下,不斷去看自己的舞步,身子僵硬宛如石塊。
然後不出意外,越緊張越容易出錯,他接連踩了女生四五下,連帶着蔣玉的節奏也被他打亂,反踩了他四五下。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太多人盯着我的時候有點緊張。”鄭清嘟囔着,感覺整個腦袋都在發燙——這時,他倒要感激蔣玉選擇燈光黯淡的草地間跳舞,倘若此時兩人在光線明亮的舞池中,大概所有人都該看到他錯亂的舞步以及猴屁股一樣紅的臉蛋了。
所幸此時舞曲已近尾聲,曲子的節奏放緩了許多。
這支舞到了結束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