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舞會都具有極強的目的性,月下氏族們不是傻瓜,他們舉辦奢華的月下舞會也不僅僅爲了讓大家聚在一起紀念幾千年前某位老巫師的生日。”
“尤其在第一大學。”
“學生們已經成年,血脈的優勢漸漸顯現,而男女巫師之間相互聯姻就成了所有阿爾法學生參加類似舞會的首要目标。這不僅僅是他們的選擇,更是他們血脈的要求。”
蔣玉慢條斯理的切着一小塊牛排,聲音不高,卻很清晰的向坐在對面的男巫講解自己對月下舞會的理解:
“……相對于校外那些魚龍混雜的舞會,在第一大學舉辦的月下舞會,因爲參加人選最次也是第一大學普通學生,所以提前給出了一個在基準以上的下限。”
她用銀制小刀在半空中劃了一條線:
“這條基準就是‘注冊巫師’,任何一位第一大學的畢業生,最次的階位也是注冊級别。遠遠超過聯盟大部分巫師的水平。”
“普通血脈的巫師野心勃勃想要獲得更大成就,高貴血脈的巫師可以居高臨下挑揀最符合家族要求的配偶……還有那些資質與血脈都不上不下的,背負家族的未來與希望,隻有在這樣的舞會中,才有機會結識他們可能正常情況下永遠沒辦法結識的‘朋友’。”
這些背景與隐晦的事情蘇施君都沒有對鄭清說過。
年輕公費生小心翼翼的處理着自己餐盤裏的食物,連連颔首,表示大有收獲。
鑒于他的特殊身份,這次午餐,兩人并沒有去步行街,而是在劉菲菲提供的首席生休息室裏進行的。
幾個小菜也是蔣玉安排私人廚師,一位隸屬于鍾山蔣氏的田螺姑娘幫忙做的。
這讓鄭清吃的很不自在。
尤其女巫說到‘野心勃勃’四個字的時候,他不由自主想到貝塔鎮郵報前段時間某篇報道中的用詞,愈發心驚肉跳,甚至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
這種感覺就像屁股下面鑽進去一隻活蹦亂跑的刺猬,紮的人坐立不安。
“錯了!”
女巫略顯突兀的聲音打斷男生的心神不甯,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餐盤上,很認真的提醒:“叉子用錯了,如果記不住,就用齒數最多的叉子吃烤肉,齒數最少的叉子吃水果。”
鄭清低下頭,這才意識到自己拿了一個三齒叉子戳面前的小牛排。
“啊,哦……我隻是覺得它比較輕便。”
年輕公費生努力回憶着這幾天硬塞進腦海裏的各種知識,眼神飛快飄過旁邊銀白色骨瓷盤裏那排看上去沒什麽區别的叉子——除了大小長短區别外,還有兩個齒、三個齒、四個齒的區别——他突然福至心靈,臉上露出一絲恍然:“對哦!以前在街上買果盤,贈送的塑料叉子就是兩個齒的!”
女巫非常勉強的點了點頭。
“還有你的餐勺,大的喝湯,小的吃甜品;面包盤比較小,擺在主盤左前方;琥珀光酒杯擺在主盤右前方……月下聚會中一般不會出現銀制餐具,大都是黃銅或瓷器,如果是瓷器的話,注意輕拿輕放,如果你不小心捏碎瓷器,會被人當做粗野的魚人暗地裏恥笑……還有,吃不同的食物要用不同的餐具……”
說話間,她熟練的使用三齒叉戳起一小塊炸魚,然後用兩齒叉戳了一顆聖女果,接着換了一柄刀尖扁平圓潤的刀子切了一小塊黃油,用另一柄仿佛勺子的刀子剜起,抹在面包上;用稍短的細長刀切了點沙拉,夾到面包上,又最長的一把刀與四齒叉合用,給自己割了一小塊牛排。
整個過程異常順滑,吃東西、說話以及手底的動作互不幹擾,如行雲流水,仿佛技藝高超的鋼琴師在演奏一段美妙的樂曲,看的年輕公費生眼花缭亂,手底錯漏愈發多了。
女巫瞥見他僵硬的動作,突然歎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總之,”
她放下手中刀叉,語氣稍微平緩了許多:“按照老派巫師們的古典禮儀基本原則,萬事不決,就用叉子。因爲叉子不像刀子那麽暴力,也不像勺子那麽孩子氣,相對而言顯得最有禮貌……所以,握緊你的四齒叉,絕不會錯的。”
鄭清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氣,把這句話牢牢記了下來。
“除了四齒叉外,最後一件唯一不能做錯的,是姿态。”
女巫挺直身子,下巴微擡,用目光示意男生坐直一些:“即便是坐下,也要保持筆直的姿态,胳膊不能放在桌面,身子不能挨到桌子,目光不能失禮的一直盯着某位客人,但也不能目無焦距顯得無神……總之,怎麽累怎麽坐……如果某一刻你覺得很舒服,那麽你肯定有某一個姿态懈怠了……對于初學者而言,這種聚會就是行刑,還要笑着接受懲罰。”
鄭清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放下手中叉子,擦了擦嘴。
“真希望我是個女巫。”
他咕哝着,頗有些自暴自棄的感覺:“聽說女巫們穿的克裏諾林裙,在坐下的時候裙撐可以幫忙維持坐姿,肯定會輕松不少……”
事實上,對于這點,他是有一點點心得體會的——校獵會後,蘇施君獎勵宥罪的潘多拉魔盒有一個女裝娃娃,被鄭清不幸抽中,當時他穿着那件寬大的裙子招搖過半座學府。
顯然,蔣玉也回憶起這件趣事,忍不住輕笑一聲,旋即收斂笑容,闆起面孔。
“并不是所有女巫都會穿克裏諾林裙,事實上,除了幽靈族外,活着的女巫已經很少有人穿那種刑具了。”
她首先糾正了男生的錯誤認知,然後補充道:“即便穿了克裏諾林裙,那麽在就餐時,你也應該先了解一下束腰的威力……首先,你要能在束腰中保持呼吸,其次,很多女巫會把腰擠到一個蘋果大小的尺寸,最後,你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小口呼吸維持生命的同時,還能不能吃進去一個蘋果。”
絕對不能。
鄭清回憶着曾經的‘經曆’,深有感觸的搖了搖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