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真的是被人從飛機上丢下來了!”
“這是要落地成餅的節奏嗎?!”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見鬼,爲什麽我的蜉蝣之翼隻有一對翅膀?”
“倉庚于飛,熠燿其羽!”
“鹑之奔奔,鵲之彊彊!”
“成了!我飛起來了!哇哈哈哈!我飛起來了!”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
“按照之前計劃,排好隊行,不要亂!”
“将翺将翔!”
“将翺将翔!将翺将翔!将翺将翔!……這道咒語是不是少一半!卧槽,學校是不是想謀殺我這個天才!!”
“救命啊!夭壽啊!我的咒語失控了啊啊啊啊啊!!”
“宛彼鳴鸠,翰飛戾天!”
“唳!!”
“……咦?爲什麽我在學鳥叫?這道咒語還有這種副作用嗎?”
“雄雉于飛,洩洩其羽!”
“哇,這羽毛真漂亮……真想揪下幾根做羽毛筆。”
五花八門的飛行咒接二連三鑽進鄭清耳朵裏,其間還夾雜了許多熟悉聲音的抱怨、吐槽甚至咒罵聲。
鄭清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他原以爲‘燕燕于飛,上下其音’隻能在固定個體間相互溝通,卻不料這道輔咒式像一台大号收音機,什麽聲音都攏進耳朵裏——就像他剛剛聽到的那些聲音都是與他一起從天而降的同班同學們的。
他下意識環顧左右,目之所及,是一道道次第燃起的魔力胞衣,或鳥雀、或飛蟲、甚至還有兩隻蝙蝠。
血色的蝙蝠定然是馬修·卡倫,就不知那隻烏蝠裏裹着的是誰。
但不論鳥雀飛蟲,還是那兩隻蝙蝠,此刻都沒有一絲在空中飛行的自由自在感覺,而是與鄭清一樣,仿佛流星般向下墜落。
這是所有人共同的選擇——收斂羽翼、降低高度後,再擇機緩緩降落,既爲了争先後,也爲了節省魔力。
想到這裏,年輕的公費生搖搖頭,一邊努力摒棄着那些鑽進耳朵裏的雜亂聲音,一邊左顧右盼着,試圖在那一道道滑過的流光中尋找宥罪獵隊其他幾位同伴的身影。
很快,他便意識到并不需要自己這樣努力。
“喂喂?”
“能聽到嗎?都聽到了嗎?”
蕭笑仿佛試麥的聲音輕易便壓過重重疊疊的嘈雜,在鄭清耳邊清晰響起。伴随着他的聲音,其他同學的喧嚣立刻被隔絕開來,迅速遠去,漸不可聞。
年輕公費生臉上露出一絲輕松與一絲驚喜,但還沒等他來得及開口,耳邊便傳來另一個歡快的尖叫聲:
“聽到啦!聽到啦!”
“噫?我竟然能聽到我的說話……哇!我的聲音好大啊!!”
“我是說,我的聲音真好聽!”
年輕公費生下意識把腦袋向另一側歪了歪,試圖躲避李萌歡快的尖叫聲,耳邊同時響起幾聲沉悶的低笑,以及蔣玉壓低聲音的訓斥:
“李萌,你給我安靜點!”
“喂,喂喂?”蕭笑似乎沒有注意到小女巫引起的短暫鬧劇,仍舊不緊不慢的試着音:“聽到請答複,聽到請立刻答複。”
“李萌收到!”仍舊是李萌同學第一個答應,隔着空曠的天空,鄭清仿佛看到了她鄭重其事舉起小手的模樣。
他忍不住笑了笑,跟着回答道:“鄭清收到。”
回答間,一顆流星般的身影從他身旁一閃而過,鄭清側臉望去,隐約可以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在燃燒的火球中沖他招手,卻不知是哪一位。
耳邊,宥罪獵隊幾位獵手的應答聲此起彼伏:
“蔣玉收到!”
“長老收到,”張季信答到後,習慣性的批評起來:“我說,你們能不能認真點,雖然不是獵賽,但安全起見,我們最好在交流的時候也使用代号吧。”
“胖子收到……但我覺得你沒辦法讓渣哥自己叫自己渣哥。”胖子嘿嘿笑着,他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欠揍。
“同意使用代号,”蕭笑沒有在這種細節上糾纏,安撫獵隊的主獵手後,立刻将話題轉到更要緊的事項上來:
“都已經正常施展飛行咒了吧?很好……飛行咒運轉時溢散的魔力會在我們體外形成一個相對穩定的魔力胞衣,胞衣形狀與咒語相關……這個胞衣可以維持我們在高空的生存,所以大家不要随便戳破它。”
“誰會做那麽蠢的事情。”鄭清耳邊傳來胖子低低的吐槽聲。
但立刻,李萌同學就像炸毛一樣嚷嚷起來:“什麽叫蠢!我那是魔法探索精神!面對未知事物我們難道不應該大膽探索嗎……”
宥罪獵隊的所有獵手齊齊沉默了下去。
小女巫的态度雖然很強硬,但誰都可以聽出來,她底氣并不那麽足,而且剛剛那番話,越往後,她聲音顯得越遠,隐隐還能聽到嗤嗤的漏氣聲。
片刻後,蔣玉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沒事了……她隻是在胞衣上戳出個小洞,已經補上了。李萌,你給我老實點!”
“我很老實的。”鄭清耳邊繼續響起李萌小聲的嘀咕。
蕭笑重重歎了一口氣,稍稍提高聲音:“很好,既然飛行咒與聯絡咒都OK,那麽現在,請大家稍稍控制下降速度,順着聯絡咒引導的方向,以我爲中心,開始集合……不要怕浪費魔力,聚集在一起,肯定比自己單獨一個人強。”
“落地後再聚集不行嗎?”胖子習慣性質疑了一下。
“大家低頭向下看,”蕭笑稍稍加快語速:“我們下方那片漆黑的東西不是陸地,而是雲層。我猜有很大概率我們會穿過積雨雲……如果到時候沒有雷電劈過來,我把懷裏的烏龜殼碾碎吃進肚子裏。”
鄭清立刻低頭,向下望去。
果然,他原以爲是地面的那片漆黑,正随着不斷降落變得越來越清晰。翻滾的雲層仿佛咆哮的大海,在他腳下翻滾咆哮。
“咦?”
耳邊傳來蔣玉的輕咦,鄭清知道她在驚訝什麽。
就在宥罪獵隊幾位獵手交流的片刻間,一位降落速度最快的同學——隐約就是剛剛從鄭清身旁掠過的那道身影——已然撞破厚厚的雲層,正試圖穿雲而過。
被他撞開的缺口處,幾道細長的銀白色閃電無聲纏繞了過去。
缺口後,雲海翻滾着,輕易便遮掩這一幕。仿佛石子落入流沙、雨點砸進水中一般,那位同學須臾間便沒了身影。
許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