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輕快的旋律伴随着鋼琴叮咚作響,遠處有海妖們悠揚的輕吟,近處是身披輕紗的甯芙捧着果盤,腳下是淡淡的白色霧氣,周圍是身着漂亮長袍的男女巫師。
每個人臉上都挂着矜持而又禮貌的微笑,手裏舉着高腳酒杯,杯子裏裝滿金黃色的琥珀光。
鄭清癡癡的聽着那遙遠而又缥缈的吟唱。海妖們的歌聲即便在普通人的世界也非常有名,但這并不是他發呆的主要原因,此刻他出神,更多是因爲海妖們的歌聲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似乎在哪裏聽過。
輕緩、流暢、然後轉爲高昂,曲調中似乎充滿了難以言盡的希望,卻又蘊藏了無限悲傷,令人聞之有種落淚的沖動。
叮!
清脆的碰杯聲将鄭清從沉思中喚醒,一位面色蒼白的女巫微笑着看向年輕男巫:“拉普達的音樂就像亞特蘭蒂斯的繪畫一樣,總會讓人沉迷……雖然這首曲子很好聽,但必須承認,它放在今天這樣的場合是不合适的。”
“拉普達?”鄭清喃喃着,重複着這個詞。
“傳說中的‘天空之城’,”女巫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寂靜的天堂,煉金術士們的聖地,魔法植物與遠古生物的家園。”
鄭清腦海蓦然浮現出一副畫面,一個仿佛栗子般的巨大島嶼漂浮在白雲與藍天之中,與此同時,他也終于意識到那股奇怪的熟悉感從何而來。
海妖們吟唱的曲子是天空之城的主題曲。
但那個女巫爲什麽說這首曲子在這個場合不合适?這是什麽場合?鄭清腦海剛剛飄過這個念頭,周圍的畫面就立刻流暢的轉進另一個場景中。
舉着高腳酒杯的男女巫師們從四面八方走來,簇擁在鄭清周圍,與他碰杯,每個人臉上都露出與有榮焉的幸運表情。
耳邊似乎有許多人在誇耀他的功績,但模模糊糊,一個都聽不清,鄭清隻能不斷與他們握手、道謝,互相拍打着肩膀與胳膊,與大家一起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
“謝謝。”
“非常感謝。”
“那是我應該做的,謝謝。”
“不不不,我隻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貢獻……謝謝。”
“很高興看到你……謝謝,謝謝。”
叮叮當當的碰杯聲伴随着客人們的祝福,裹挾着男巫,向主席台上湧去。主席台周圍擺放了一圈姹紫嫣紅的喇叭花,花蕊震動間,流淌出舒緩的鋼琴音樂。
主席台的背景是紅色的帷幕,那是九有學院的色彩,帷幕上隐約可以看到許多标志,有第一大學的校徽、九有學院的院徽、梅林勳章、大阿卡納圖章、宥罪獵隊隊徽,等等,一個個鑲金裹銀,在主席台上熠熠生輝。
一位穿着大紅色拖地長裙的女巫站在主席台上,與大家一起鼓着掌,笑吟吟的看着被簇擁上台有些手足無措的年輕男巫,向前走了兩步,張開雙臂,行了簡單的貼面禮。
鄭清暈暈乎乎站直身子,定睛一看,才注意到主持人是蘇施君。
此刻,月下議會的上議員已經扶着他的肩膀,與他站在一起,面向台下密密麻麻的客人們的身影,他們仿佛一隻隻嗷嗷待哺的大鵝,伸長脖子,專注而又不失禮貌的盯着台上的年輕男巫。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參加勝利日的慶祝頒獎儀式。”
“站在我身旁的這位年輕巫師,大家應該都不陌生——第一大學的公費生,梅林勳章的獲得者,大阿卡納‘世界’稱号的擁有者,宥罪獵隊的隊長,鄭清同學。”
“今天,他的身上又多了一重新的榮耀:黑暗議會之敵!”
“當我在二維進化實驗室與鄭清同學簽署契約,割掉他影子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影子竟然能夠成長到這種地步。”
“在黑獄,鄭清同學與他的影子一起,将一位黑暗議會的議員,來自古老德魯伊組織的資深大巫師塞克伯擊殺在戰場之上,有力維護了巫師聯盟的威嚴!”
“這是屬于鄭清同學的勝利!”
“這更是第一大學的榮耀!”
台下立刻響起排山倒海的掌聲。
間或夾雜了女巫的尖叫與男巫的口哨。
鄭清眼中帶着幾分驚恐,臉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用力揮舞着胳膊,試圖否決這份榮耀:“不不,那件事跟我沒關系,都是那個影子做的……它是有關部門的貓,不信你們問它!”
說着,他用力跺跺腳,催促自己的影子快點出來承認。
但腳下那團漆黑的影子仿佛一灘粘稠的墨汁,沉默的在他腳底暈開,完全不似平日的聒噪與活躍。
蘇施君擡起胳膊,向下按了按。
掌聲與歡呼聲頓時小了許多。
她一把攬住鄭清的肩膀,馥郁的芬芳令年輕巫師立刻忘記了剛剛的辯解,臉上重新挂起傻乎乎的笑容。
與此同時,女巫輕快的聲音再次通過那些五顔六色的喇叭花,向四面八方傳去,或許因爲喇叭花品質有瑕,女巫的聲音在傳播中出現了奇怪的扭曲:
“……當我代表《貝塔鎮郵報》采訪鄭清同學的時候,我就通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一個充滿野心與力量的靈魂,冷酷、卓越、非同尋常。”
“伴随着他在黑獄戰場的戰績傳播開來,更加證明了當初我那次采訪中得到的結論:九有學院刻闆的教育方式,危險的教育内容,嚴酷的考試機制,不僅壓抑了學生們的自由與天性,更培養了一大批漠視生命的巫師!”
“隻不過在華麗成績的掩蓋下,這些危險仿佛陽光下的陰影一般,被大衆刻意忽略……”
台下的歡呼聲漸漸變小,男女巫師們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着,不時向台上投以詭異的目光。
鄭清越聽越不對勁,一扭頭,身旁的蘇施君不知何時變成了普利策女士——那位貝塔鎮郵報的記者,曾經在貝塔鎮采訪過自己。
此刻,她瘦削的臉頰浮現一層激動的紅暈,薄薄的嘴唇仿佛兩片利刃,肆意切削着鄭清身上的光環。
她的手仿佛老鷹的爪子,死死扣住年輕男巫的肩胛骨,讓他動彈不得。
ps,本來想用那首曲子的名字‘伴随着你’作爲題目,但篇幅所限,情節斷開了,所以還是幹脆點題更清晰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