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漂亮的反跑,羅德甩開了包圍他的獵手,跳出了口袋,火烈鳥隊重新赢得了比賽的主動權。十二分!我們必須承認,狩獵這件事是講究天賦的。很少有獵手在包圍圈裏的時候會意識到他們是在包圍圈裏……”
一個熟悉而又突兀的聲音壓過這段播報聲,非常響亮的在鄭清耳邊響起:“我們宥罪裏最有天賦的獵手,大概就是渣哥兒了。”
“長老不算有天賦的嗎?”
“我?我隻是努力與訓練比其他人更多罷了。渣哥兒是真的厲害,在入校之前都不知道狩獵這碼事,但最後竟然帶着我們赢了新生賽冠軍!”
“更關鍵他還有時間去渣,談好幾個女朋友,簡直喪心病狂!”
一片附和的聲音中,混雜着喇叭花裏滋滋啦啦的賽況播報:
“……多弗朗明哥上個月在馬德裏,用一道喚熊術騎在了安德烈的臉上……安德烈,這位來自加裏甯格勒、脾氣火爆的獵手今天會不會用更羞辱的辦法挽回自己的顔面?這是一個值得期待的畫面……多由人潛行中,多由人靠近了!影刺!野妖王受到緻命一擊!哦,不,火烈年的貝拉小姐早已等在那裏,猩紅送給了對方一顆完美的妖頭!猩紅獵隊其他獵手已經紅了眼睛,但他們追不上貝拉小姐了,她已經跑到兩百米之外的安全區了……”
另一個聲音壓過這段播報,興緻勃勃說起來:“我一直很喜歡貝拉小姐這樣的美人兒,盤正條順,性格還好!”
“哈,想追貝拉小姐,除非你進入新世界的四大獵團,或者像蘇議員與科爾瑪學姐那樣年紀輕輕就成爲大巫師!”
“她們的性格都是人設!人設知道嗎?就是演給公衆看的,與她們私下裏的模樣完全不同……相信我,我在校報幹了這麽久,對這種事兒門兒清!”
“我也沒說喜歡現實的她。”第一個聲音大聲反駁道:“喜歡就一定要擁有嗎?我隻是遠遠看着就心滿意足了。”
“這種态度有個詞兒,叫舔狗。”
“你不是舔狗,你是舔吸血鬼,簡稱舔鬼。”
一片哄堂大笑混合着某位吸血鬼暴躁的咒罵聲,讓喇叭花後面的播報聲愈發微弱:
“……格林獵場,今天又是輝煌的一天,火烈鳥隊已經四比三領先猩紅獵隊!場上獵手人數現在是三比四,火烈鳥已經徹底打斷猩紅更進一步的可能性。因爲猩紅隊候補席上已經沒有更加強力的隊員候命了,他們的主力隊員現在都躺在了急救室的病床上……下一場獵賽,将是猩紅隊今年最後一場比賽……”
……
……
朋友們熟悉的聊天聲與喇叭花裏夾雜着滋滋啦啦雜音的播報聲,在鄭清耳邊交替響起,顯得格外聒噪。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像是一台零件老化的收音機,即便榨幹最後一絲潛力,也很難讓它正常工作。
當他意識到這點時,那些原本遙遠而模糊的聲音立刻近了許多,仿佛有人把喇叭花的喇叭口怼在他的耳廓上。
與此同時,一道鮮紅而又耀眼的色彩驟然亮起,仿佛一條垂落深淵的繩索,将他的意識從黑暗中扯了出來。
鄭清的眼皮動了動,掙開一絲縫隙。
刺眼的光芒立刻照射在了他的眼球上,讓他下意識合上眼皮,縮回了目光。即便這樣,他仍舊感覺眼皮有些發燙,仿佛有一股熾熱的岩漿正在眼皮下醞釀着爆發。
“水。”
他咕哝着,低低的呻吟了一聲:“……水!”
原本嘈雜的環境頓時安靜了下來,鄭清奮力掙開一絲眼皮,旋即又閉上,喃喃着,重複着那個字眼兒。
他感覺舌頭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變得遲鈍而麻木。
呼啦!
似乎有一股小風兒拂過他的臉頰,旋即七嘴八舌的熟悉聲音再次在鄭清耳邊響起,仿佛一群被趕下水的鴨子。
“哇,他醒了!”
“醒了!醒了!渣哥兒醒了!”
“終于醒了……早上看的時候我還以爲他打算睡幾個月呢!”
“或許因爲渣了太久,所以虛的不成樣子了。”
喧嚣吵鬧的調侃聲不絕于耳,讓鄭清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煩悶,但很快,一絲清涼便順着他的嘴唇淌了下來,緩解了他由内而外的幹燥,也壓制了那股煩悶。
嘩啦。
窗簾被扯上的聲音響起,鄭清立刻感覺原本已經被映的通紅的眼皮,變得昏暗了一些,臉頰的熱度也降了下去。
他終于睜開了眼睛。
從漫長的黑暗中清醒過來。
映入眼簾的,是校醫院熟悉的白色天花闆,天花闆上,幾根殘留的蠟燭還未完全熄滅,幾縷乳白色的煙霧從燭芯緩緩滲出,仿佛正在融化的幹冰。
幾隻拎着毛巾與藥瓶的小精靈帶着兮兮的笑聲,從男生視線中輕盈掠過,經過那幾隻蠟燭時,在她們身後帶起一條白霧,仿佛穿上了漂亮的紗衣。
年輕男巫費力的歪了歪腦袋。
窗戶被白色的紗簾遮住了,金黃色的陽光透過紗簾,變得散亂而又清淡,即便直視也沒有刺痛感。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擋在鄭清眼前,遮住了窗戶與窗外的陽光。
是校醫院的治療師,姓馬,鄭清對他那張長臉印象深刻,當然,他相信自己給對方印象定然也非常深刻,因爲九有學院常年住院的學生并不多。
“這是幾?”
馬醫師豎起兩根指頭,在男生眼前晃了晃:“想好再說。”
與此同時,幾個冰涼的檢測儀器被他粗暴的夾在鄭清耳朵、手腕處,同時有個硬邦邦鐵塊似的東西塞到鄭清胸口,鄭清感覺自己肋骨似乎都要被戳斷了。
年輕公費生嘶嘶着冷氣,一邊努力遏制自己翻白眼的沖動,一邊有氣無力的用嘶啞的聲音哼道:“二。”
“二加一等于幾?”
“三。”
“很好,有進步。”
治療師停了幾秒,才撤走那些儀器,滿意的點點頭:“兩個消息,一好一壞。好消息是你腦子還是清楚的,保留了基礎的邏輯認知。壞消息是,你的身體還是一團糟,短時間内隻能繼續躺在病床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