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晚上,仍舊是教學樓前那座小花園。
蔣玉約伊蓮娜在花園中心的涼亭裏見面,将一小管粉紅色的血液交給了吉普賽女巫。
“真漂亮,”在接過那管血液的第一時間,伊蓮娜的臉上就露出了真心實意的贊歎:“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粉紅色的血液呀……就像九層絨被下的豌豆,我一直以爲隻是童話。”
蔣玉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有些疲憊。
還未等她開口,伊蓮娜就繼續說道:“聽說李萌昨天又暈倒了,我以爲你會取消今天這場交易……我是聽鄭清說的,當時他也在現場。”
“一場意外。”蔣玉仔細看了看吉普賽女巫的眼睛,低聲說道:“昨天晚上我給小萌布置作業後去圖書館深處找書……可能她後來睡着,夢遊出門,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倒了。校醫院已經檢查過,沒有任何外傷,而且當時處理現場的校工委巫師也給出小萌當時疑似睡覺的判斷……”
“沒事就好,沒有意外就是最好的結局了。”伊蓮娜小小的拍了拍胸口,似乎大大的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樂觀的表情:“能有粉紅色血液的女孩兒,運氣一般都不會太差……”
“那是因爲我使用魔法對這份血液脫敏了。”蔣玉簡單解釋了一下血液顔色的緣故:“不會影響血液的靈機與活力。而且可以最大程度保護萌萌的安全。這樣就算你們的魔法陣出現事故或者意外,也不會對萌萌造成任何傷害。”
吉普賽女巫舉着那管粉紅色的血液,在月光下細細打量着,輕聲回答道:“非常必要,非常合理。”
蔣玉小小的松了口氣。
她原先還擔心伊蓮娜會對她擅自加工血液的事情不滿:“來之前我就一直在考慮,如果脫敏後的血液你們無法使用,那這次的事情就愛莫能助了……你們不介意,自然是最好的。”
伊蓮娜臉上挂着柔柔的笑意,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長長的羊皮紙:
“這是一份經過丹哈格公證處公證的魔法契約,包含了權利、義務以及相關沉默條款,你可以仔細看一看,如果沒有意見就簽個字吧。”
蔣玉接過那張羊皮紙。
契約上的條款非常詳細。比如規定了吉普賽女巫團對蔣玉支持的力度以及範圍,明确了不支持蔣家内部争鬥的内容;再比如契約也将那小管血液的用途做了清晰的說明,甚至給出了魔法陣的原理及簡單構圖——在蔣玉看來,那确實的一個危險性很高的魔法儀式,但并非沒有成功的可能性。
這種危險與機遇并存的可能性,反而進一步夯實了契約的可靠。
最重要的,契約還規定了相關仲裁條款,同時安排了第三方的有限監督權。仲裁條款規定在契約出現違背簽署雙發意願的情況下,宣告契約無效;契約不得出現玩弄文字與歧義的情況等。這些内容最大限度杜絕了‘墨菲斯托陷阱’之類的魔鬼契約。
仲裁條款的仲裁方,填寫的丹哈格仲裁委員會,直接隸屬于巫師聯盟,是一個非常權威的機構。而第三方有限監督權後面的橫線上則是一片空白。
“這裏?”蔣玉指尖點在那處空白上,疑惑的看了吉普賽女巫一眼,意思是爲什麽這裏是空白的。
“哦,那裏呀,”伊蓮娜隻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去,重新打量着手中那管粉紅色的血液,語氣輕快的解釋道:“我覺得如果契約全部内容都由我安排,你可能會有些不安,所以留下第三方監督權,交給你來負責……你可以安排一個我們都能接受的第三方。”
這項安排非常貼心,以至于蔣玉完整浏覽了整份契約後,覺得自己直接簽字都沒有關系了:“第三方監督者,你有什麽建議嗎?”
伊蓮娜沒有立即回答。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如果不介意,可以等周六你現場監督的時候,我們再最後決定第三方監督者的人選……相信我,我們會找到一個合适的第三方。”
說着,她将手中打量許久的那管粉紅色血液重新交還蔣玉手中。
按照契約規定,蔣玉将負責靈巫血液的整個使用過程。
……
……
貝塔鎮北區,蠱雕街。
櫻花酒館一樓。
還不到九點鍾,酒館就打烊了。
空蕩蕩的酒館裏,隻有吧台前後坐着兩位女巫。
一位是酒館的主人,第一大學學生會副主席,女巫科爾瑪;另一位則是剛剛從九月學府教學樓前小花園趕來的吉普賽女巫伊蓮娜。
“這是你要的靈巫血液,”伊蓮娜将一小管兒鮮紅色的血液交給科爾瑪,語氣輕快:“昨天就準備好了,但一直沒等到你回來……那份殘骸到手了嗎?”
“昨天?她同意你持有這份血液?”科爾瑪狐疑的看了吉普賽女巫一眼,同時從吧台下的抽屜裏掏出一個圓筒形的玻璃罐,罐子裏裝着一塊仿佛朽木似的暗黃色東西,絲毫不起眼。
但伊蓮娜知道,魔法世界許多東西的威力,并不能通過外表來判斷。比如著名的‘基金會第173号藏品’,外觀就隻是一個簡單的混凝土雕像,但任何忽視它存在的生命,都會被打斷命運的頸子。
眼前這塊‘朽木’,裝在一個布滿封印與魔法結界的玻璃瓶内,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她并沒有同意我持有這份血液。”伊蓮娜的回答讓科爾瑪有些迷糊了:“但沒有關系,這并不影響你提前用這份血液活化這份‘殘骸’。”
科爾瑪眼神有些嚴肅起來。
“這份血液到底是哪裏來的?”
“從一個小朋友身上借來的……我與她的監護人有契約。”
“說清楚!”科爾瑪聲音稍稍變得嚴厲了:“我知道你說的監護人是蔣玉,這份靈巫血液來自李萌……但你剛剛又說蔣玉并沒有将血液的管理權與使用權交給你?”
意識到沒有辦法在這件事上含糊過去,伊蓮娜終于歎口氣,解釋道:“這份血液确實是李萌的。昨天我将她引出圖書館後,給她施展了混淆咒與沉睡咒,從她身上取到的。放心,整個過程沒有任何人懷疑……我與蔣玉也确實有一份契約,她負責提供一份靈巫血液。而且這周六,她還會跟着我們參加魔法陣的啓動儀式……”
“後面那條我知道,我們都同意過的。”科爾瑪打斷伊蓮娜的解釋,接過那小管兒鮮紅的血液,皺緊眉:“我想問的是,你爲什麽要多此一舉?”
“因爲我們都知道,蔣家不會将真正完整的靈巫血液交給我們……稍早些時候的見面也确認了這點。她給我們帶來的是一份脫敏後的血液。我們誰都無法保證那份殘缺的血液會不會成爲壓垮魔法陣的最後一根稻草。”
科爾瑪輕輕的籲了一口氣:
“所以說,你從那個可憐的小家夥身上取了兩管血?”
“不,隻有一管,另一管是她表姐取的。”吉普賽女巫糾正道。
“爲什麽?”酒館主人反問道。
爲什麽這麽麻煩,爲什麽要欺瞞她的契約者。
“這是一道保險。”伊蓮娜屈起指尖,敲了敲玻璃瓶,嘴角勾起一絲笑容:“确保我們使用了狀态完好的血液,也确保了我們使用的靈巫血液有了合法的來源。”
“而且,我讨厭她在我面前的那副模樣……她所有的模樣。看着她蠢呼呼的樣子,我很愉快。”
科爾瑪緊緊抿着嘴唇,不打算對吉普賽女巫的行爲作出任何評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