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特利亞實驗室的規章制度,與其他實驗室的一般規則大同小異。不外乎保持實驗室安靜、整潔,聽從教授指導,遵守操作流程,嚴禁抄襲、虛構實驗結果,不得将實驗室的器材、試驗材料帶出,等等。
總結起來,與鄭清以往進百草園時的規則差不多——第一,聽老師吩咐;第二,不要亂動;第三,聽老師吩咐不要亂動。
唯一不那麽嚴苛的,是在目前這間實驗室工作的時候,身爲助理的實驗員們并不需要穿戴龍皮防護服,也不需要帶煉金護目鏡或者蠶皮手套。
按照鄭清的觀察,是因爲這間實驗室負責蒙特利亞實驗室的理論研究工作,并不需要實操,因而在着裝方面要求較低。
教授交給鄭清的小冊子他很快便通讀了一遍。
但因爲初來乍到,他不方便四處溜達與同僚們交頭接耳,也不好意思亂翻面前試驗台上那些資料與書刊。所以隻能翻來覆去的看那本小冊子,幾乎快要背下來了。
磨蹭到下午兩點多,教授終于又一次來到他的面前。
沒有太多交流,蒙特利亞教授直接安排他解析與抄錄一份不知從什麽地方拓下的符箓拓本。内容不多,卻很罕見,拓本上符箓的組合與當前流行的結構大相徑庭。
在解析之前,鄭清決定先抄錄幾遍。
就像老話說的那樣,‘書讀百遍,其義自見’,符箓也是這樣。每一組高級符箓,都是由諸多基礎符箓組合而成,隻要仔細辨析,很容易從符頭、符膽、符腳、或者與之相關的敕令、科儀等細節找出基礎符箓的關鍵信息。
而這些信息,正是解析一組陌生符箓的關鍵之所在。
鋪好黃皮紙、磨好丹朱墨,平心靜氣,小心翼翼,全神貫注。
第一遍,鄭清很快便抄錄完畢;第二遍,他的速度稍稍變慢了一點。到了第三遍,速度變的更慢了。隻不過由于他的注意力全在筆尖之下,所以絲毫不覺得視線中的筆畫越來越慢,隻感覺自己的筆尖越來越穩。
但随着他的筆畫越來越慢,空氣中似乎正在激蕩起一股若有若無的神秘波動。
實驗室裏的其他助理對此并無感覺。隻有坐在不遠處的蒙特利亞教授,應該感應到了這種波動,放下手中的實驗報告,站起身,皺着眉頭開始環顧四周。不過由于那股波動過于微妙,教授一時間也尋覓不到源頭。
作爲一個緻力于高階魔文與血脈研究的實驗室,類似的異常魔法現象并不罕見。因而教授一時間并未注意到年輕公費生的身上。
就在鄭清抄錄的第四遍即将結束,随着最後一筆翹尾勾勒完畢,鄭清還沒來得及松口氣高興一下,就感到右眼一陣模糊,繼而一股劇烈的收縮般的抽搐在他的右眼眼眶中爆發開來。
他悶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闆上,劇烈的抽搐起來。
周圍的助理們驚叫着,四散開來。
蒙特利亞教授一個閃爍,出現在年輕男巫身邊,一面大聲吩咐自己的學生通知校醫院的治療師,一面輕聲吟誦安撫與治療的咒語,一股股綠色的氣息如清泉般從虛空中湧出,灌入鄭清的右眼眼眶。
鄭清感到一陣清涼順着那股氣息流淌開來,擊散了聚集在眼球内部糾結着的異常湧動,也擊散了那股抽搐般的痛苦。
蒙特利亞教授掰開鄭清眼皮,雙眼中浮現出兩道漩渦,仔細觀察着鄭清右眼的每一點變動。同時輕挑手指,幾根細如牛毫的銀針随着他手指的跳動,沒入鄭清眼眶周圍。
“原來如此。”教授喃喃着,眉頭皺的很緊。
鄭清竭力轉動情況良好的左眼,打量着蒙特利亞教授的表情,想從他面部細微的變化上讀出點什麽。很可惜,他并不是微表情專業的學生,而且在攝神取念方面也沒有什麽研究。所以任憑他的左眼瞪的幹澀,也沒有看出任何内容。
不過蒙特利亞教授并沒有隐瞞的意思,很快便向年輕巫師解釋開來。
“你右眼的狀況很不好,”他毫不諱言,隻不過聲音很輕,仿佛耳語一般,恰好能讓兩個人聽見:“如果我理解不錯……這是因爲你不小心動用了不屬于你的某些力量,遭到了反噬。眼球受到壓迫,出現大面積魔法裂紋。其外在表現,就是球底的淤血。”
“打個比方。”
“人們常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而對于一間屋子來說,最脆弱的部分,恰好也正是裝着玻璃的窗戶。”
“你的這間屋子裏面,關着一股巨大的魔力。正常情況下,這股魔力與這間屋子能夠保持微妙的平衡。但如果受到某些外力刺激,那股魔力不再安靜,異動起來的話,屋子就會承受不住壓力。”
“承受不住,自然要宣洩。而最脆弱的玻璃窗,就是宣洩的最佳出口。”
這番解釋很形象,也很容易理解。
但恰恰如此,讓鄭清更困惑了。
“巨大的魔力?”鄭清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皮:“你的意思,我是一個九尾人柱力,肚子裏封印了一個擁有無限查克拉的紅狐狸嗎?”
蒙特利亞教授并沒有聽懂鄭清的冷笑話。
“人柱力?查克拉?”他皺着眉,否定道:“我不知道你從什麽地方學到的這些名詞。但這顯然與我認知的事實不相符合。”
鄭清幹笑一聲,也覺得自己在這個時候說俏皮話有點不合時宜。
“我的意思是說,我并沒有覺得身體内部封印着什麽奇怪的力量呐,”他試圖将話題轉回之前的路徑:“而且,我身上也沒有什麽奇奇怪怪的封印痕迹……吧。”
教授揚起眉毛。
“身體?”他的腦袋以微弱的幅度擺了擺:“不不不,你應該留心我之前的例子……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那股力量并不存在于你的身體内部,而是以你的心靈爲紐帶存在的。”
好嘛,這麽一解釋,情況似乎更複雜了一點。
原本鄭清還可以理解的部分,變得玄之又玄——講真,他一貫很讨厭這種缺乏實證内容,卻又很難證僞的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