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完整篇文章之後,鄭清臉色有些發白。
他感覺自己有點喘不過氣了。
“我沒有憧憬學分獎勵啊……而且,我不記得說過最後那句話!”他死死盯着文章末尾的最後一句話,喃喃道:“這屬于惡意揣測了吧……現在記者寫文章都這麽飄了嗎?”
專欄側面的照片上,鄭清的側影仍舊沉默的端着咖啡杯,一動不動。此刻,鄭清非常希望這張照片是可以活動的魔法照片,這樣照片中的他就能揮着拳頭,惡狠狠的砸在對面那位普利策女士的臉上。
然後,他的目光瞟見了報道中的另外一句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還有,她問那見鬼的‘禁忌實驗’,我沉默的唯一原因是我真的不知道有這種東西!什麽叫做‘異常沉默’?!她又知道個鬼啊!!我不清楚的事情閉嘴都不行嗎?!”
“深呼吸,深呼吸,别激動。”辛胖子寬慰的拍了拍鄭清的後背,适時掏出一小碟糖果,塞到鄭清鼻子底下:“來塊薄荷糖,順順氣。”
薄荷糖有沒有順氣功效,鄭清并不清楚。就像他不知道爲什麽有的巫師受到魔法傷害後吃塊巧克力身子就會暖和起來一樣。
但這并不妨礙他接受胖子的好意。不管怎麽說,糖果都能給人帶來愉悅的感受。
年輕的公費生從碟子裏撿起一塊碧綠的糖果,丢進嘴裏,惡狠狠的嗦了嗦。
清涼的薄荷氣息順着他的舌尖爆裂開來,上湧入鼻腔,下滑入肺腑,整個人仿佛被浸泡進冰水中似的,精神瞬間便清爽了許多。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個憤憤不平的熟悉聲音,将鄭清吓了一跳:“閉嘴是沒用的,她會腦補一個場面寫進去……就像報道中,我并沒有在她面前絕望的哭泣過!”
回過頭,平日坐在教室另一個角落裏的尼古拉斯不知何時湊到了幾位男巫身邊,正一臉惱火的看着鄭清手中抓着的報道。
注意到幾位男巫詫異的眼神,尼古拉斯悶哼一聲:“我比你們早幾分鍾看到了這篇報道,覺得鄭清看了之後應該會有想法,所以過來問問……你覺得我們要不要揍她一頓。”
“唔……整個九有學院,留級兩年的老生就你一個吧。”張季信捏着下巴,細細讀着那篇報道,若有所思:“這種事情稍微有點渠道的人都知道……普利策女士也忒不地道了。這種‘不願意透露姓名’跟把人名字貼大字報有什麽區别?”
“而且我也不記得你有家族诶。”辛胖子跟風補充了一下。
尼古拉斯陰沉着臉,盯着鄭清,重複着他剛剛的提議:“所以……想不想揍她一頓。”
磕了一粒薄荷糖之後,鄭清的心氣順了一點,再加上有了尼古拉斯這位難兄難弟,他心底的郁氣不知不覺消散了一點,理性的思維又重新占領高地了。
“先不提我們能不能打敗一個注冊巫師……就算我們暗算成功,萬一被學校逮住,你有沒有做好去丹哈格住一陣子的打算?”鄭清先向尼古拉斯提出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繼而自言自語道:“不,不能。你還有妹妹需要照看,你必須安安穩穩的上完這個大學。”
尼古拉斯臉色愈發難看,他那褐色的眼珠原本就有習慣性震顫的毛病,此刻憤怒之下,顫的愈發厲害了,讓人非常清晰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動。
“淡定點,淡定點,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鄭清一把抓住尼古拉斯的胳膊,安慰道:“就像我,平日裏讓人在背後嚼舌頭的時候多了去了,難道我要把每個家夥都拎出來揍一頓嗎?嘴在别人身上長着,隻要她沒诽謗,無視她就好了……”
這份定力是鄭清上學期曆經數次磨難之後漸漸積累下來的,不論是校獵會奪冠後的風波,還是獲得大阿卡納‘世界’後的喧嚣,都讓他習慣了這些閑言碎語。
就像他剛剛說的那樣,心理強大了,外面的風言風語就像是缭繞在耳邊的蒼蠅。抽冷子拍死兩個就行。蒼蠅那麽多,始終打不完的。
安慰完尼古拉斯,鄭清重新撿起那份報道後,還有心情點評文章的其他段落。
“啧啧,‘刻闆的教育方式,危險的教學内容,嚴酷的考試機制’,還有‘壓抑天性和自由’‘培養漠視生命的年輕巫師’……這位普利策女士還真的敢這麽寫啊?!”
鄭清用羽毛筆在報紙上勾勾畫畫,把那些吓人的字眼全都圈了出來,然後指點着,詢問辛胖子:
“她這麽寫,不怕九有學院找她麻煩嗎?不怕老姚砸了貝塔鎮郵報嗎?這不太符合你之前說過的那個什麽‘和諧穩定’的報道原則吧。”
胖子費力的聳聳肩,滿臉無奈:“《貝塔鎮郵報》不是校刊,普利策女士也不是我這種沒名氣的小記者,她有寫這種報道的自由……再者說,她站在貝塔鎮,背靠阿爾法城堡,就算九有學院有脾氣,又能怎麽樣?九有不會爲了這點小事真刀真槍去找阿爾法的麻煩。”
鄭清聞言,聯系到學校現在的情況,登時恍然:
“哦,你是說,這篇文章是阿爾法學院授意普利策女士發表的?”
“授意倒不一定,”一直安靜分析報道内容的蕭笑忽然開口,輕聲道:“但揣摩上意就很有可能了……就像前幾天,在學府圖書館前小廣場上那場‘血統之死’的演講,與這位普利策女士的文章,是同一個性質。九有學院的教授或者學生會,不可能授意那個男巫在圖書館前做出那番演講。”
“輿論的陣地,九有想占領,阿爾法也想去占領。就看誰技高一籌,能夠籠絡更多年輕巫師的心意了。”
“如果說,上周的‘血統之死’是九有學院的輿論給了阿爾法一拳,那麽今天這份報紙,就是阿爾法反抽了九有一個嘴巴……兩邊半斤八兩,誰也沒占多少便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