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獓狠(ao,yin)匍匐在一片粗壯的接骨木下,白色的皮毛在寒冬肆虐下變得斑駁而幹澀,長長的毛打着結,胡亂的挂在身上,頭頂的四個角也沒有了往日的油亮,失去了光澤。
它的身子下面還殘留着一層慘白色的骨頭,上面沒有一絲殘肉,也沒有一點油腥。連骨髓都在它反複的咀嚼與吮吸下幹涸。
獓狠半眯着雙眼,嘴角蠕動着,反刍胃裏那些帶着酸氣的不多的食物,腦海中幻想着去年秋天他在森林深處捕獲的一頭狌狌。啊,那是一頭多麽強壯的狌狌,肌肉肥美,血液甘甜,就連它那兩顆眼珠子咬起來都汁水四濺,充滿了嚼勁。
想到這裏,它的喉嚨一陣蠕動,原本在嘴裏反刍良久的一口骨頭渣子混合在剛剛湧出的唾液裏,終于艱難的咽了下去。
然後它低下頭,在身下的骨頭堆裏挑揀片刻,再次找出一片骨架細小的肋排,一口咬了下去,含在嘴裏。雖然這些肋排的骨架并不難嚼碎,但經過一個冬天的寒凍,變得比石頭還要硬。它需要把這塊肋骨含軟一點,再慢慢嚼。
不急,反正冬天還長的很,它有足夠的耐心與毅力來完成這件事。
頭頂接骨木枝桠間的鳥巢裏傳出沙啞幹澀的鳥叫聲,獓狠打了個響鼻,噴出一團白霧,對那隻灰鸱(chi)的求助充耳不聞。
不是它不夠朋友,而是因爲今年冬天的食物格外匮乏,它也無能爲力。它倒是不介意讓那頭灰鴟也跟它一起來啃骨頭,前提是那頭灰鴟的短嘴能咬碎這些硬邦邦的家夥。
一想到這裏,獓狠忍不住慶幸自己隻長了一個身子。
像頭頂那隻灰鴟,一個腦袋三個身子,也就是說一張嘴要填飽三個胃!在這個食物短缺的年代裏,何其不幸也!
“嘎……”
鳥巢裏再次傳出那頭灰鴟的低鳴。
獓狠不滿的揚起頭,睜開一雙碩大的牛眼,看向那隻快要死掉的鳥兒。倘若它撐不過這個冬天,那麽獓狠絲毫不介意嚼一嚼帶羽毛的鸱肉——從這個角度考慮,它又開始覺得那頭鸱鳥有三個身子是件好事。
畢竟三個身子上長的肉,總是比三個腦袋要多許多,足夠它嚼用很久了。
當獓狠帶着這絲期盼擡頭望去,卻驚訝的發現那隻灰鴟正掙紮着從樹巢裏站起身,張開三雙翅膀,躍躍欲飛。這讓獓狠有種碗裏的食物要飛走的感覺。
“哞……”
獓狠嘴裏發出不舍的呼喊。
灰鴟低下頭,露出一雙迷茫的、渾濁的眼睛。獓狠驚疑的發現,那隻死鳥的眼睛上似乎蒙了一層灰翳,完全沒有了往日狡詐靈動的感覺。
“嘎……”
灰鴟低着頭,沖獓狠再次低鳴了一聲,六翅一振,倏然滑出樹巢,向沉默森林邊緣飛去。
獓狠不安的晃了晃腦袋。
灰鴟飛去的方向,有一群兇殘的雙腳獸,殘存于血脈中的記憶告訴它,距離那個方向越遠,越安全。但随着灰鴟的離去,獓狠冥冥中總是覺得有個聲音在自己耳邊低語,告訴他那個方向有無窮無盡甘美的食物,能夠讓它重新強壯起來,平安的度過這個冬天。
獓狠原本對于這種看不見嘴巴的低語不屑一顧的,但不知爲何,随着灰鴟的離去,随着那個低語的不斷重複,它漸漸覺得嘴裏那塊幹巴巴的肋骨變得越來越無味、越來越可恨。
“噗!”
獓狠最終一口吐出那塊肋骨,搖搖尾巴,掙紮着站起身。
滿地白骨在它沉重的踐踏下發出哔哔啵啵的連綿破碎音,幹枯的接骨木林在它龐大的身軀下發出嘩嘩啦啦的求饒。
獓狠用力的晃了晃腦袋。
當它再次擡起頭,看向灰鴟離去的方向的時候,它的眼睛已經失去了早先的靈動,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翳。一如那隻早已離去的三身鳥。
……
“呼!終于搞定了!”
沉默森林邊緣,一個披着黑袍,腦袋藏在帽兜裏的身影重重的松了一口氣,擡起頭,語氣輕松的對同伴說道:“那頭獓狠已經動身了……估計再過半天,就能到貝塔鎮。”
“能不能快點?”他的同伴顯得有些焦躁:“林貨市場那邊的缺口開的不大,我們現在急需那頭獓狠沖擊魔法陣的缺口!”
“不能。”第一個聲音非常幹脆的搖搖頭,拒絕道:“原本黑潮還需要個把月才能真正湧起……我們現在用魔法,隻能調動它們的情緒,卻不是真正掌控它們。不可能讓那些畜生發揮出超越它們底線的能力。”
“難道你就不能悄悄給它放一道類似嗜血術之類的魔法嗎?”他的同伴有些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我看鼠仙人就給那些老鼠們用了類似的魔法。”
第一個身影沒好氣的嗆道:“那是鼠仙人,他指揮的是老鼠!我不是獓狠仙人,沒辦法指揮那種兇獸!”
頓了頓,他又疑惑的問道:“我記得那些老鼠很是引了一些大家夥過去……比如森林深處那窩山丘巨人,還有沼澤區的那頭老蜚……難道它們還不夠擴大那個缺口嗎?”
“還有一頭鑿齒,我們還引着那頭鑿齒發掘了一處古墓,幫它更換了一條更粗大的狼牙棒,還有一面真正的精鋼大盾!”他的同伴歎口氣,聲音顯得有些蕭瑟:“但是還不夠……遠遠不夠。”
“那窩山丘巨人自己厮打的時間比攻擊魔法屏障的時間還要多,還有那頭老蜚,空長了那麽一副巨大的骨架,渾身上下腐爛透頂!除了會散一點疫雲之外,在沒一點用處……感覺如果讓它低頭沖陣,它頭骨碎裂的可能性比破陣的可能性更高。”
第一個身影聞言,連連歎氣,心有戚戚。
良久,他似是想到了什麽,輕聲問道:“不能讓那個家夥幫忙擴大一點戰果嗎?他既然已經幫黑潮打開了那個缺口……完全可以做的更徹底一點呀。”
“噤聲!”同伴豎起食指,阻止他繼續胡言亂語,然後左右張望一番,才解釋道:“非不願,實不能……開一個小口,後續有獸群前赴後繼,小口變成大口,可以抹去小口的痕迹。如果直接開一個大口,獸群有路進入鎮子,誰還願意拼了命擴大那個口子呢?”
“到時候抹不去痕迹,死掉的就不僅僅是一些魔法生物了。”
ps,前幾卷章節被屏蔽的一塌糊塗,感覺漸漸喪失了動力………你說我忙碌幾個小時,最後被系統一蔽了之,何苦來哉_(:з」∠)_。話說,你們覺得我有哪章很皇很暴力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