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甲占蔔法是一種擁有漫長曆史的蔔算方式。
老派的龜甲占蔔師會将打磨好帶孔的獸骨或龜甲置于靈焰之下,觀察火焰灼燒出的兆紋,用以推測兇吉、判斷是非。
到了現代,随着各種巫師理論與流派的興盛,這種古老的占蔔方式逐漸摒棄了許多傳統的窠臼——比如龜甲需要選南山腳下龜齡成雙數的處子龜,獸骨要慕春出生的八尺大牛的肩胛骨;再比如在甲骨上打孔需要選擇良辰吉日、沐浴齋戒、祭祀三牲之後才能下手。
經過現代理論熏陶的巫師們,隻需要根據教科書中羅列的公式與定理,在龜甲正确的方位打下一個深淺、角度、形狀符合要求的小孔就可以了——隻要嚴格按照标準走,即便你是用電鑽打孔,鬼神們也不會在意你這種不恭敬的舉動的。
當然,那些傳統老套的蔔辭還是需要的。
“戊子年,壬戌月,丙午日。”
“貞宜忌。”
“曰,宜出行、開市、定盟。”
“曰,忌齋醮。”
“貞兇吉。”
“曰,大利西南,辟易東、北。”
“曰,逢陰不難,遇月非敵。”
直到一塊龜甲被燒的稀碎,蕭大博士嘴裏翻來覆去也隻有這幾句話,直把辛胖子聽的撓頭不止。
“能不能說人話!”胖子一邊收拾着手邊的藥劑試管,一邊焦躁的叫道:“易教授在課堂上從來沒給過這麽神神叨叨的答案……而且,這裏是獵場,又不是算命館,需要你燒龜甲嗎?你的羅盤呢?!”
“我隻是想在蔔算之前做好心理準備……畢竟今天已經很倒黴了。”蕭笑丢下龜甲,熄滅靈火,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慢吞吞的說道:“而且,如果我有易教授的水平,還會跟你組一個獵隊?蔔之不吉,筮之吉,兇吉宜忌原本就是占蔔中最複雜晦澀的一部分。”
“不需要看兇吉,我隻想知道現在周圍的情況。”鄭清明智的放棄了那些不可能有明确結論的占蔔内容,把目标放在了更簡單、清晰的部分上。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但在那之前,我還想強調一下。”蕭笑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根蓍草,一邊小心的撥弄着地上那塊被燒的黑黃的龜甲,一邊指着上面裂開的紋路分析道:“你們可以看到,龜甲中線裂痕深刻,邊緣還有多條虛實不定的裂紋,互相交錯,蔔狀明顯……這意味着我們會有很多麻煩。”
“毫無疑問。”辛胖子嗤笑了一聲。
蕭笑沒有理會他,而是擡頭看向鄭清:“我記得安德魯·泰勒在賽前曾經要求跟我們結盟,我覺得現在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安德魯?那頭小狼崽子?”胖子又忍不住叫道:“他可是開場就得罪獵委會的人了,況且,想想他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吧……跟他結盟真不是個聰明的想法。”
“現在獵場屬于那位木偶殿下了!”蕭笑強調着,又看了鄭清一眼。
“我隻想知道我們現在周圍的情況。”鄭清回避了博士的問題,而是攤開手,強調了一下自己的要求。
蕭笑歎口氣,翻開他的筆記本,露出幾大頁密密麻麻的公式與計算過程,然後塞到了公費生的鼻子底下:“剛剛我就已經算完了。”
“學校時間,下午兩點二十七分。”
“獵場環境,熱帶雨林;目前溫度,攝氏二十九度,氣溫平穩;無風、缺乏光照,對強範圍類魔法限制較大,對正能量系魔法有一定削弱,适合使用詛咒、魔藥。”
“北方二裏處,有妖氣,強度7,獨立個體;北偏東4-5裏,也是獨立個體,強度5;東偏南7裏,強度3;西北方向9裏,強度3-6之間,應該屬于一個妖群。”
“總之,按蔔算結果,似乎沒有什麽大麻煩。”蕭笑說完,又唯恐鄭清放松警惕,立刻補充道:“之前說的,都隻是那些明确标示了自己身份的妖物。”
“至于那些躲躲藏藏,不肯露面,喜歡打埋伏的妖魔,那就說不準了。”
“那是尋獵手的事情。”鄭清偏過臉,看了一眼藍雀。
隻見那位宥罪的尋獵手正在樹下盤腿而坐,懷中抱着他的長劍,仿佛是在小憩。但聽到鄭清的話後,他又微微點點頭,似是同意隊長的意見。
“總之,在事态明朗之前,我不建議獵隊與任何妖魔或者其他獵隊發生沖突。”蕭笑收起筆記本,總結道:“畢竟我們現在仍舊處于非常危險的境地……我還是建議與其他獵隊聯手,一同進退。”
鄭清捏着下巴,沒有吱聲。
“按照那個木偶人的說法……”辛胖子忍不住再次開口。
“是木偶殿下。”蕭笑耐心的糾正道:“在它的獵場,無論是否願意,我們都有必要保持一定的尊敬。”
胖子眨眨眼,似乎想起小禮堂裏被嚼碎的那兩位同學,立刻改口道:“……按照那位木偶殿下的說法,隻有一支獵隊能成爲最後的勝利者……即便我們願意跟他們合作,他們呢?他們有一同進退的想法嗎?!”
“我相信每支獵隊都會有一位明智的占蔔師。”蕭笑委婉但堅決的表達了自己的态度。
說話間,剛剛跑到遠處做基礎實驗的張季信已經帶着一身煙氣回來了。
他把記滿數據的小本本塞給鄭清後,扭頭看向蕭笑,語氣顯得有些不客氣:“明智的占蔔師?我在小禮堂的時候就想吐槽你們這些占蔔師來着……你們一點都沒發現嗎?我是說今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你們一點預兆都沒看到嗎?”
“你也是巫師,你看到了嗎?”蕭笑反唇相譏。
“術業有專攻!你們擔任獵隊右弼,自然要擔負起占蔔師的職責!”宥罪的主獵手立刻把皮球踢了回去。
蕭笑終于不再争執,而是歎口氣,無奈的說道:“預兆無處不在,自然是有的……但是誰也沒想到會糟糕到這種地步。”
“你今天上午不是還抱怨獵隊遇到一大堆麻煩事嗎?那些都是預兆。”
“隻不過身在局中,我一直認爲那些預兆與我們獵場上比賽輸赢有關。誰能跳出去,想到所有獵隊都被人劫持掉了!”
“況且,如果能阻斷第一大學的救援,将我們這些新生一網打盡的勢力,擁有幹擾占蔔師的能力,是必須的吧……否則,他們怎麽瞞過學校那些稍有風吹草動就警醒的守護者們?!”
博士的說法非常有道理,張季信呆了片刻,終究還是無話可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