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雨辰能夠判斷出這幾名女巫不是第一大學的學生,原因非常簡單。
因爲她們身上并沒有穿四色院服或者灰色及黑色的袍子,而是穿着一身黑白分明的女仆裝——如果是第一大學的學生在校内穿這種奇裝異服,被糾察隊捉住是要扣學分的。
尤其是當其中一位女巫轉頭與同伴說話時,寵物苑的值守愈發确定了自己的判斷。
因爲他看到了兩個‘耳朵’。
兩個長在頭頂,對于正常巫師來說,絕對不可能有的‘耳朵’。
那位女巫在頭上帶了一個發箍,束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當她轉頭的時候,兩個毛茸茸的尖耳朵從發箍與發絲的縫隙間冒了出來,不時輕抖一下,四下裏轉動着,向面前的男巫證明它們并不是裝飾品。
身爲第一大學三年級的學生,詹雨辰雖不能說博文廣知,卻也可以稱得上是見多識廣。
在巫師世界,具備人形卻仍舊有某些‘獸’的特質,能夠使用語言自然交流的生物,除了成氣候的妖魔,便隻有那些月下生物了。
這裏是第一大學九有學府深處,妖魔們自然不會不長眼的前來送死——就算有某頭打算輕聲的大妖魔來到第一大學,應該也不會選擇在寵物苑這種奇怪的地方結束自己的生命。
既然不是妖魔,那麽對面這幾位女巫隻可能來自某個月下生物的家族。
不論是吸血鬼,亦或是僵屍、幽靈,都沒有這種毛茸茸的尖耳朵——隻有諸如狼人、狐人以及其他更小的犬科家族才有可能具備這種特征。
再加上對面這些女巫蛾眉皓齒、儀态端莊,顯然受過大家族的規矩,其出身自然不言而喻了。
思緒萬千,不過彈指一瞬間。
詹雨辰定下神後,不由好奇問道:“你們想借幾隻狐狸?你們就……借狐狸做什麽用?”
他險些說成,你們就是一群狐狸,還要借什麽狐狸!
對面幾位狐女看上去并不擅長讀心術,所以沒有捕捉到紅袍值守心底的腹诽。
因此,爲首的狐女隻是淺淺一笑,上前施禮道:“今晚舞會小姐命我等參加,因此需要幾個小家夥幫忙伴舞……有勞同學了。”
一席話雖文绉绉略顯古怪,卻讓人聽了異常舒服。
詹雨辰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不是我不願意出借。”他強調着,對于幾位狐女的要求感到萬分棘手:“隻不過苑裏的小家夥們都是有主人的,我隻是幫忙照看,并沒有随意差遣它們的權力……”
“它…它們隻是巫師的夥伴!又…又不是巫師的奴隸!”站在後面的一個身材矮小的狐女探出一個腦袋,攥着拳頭,臉色漲紅,顯得非常氣憤:“難道你們這裏是黑獄嗎?!”
黑獄是巫師關押妖魔的監獄。
寵物苑與那種地方自然談不上什麽瓜葛。
隻不過這個類比用詞實在是有些激烈。
但當紅袍男巫詫異的看向她的時候,這個小狐女卻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顯然剛剛的勇氣已經被用光了。
“蘇芽!”爲首的狐女回過頭,嚴厲的看了那個小狐女一眼。
小狐女的頭上的兩個耳朵立刻耷拉了下來。
其他幾位狐女立刻擁上前,湊到爲首狐女邊,開始竊竊私語着什麽。
詹雨辰并沒有參與狐女們的内部事務,但當他聽到‘蘇芽’這個名字後,臉上不由露出幾分果不出所料的神色。
青丘蘇氏,月下議會五大上族之一,能讓仆人擁有如此氣質,自然也是可以令人理解的事情了。
思慮至此,他忽然又想起前段時間從新生中流傳出的那道謠言,想到剛剛那位狐女提到的‘小姐’二字,呼吸頓時急促了幾分。
青丘蘇氏的直系嫡裔不多,能被她們稱爲‘小姐’,而且恰好在校獵會期間來到第一大學的人,極有可能是那位巫師界的第一大美女蘇施君。
詹雨辰覺得自己嗓子有點發緊。
但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對面的狐女們便已經達成了一緻意見。
“我們有姚教授簽署的同意書,”爲首的狐女從袖中抽出一道手書,遞給寵物苑的值守大人:“他同意我們來的……我記得他是你的院長。”
最後一點不需要你提醒。
詹雨辰吐口氣,接過那道手書,翻開瞅了瞅。
“既然這樣,”寵物苑的值守心念電轉,不再猶豫,點點頭說道:“有姚院長的手書,我可以允許幾隻小狐狸今天提前出苑放風,多溜達一陣子……至于它們願不願意跟着你們走,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情了。”
幾位狐女幾乎同時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詹雨辰翻開手中的花名冊,勾了幾筆,嘴裏念叨道:“我先看看今天有那幾個小家夥能出門……”
“嗯,九喇嘛,最近比較乖巧,沒有亂咬東西,可以讓它出去溜達一圈,以資鼓勵……”
“玉藻前,雖然上午剛剛打了幾隻小狗,但它們冒犯在前……也允許出門。”
“波塞冬,一貫乖巧,可以出去。”
“十四娘,最近一直賴在家裏,這可不行,她也得出去……”
“龐龐公主,中午吃的太多,恰好可以去舞會消消食……”
“玉面,唔,她今天沒有跟那頭野牛混在一起,真乖,也可以出去。”
一邊碎碎念着,值守大人一邊在花名冊上勾勾畫畫,很快便确認了今天放風的幾隻小狐狸。
當他用法書召喚這些小動物的時候,一名狐女終于按捺不住,低聲抱怨道:“……這都是些什麽名字!”
顯然,她感到這些小狐狸‘所托非人’,取名字都這麽不上心。
“這些名字很有趣啊,承載着它們主人殷切的期望,說不定就能破繭化蝶呢。”詹雨辰回過頭,笑眯眯的看着她,解釋道:“也許你覺得這些名字有點随意,或者說不夠尊敬……但這裏是第一大學,我們隻需要尊敬知識……況且這些也不是真名,不需要太忌諱。”
“不是真名就可以随意了嗎?!”那個名叫蘇芽的小狐女怒氣沖沖的瞪了值守一眼,腦袋上的頭發一炸,露出兩個尖尖的小耳朵。
詹雨辰幹笑兩聲,閉上了嘴巴。
他剛剛反應過來,自己面對的是一群狐女。
在這些狐女面前用随意的口吻談論某些她們非常尊敬的‘名諱’,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行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