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時王漿,是砂時蟲吞噬時間線後在腺囊中積澱下的一種半透明膠質物。
因爲這種物質是砂時之母唯一的食物,因此得名。
在傳統的魔法藥劑學中,砂時王漿作爲一種延壽藥劑,因爲其溫和的特性、獨特的藥效,被衆多巫師所追捧,奉爲聖品。
捕捉砂時蟲群也一度成爲巫師界最風靡的消遣——這種活動甚至曾被國際獵隊聯賽列入的正式賽程安排中,美名其曰鍛煉巫師們發現與觀察的能力!
長期沒有節制的捕獵,導緻能夠産出砂時王漿的野生砂時群越來也少,布吉島的沉默森林逐漸成爲魔法世界唯一公開擁有野生砂時群出沒的地帶。
以至于現在高階巫師在實驗中需要使用砂時王漿時,都需要高價雇傭高級獵隊前往沉默森林深處尋覓采集了。
因而,當年輕巫師們聽說禍害學府的罪魁禍首是一群砂時後,第一反應并不是把這些吓人的小蟲子碾碎,而是抓兩隻過來開開眼界。
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見到活着的砂時蟲。
在這個魔力低落、異獸隐匿的時代,許多傳說中的生物都已經成爲書山館藏書上的幾張圖片了,能夠在學校見到活着的砂時蟲,對許多年輕巫師來說,都是寒暑假面對親人時一件值得吹噓的事情。
但巫師畢竟是一種理性的生物。
當心底的好奇逐漸褪去後,隐藏在天性中的計較便開始露頭。
砂時的屍體、砂時的巢穴、砂時巢穴中未孵化的卵、乃至于砂時之母身上的一些小零件,都成爲年輕巫師們的目标——沒有任何一個巫師會拒絕這種極爲難得的實驗材料。
當然,排在所有需求榜首的,必然、也隻有砂時王漿。
因爲它不僅是一種珍惜的實驗材料,更是一種珍貴的延壽藥劑。在特定條件下、砂時王漿甚至等同于一位大巫師的存在——從這種角度來說,不論怎樣拔高這種‘膠質物’的地位都不爲過。
鄭清就很幸運的獲得了一小瓶砂時王漿。
說他幸運,是因爲參與搜索砂時蟲巢的上百名巡邏隊員中,隻有不到十個人得到了這份獎勵。如果不是凡爾納老人讓他幫忙照看老獵狗五月大人,他也沒有機會在老獵狗便溺的時候看到藏在樹叢間、隻有拳頭大小、仿佛一塊碎石的‘大蝸牛’。
當捕捉結束、老校工當場宣布獎勵的時候,即便鄭清已經累的快睡着了,也清晰的感受到空氣中傳來的那股夾雜着羨慕、嫉妒、渴望等諸多情緒的氣息。
雖然參與搜索的所有人都獲得了兩個學分的獎勵,但任何獎勵都無法與那一小瓶砂時王漿相媲美。
許多高年級的學長當場向鄭清提出了高昂的收購價格。
從玉币到學分、再到珍貴的魔法書籍、再到珍惜的煉金材料、甚至還有人願意以高階魔咒的完整術式來交換!
鄭清聽的口水流了一地。
如果不是熟人太多,他一定會抱着這些學長的大腿哭窮求施舍。
好在他雖然有些困,卻沒有昏了頭。思索再三,他最終拒絕了這些看上去‘讓人無法拒絕的條件’。
畢竟,他還有一群快要死掉的小精靈要續命。
杜澤姆博士之前配置的餘元靈散藥效越來越差,小精靈們雖然仍舊一副活潑的模樣,但鄭清已經從她們日常體檢的數據中察覺到令人不安的傾向。
所以面對班上兩位同學的求購想法,年輕的公費生隻能表示愛莫能助了。
“不好意思,”鄭清抱歉笑着,看了唐頓與馬修一眼,指了指黑闆上沿乖乖坐成一排的小精靈們,強行擠着眼睛,做出一副欲哭無淚的表情:“雖然很想把它換成玉币……但這是用來救命的東西,沒辦法賣。”
唐頓恍然,點點頭,安慰般拍了拍鄭清肩膀。
馬修也閉上嘴,重新把目光轉向窗外。
開學這段時間以來,小精靈的故事在某位不良學長的宣揚下,漸漸被許多人知曉,尤其鄭清所在的天文08-1班,這些讓人憐惜的小東西更是受到女生們的關注。
所以,聽到鄭清要用那些砂時王漿爲小精靈們續命,連一向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李萌,都連連點頭,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這才對!”小姑娘老氣橫秋的揪了揪鄭清的衣襟,把剛剛被她拽皺的衣領捋平,贊揚道:“男人,就要有擔當!”
鄭清頓時哭笑不得。
辛胖子站在李萌身後不遠處,擠眉弄眼,咧嘴吐舌,露出一副怪樣。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片歡快的笑聲。
李萌狐疑的轉過頭,正看到辛胖子端着一副嚴肅的表情連連點頭,似乎在表達對她剛剛那番話的贊同之意。
蔣玉恰當好處在在這時抛出一個問題,結束了此刻有些混亂的場面。
“蟲巢裏真的是空的嗎?”女班長手指間翻動着一隻青色的紙鶴,言笑晏晏:“聽說你們抓住砂時之母後,因爲打碎蟲巢,逃走了許多懶蟲,是真的嗎?”
鄭清有些疑惑的掃了一眼那隻青色的紙鶴,撓撓頭,首先否認了這個指控。
“砂時蟲巢裏沒有懶蟲,隻有蟲卵……這是常識。”
“至于學校裏有許多懶蟲的說法,我想應該是校工委還沒有正式下發通知,所以學生會在傳達消息的時候有一些誤解。”
“按照教授們的推斷,這群砂時在學府中起碼呆了一個月左右。”
“正常情況下,砂時從卵變爲幼蟲、在最終成熟,也隻需要二十一天,按照檢驗科巫師的說法,我們發現的那個蟲巢有反複孵化的痕迹……這意味着蟲群在最近一段時間經過大量的繁殖。”
“而最終在蟲巢中捕獲的成蟲與蟲卵數量遠遠低于計算中的規模。”
“這表示有一大群懶蟲,已經被成蟲抛灑在校園中,寄生在其他魔法生物——包括我們巫師——身上,用其他生物的時間,來完成這些幼蟲最後的蛻變。”
說道這裏,鄭清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自從知道懶蟲喜歡藏在巫師耳朵後面之後,他就特别喜歡這個動作。
也許他的動作提醒了其他學生,許多人都忙不疊的開始抓耳撓腮,互相扒拉頭發,試圖在他們身上找到那些偷取時間的可惡竊賊。
“不要緊張,”鄭清提高聲音,安慰道:“按照校工委的計劃,這周會有學校統一安排,幫助我們打蟲的……沒有人會受傷。”
“但是,學校裏都在傳言,說有巡邏隊的人被砂時襲擊,半邊臉都枯了,黑黢黢的。”李萌咬着手指,小臉皺成一團:“我可不想變黑。”
“你也說了,是傳言。”鄭清歎口氣,把小姑娘向課桌後推去,稍稍提高聲音,向其他人解釋道:“巡邏隊有人臉黑,是因爲不小心栽到水坑裏,被魚婦咬了一口……染了點半枯毒素。校醫院的人說隻要安安分分呆在室内,多吃點白蘿蔔,用不了一個星期,他的臉就能恢複原樣。”
這番解釋讓許多人都松了一口氣。
“老師來啦……”教室門後的簡筆畫小人忽然扯着嗓子嚎了一聲。
自從那個名叫戴利三世的牙買加人教過新生們教訓簡筆畫的方法後,這些用線條勾勒的小人最近安分了許多,已經很久沒有出現謊報軍情的情況了。
所以人群呼啦一下飛快的散開,向各自的位置跑去。
很快,教室的大門轟然打開。
老姚那油光滑亮的大背頭一閃一閃的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