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情況下,當人的手被劃出一個小傷口後,一般不需要過多注意,隔一段時間傷口自然就會痊愈。
但當這道小傷口不斷向外滲血,而且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的時候,情況就比較複雜了。
鄭清目前就面對着這樣一種複雜的情況。
幾分鍾前,他與泰勒家的小少爺友好的握了一下手。
——這種事情非常正常,握手隻不過是人際交往之前的通俗禮節而已。
但緊接着,鄭清的手心便被紮出了一個小傷口。
——這種情況雖然少見,但并不能完全排除各種異常。也許是安德魯指頭上的某一枚戒指過于簇新,指環上有還沒磨平的棱角;也許是某個戒指觸發了被動魔法,鄭清被上面附着的荊棘光環刺了一下;還有可能是兩個人握手的時候,一隻小蟲子被夾了進去,憤怒的張開了它的巨螯。
歸根結底,這隻是個小意外。
鄭清沒有遷怒的習慣。
所以他擦掉指根處的那點血漬,甩了甩手,繼續與泰勒家的小少爺談笑風生。
然而,當鄭清第五次擦幹淨手心溢出的鮮血後,眼看着那個針尖大小的傷口中又一次湧現出一抹鮮紅的顔色,他終于沒有辦法繼續說笑了。
“有沒有創可貼!”鄭清扭過頭,有些慌亂的撞了撞旁邊的蕭笑:“奇了怪了,這個小傷口一直流血,怎麽也止不住。”
“創可貼?那是什麽東西。”蕭笑顯然沒有聽說過白丁們通常用來止血的藥物。
他推了推眼鏡,疑惑的目光落到鄭清手心上,看着那又一次漸漸溢出的鮮血,慢慢皺起眉:“你需要的是一帖金瘡藥,或者一張‘甘霖符’,當然,如果誰的法書中抄錄了治療術的咒式那就更好不過了。”
鄭清立刻醒悟過來自己的巫師身份。
“我說的就是甘霖符。”他漲紅着臉,強調道:“我們那兒管甘霖符叫創可貼。”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蕭笑嘟囔着,低下頭湊到鄭清的傷口處,仔細打量了一番,反問道:“怎麽搞的?兩分鍾沒注意,你就給自己身上添了個傷口。”
鄭清臉色更紅了,看上去簡直像張季信的血緣兄弟。
他讷讷的掃了泰勒家小少爺一眼,沒有說話。
“你需要甘霖符?”安德魯非常熱心的湊了過來,對鄭清說道:“我這裏有一些新買的符紙,是百草堂資深治療師一個月内剛剛繪制的,效果很好——當然,比起你這位制符大師的作品,還是有一些差距。”
鄭清對這番恰到好處的恭維很是受用。
“哪有……”他笑着擡起那隻完好無損的手,小幅度的擺動着:“都是雕蟲小技,哪裏能跟百草堂的大師們比。”
“幸好你還有自知之明。”蕭笑冷笑一聲,緊接着重新問了一遍先前那個問題:“這個傷口怎麽搞出來的?”
一名純正的巫師,最講究對症下藥。
就像鄭清手心這個不起眼的傷口,蟲虿的叮咬、草木的硬刺、或者其他魔法道具的傷害,不同的情況需要不同的處理手段。
鄭清小時候跟着吳先生耳濡目染,對于這些情況當然了解。
但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安德魯就已經非常誠懇的向蕭笑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甚至他還拍着胸脯承諾了鄭清所有的治療費用。
年輕的公費生感動的眼淚汪汪,深悔自己隻是手心破了個小口子。
“沒關系,沒關系。”鄭清用那隻完好的手拍着安德魯的肩膀,看着這個壯碩的狼人一臉自責,連聲安慰道:“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
安德魯感激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蕭笑掐着手訣,把那張據說由百草堂資深治療師繪制的甘霖符釋放到鄭清的手心。
一道嫩綠的光暈拂過。
鄭清感覺整隻手仿佛被泡在了溫熱的清水中,被由内到外洗滌了一遍。每個毛孔都舒爽的張開了口,每個細胞似乎都在歡呼雀躍。
綠光過後,鄭清擡起手。
中指根部那個細小的傷口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完好無損!”他高興的舉起手,向朋友們展示着自己的手心。
“既然沒事了,那我就先過去了,”泰勒家的小少爺似乎松了一口氣,笑道:“我們回頭再聯系吧。”
說罷,揮手與鄭清道别,轉身便欲離去。
隻不過一個粗壯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鄭清驚訝的看着那個身影。
是張季信。
他似乎覺察到紅臉男生神色中的不妥,擡起手想要打聲招呼。
卻不防旁邊的蕭笑用力拽了拽他的袍角,默默的搖搖頭。
鄭清猶豫了一下,把手收了回來。
橫豎大家都在這裏,應該不會出什麽狀況的。
這麽一想,鄭清頓時心安了許多。
與他相比,安德魯·泰勒的心情就不是那麽愉快了。
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隻要再走幾步,回到阿爾法新生的隊伍中,自己有機會獲得瑟普拉諾先生的青睐。
安德魯握了握拳頭,看着不遠處正焦急張望的朱利安等人,心底重重歎了一口氣。
就差幾步路。
在他面前。
張季信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這位穿着白袍子的狼人幼崽,嘴角挂着一絲嘲諷的微笑。
“有事嗎?”安德魯壓抑住心底的不安,向後退了一步,謹慎的擡起胳膊。
他攥着的拳頭上,五顔六色的魔法戒指次第綻放出光芒。
“這麽緊張幹嘛。”張季信忽然放松了表情,大大咧咧的伸出手,遞給安德魯,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跟我認識一下呗。”
安德魯皺着眉,眼睛的餘光注意到周圍幾個不懷好意、慢慢逼近的身影,心下一沉,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答應道:“不好意思,我是安德魯·泰勒,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說着,他老老實實把手遞給面前這個紅臉男生。
張季信手上戴着的拳套沒有摘下來。
安德魯指間魔法戒指上閃爍的光芒也沒有熄滅。
“指教不敢講。”張季信低笑一聲,重重握住年輕狼人遞到面前的手,咬着牙說道:“但初次見面,總要有個見面禮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