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知道剛才的湯姆三當家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要是那家夥真的帶着五十幾個槍手沖進來便是一陣掃射,那場面不會很尴尬嗎?
“哦哦哦,很精彩的雜技。您真是在緩解現場的氣氛嗎?”大可汗開始鼓掌。
普朗克船長更尴尬了,但作爲一位訓練有素的走貴族風的金牌男公關,他的笑容甚至顯得比對面的埃羅女王還要和煦,一本正經:“哈哈哈在,這是在下的特技,隻爲了讓陷入苦悶的女士露出了開懷的微笑。”
大可汗點頭:“您是個有心人,普朗克船長。我現在确實很苦悶,但确實笑得很開懷。越是悲傷,才越需要笑啊,否則豈不是再沒有機會了?”
普朗克聽得心驚膽戰,又想要砸酒杯了。不過,經過了這麽一個插曲,之前相互試探的氣氛也就維持不住了。
“我知道您從銀心中也得到了許多啓明者的偉大饋贈,手中多的是遺寶。可是,就算沒有這些,我也會把您送到安全的地方的。”普朗克船長道:“這是我們的承諾。環世之蛇不是好人,但絕對比帝國和聯盟的統治者更講究契約精神!”
“我知道。這是環世之蛇的承諾。可是,他們不是自身難保了嗎?”
普朗克船長驚道:“您在這兒也得到消息了?”
“所以說他們是真的自身難保了!”大可汗也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
“好吧,這是我猜測的。”托米泰莉可汗阖動一下嘴角,似乎是在緩解尴尬。可是,普朗克船長卻總覺得對方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我這次能鬧出那麽大的陣仗,貴組織在其中是出了大力的。戰争進行到了這個地步,這已經不可能是秘密了。”大可汗說。
普朗克船長點頭。至少對各國的高層來說,這不會是秘密。
“如果我的國度能夠堅持下去,如果我的國度能成長起來,貴組織的幫助便會獲得巨大的回報。在下一個時代的曆史中,貴組織的所作所爲,也将會繼續掩蓋在大時代的變革中,依舊不爲人知,依舊可以隐藏在更高的維度,居高臨下地觀察和幹涉宇宙的變化。”
普朗克船長無奈道:“您這話對在下來說,實在是太激烈了。您就不該對我一個普通的執行者說,而是該對十三面的大佬,甚至盟主們說嘛。”
大可汗旋即發出了哀怨的歎息聲:“可是,我的帝國依然被扼殺在搖籃裏了。我真傻真的,我單以爲擁有了星界天幕,人類便難以發現那片富庶的星域,卻沒想到,天幕才半年就被破解了。我隻以爲能依托着啓明者留下的要塞一直堅守下去,卻沒想到,會被一個橫空出世的天才兒童突破,完成了背後包抄。哎,都是我的錯!”
她或許是真的被悲傷淹沒了,捂着臉垂了腦袋:“我真的期盼着可以在新大陸建設起一個種族平等的新國家,可是,這難道是宇宙之靈都不會允許的事情嗎?”
普朗克船長滿臉沉痛地跟着點頭,甚至跟着對方抹了抹淚,又像一個訓練有素的金牌男公關那樣給對方倒上了酒:“我媽媽告訴我,天無絕人之路,隻要還活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所以我還是非常感激你。”大可汗抹了抹眼睛,瞬間便從哀怨切換到了幸災樂禍的惡性質笑容:“可是,我的帝國沒了,你的環世之蛇還會遠嗎?”
普朗克船長确定對方的情緒真的不太穩定,又有點想要砸酒杯了。不過,他覺得,都已經酒過三巡了,有些話再不說就不講究了,便直接道:“帝國、聯盟,哦,還找補了一個共同體,人類的強力國家已經組成了聯軍,馬上就要開始讨伐我們的總部了。”
“……什麽時候?”大可汗這次是真的沒想到,當然她也是真的幸災樂禍中。
“上個星期收到的消息。三國的聯合艦隊,規模雖然不想黎明大遠征這般浩浩蕩蕩,但卻集中了精銳主力艦,甚至還動用了巨像,都已經集結到螺旋十字的航道上了。有其隻可能對我們的總部動手啊!您說得對,在您的帝國被擊敗之後,下一步就一定會輪到我們了。您猜到了,沒理由導師們和十三面的大佬們猜不到啊!可是,他們居然沒有提前撤離……”普朗克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可是,作爲組織忠誠的儲備幹部,我卻什麽都做不到。在新大陸這地方,連消息都隻能收到單線的。”
“您還真去過貴組織的總部?看來還是很受器重的嘛。”
“去過一次。那真是一個神奇而壯觀的場地,宛若諸神的殿堂。”普朗克露出了流連忘返的表情:“不過,我隻知道在螺旋十字,至于怎麽進去的又怎麽出來的,早已經忘了個幹淨,自然是采用了我難以理解的隐秘手段。我希望聯軍無法破解,在螺旋十字徘徊長久,最終隻能無功而返……”
“考慮到我在新大陸的遭遇,你實在是不應該有這樣的期待。”可汗嘎嘎地大笑了起來。
“……您真是我見過的最雅(瘋)量(批)高(病)緻(驕)的領袖了。”普朗克船長歎了口氣。他斂去了臉上的無奈,用笃定的口吻道:“可是,組織會存在下去的。”
“會存在下去?即便是被大軍壓境了?”
“即便是螺旋十字星雲化爲火海。”普朗克船長攤開了手,咧嘴笑道:“我們可是在銀河文明議會成立之前,甚至星際大航海時代到來之前,就存在了哦。一千年前,組織的總部可是距離埃羅帝國的皇宮都隻隔着兩片城區。”
可是,埃羅帝國沒了,發源的母星已經被燒了玻璃,星際大航海時代拓展的疆土,化爲了戰亂不休的費摩星區。環世之蛇卻還依舊生機勃勃地存在着。
如果換成别的埃羅人,怕是覺得對方是在嘲諷挑釁自己,這時候已經要摩拳擦掌地準備砍人了。可是,已經大徹大悟的托米泰莉女王卻一副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怪不得你們會把蛇當做組織的圖騰啊!”
組織其實并沒有圖騰,名号也來自創始人的惡趣味。普朗克卻沒有繼續這個問題:“不管以後得發展如何,我都會一絲不苟地執行‘現在女士’的命令。隻要您還活着,我和黑蛇海盜團,就有義務配合您的行動。我可以想辦法把您送回銀河本土,交到我的同伴手中,他也一定有辦法把您送回銀心。我記得,您還有個侄兒,在您離去之後,接任了銀心中留下的埃羅剩餘船團的領袖。”
“他隻有十二歲。不過,如果那孩子是個聰明的瑪塞格泰家的成員的話,該拿我的首級去安撫人心的。”大可汗依舊笑得尤爲誇張,像是在講述一個小醜的笑話。
普朗克船長道:“那麽,我就隻能聽聽您的下一步打算了。作爲執行時官,以及黑蛇的團長,我有自主權,可以選擇要不要繼續配合您的行動。”
埃羅人的女王,掠奪者的大可汗深深地看了看這位海盜船長,雙手支起擋住了下半張臉,這樣一來,她緊盯着普朗克的那雙眸子,便愈加顯得明亮了起來。
“普朗克船長,你有夢想嗎?”她忽然問到。
沒有,滾蛋!普朗克很想這麽說,你的精神問題已經很嚴重了。普朗克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嘴上卻道:“夢想是多麽宏大的叙事。我不敢想得太遠。我隻希望把海盜這個很有前途的工作做好。”
“哈哈,其實,我也是這樣的。隻要能當好一個合格的掠奪者盟主,打打劫掠掠邊,威望便能維持得了生活的樣子。”大可汗說:“如果不是得到了一次大的機緣,命運便不會饋贈我,我也不可能擁有如此恢弘的經曆!可是,現在想想,宇宙之靈到底是賜予了我夢想,還是在耍弄我的命運呢?”
普朗克船長其實并不是太想要聽一個瘋批女人擱這兒緬懷過去,但理智告訴你自己,對方的話中一定存在許多很重要的信息,便耐着性子聽了下去,還挂着金牌男公關的技能給人家又倒了一杯酒。
“地球那邊,有一個大名鼎鼎的俠盜,名叫黑月伯爵的?你可知道?”
“當然了,不死的魔人,地球人的黑月守護者,伊蘭瑟爾大帝求而不得的男人。曾經組織的前輩也試着延攬過他的哦,可是卻連人都沒找到。這樣的傳奇高手,我又怎麽可能聽不到的?”普朗克點了點頭,又笑道:“我個人倒是對這種俠盜非常神往,要不是有家族事業要繼承,說不定也去當俠盜了。可是,組織中有不少同僚,甚至連他是否存在都非常懷疑。”
“他确實存在,而且還是我最初的合作者。”大可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