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位都是當機立斷的爽快人,于是便也沒出現“你走啊”,“你不走我就不走”之類耽誤時間的過場。
大家在分别聯系了一下圖隆和雙峰鎮的親友,得知目前的狀況還算安定之後,稍微放下了一點心,就此分道揚镳。記者小姐和遊俠小哥乘上了越野車,前往了離這裏最近的穿山隧道。開爾文先生則登上了薩默斯的摩托車,原路返回。
在上車的時候,薩默斯還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了一個防彈頭盔給開爾文戴上,自己則拉動了一下摩托的方向舵,車體前端便彈出了兩個機炮的炮口。
這已經不是折疊摩托這麽簡單的了!
“您最好還是把大衣拉近一點。”他又補充道:“一會的風可是很大的。”
“一路上都是您來開車的,要不,這次還是我來?”開爾文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當然,一方面是他真的有點擔心工程師先生的體能,一方面,他總覺得如果真的有人一邊開摩托一邊開槍,一定會把車開到山溝裏去的。
“不用擔心,我對自己的體力還是挺有信心的。”薩默斯道:“專心做好指路的工作,順便注意我們的背後。”
牛仔趕緊抱緊了自己的槍不斷點頭,心想自己可一定得派上用場。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的決心好像還是下得早了一點。騎上了氣墊摩托的薩默斯,頓時便像是徹底放飛了自我似的,生生地把一輛遊蕩在曠野上的氣墊摩托開出了宇宙戰艦的氣場。那迎面過來的大風,吹得開爾文随時都有可能倒飛出去。要不是他幫了固定帶,應該是已經飛出去了。
可饒是如此,他也一直在懷疑自己随時有可能變成一個風筝,于是便再沒有心思考慮其他問題了。
或許是因爲這輛橫沖直撞的摩托确實是氣場太足了,無論是野外的獵食者還是沙民馬匪,都被吓得落荒而逃,一路上居然風平浪靜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于是,也不過兩個多小時,便已經可以看到雙峰鎮周圍那些農場的燈光了。
薩默斯稍微減了一點速,開爾文這才稍微恢複了一點神智。他見遠處的雙峰鎮已經燈火通明,但沒有看到火光或槍聲,這才大大地喘了一口粗氣
可這時候,工程師卻忽然停下了摩托,看向了天邊的雲層之外。
“薩默斯先生?”開爾文不解。
“嗯,不用介意,應該不是沖着我們來的。”薩默斯。
啥玩意?啥沖着我們來的?
開爾文剛想問,工程師便已經重新啓動了摩托,瞬間便加速到了比方更瘋狂的狀态。開爾文這時候也瞬間被大風吹得再次失去思考能力,隻是懵懵懂懂地看到了一部分荷槍實彈的沙民,像是重重的鬼影從旁邊的農場後出現,向着雙峰鎮一步步邁進。
緊接着,遠處便忽然響起了一個撕破氣流的呼嘯聲,随即便騰起了一朵巨大的火花。
戰鬥終究還是開始了。
“……那些沙民果然不太正常。圖隆事件之後,沙民的叛軍和匪幫是不敢進攻城鎮的。”薩默斯說:“果然,他們和掠奪者是有一些勾結的。”
開爾文心想你說什麽都對。這個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遠處雙峰鎮的街區。小鎮周邊已經發出了巨大的機械轟鳴聲,定睛望去,竟然有鋼鐵的城牆從地面升起。
“這,這,這……”
“哦,這是我們工程師會館的産品,爲移動壓縮城牆。現在,新玉門每一個萬人以上的定居點,都有這個東西。”工程師解釋道:“我之所以會在雙峰鎮出現,其實也是爲了調試這個設備。”
開爾文卻搖頭道:“先生,我不是傻子。您其實分明是爲了那個遺迹來的吧?聯盟的記者小姐,還有那位遊俠先生也是。”
工程師停頓了一下,道:“我确實知道這附近有可能存在一個啓明者的遺迹,但并沒有刻意去尋找。我已經得到了命運的饋贈,可不敢太過于貪婪。至于所謂的遺寶,不過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罷了。可是,這個啓明者遺迹既然在共同體的國土上,期内的遺産便沒有理由被其他人得去。我希望爲他保住它,便和戰友們做了些安排。”
“他?”開爾文一怔。
薩默斯又道:“卻沒想到會和您工廠的鬧鬼事件扯上關系。隻能說,開爾文先生,您和那處遺迹有緣啊!”
開爾文苦笑道:“那我希望緣分到此爲止!我隻是希望趕緊回去确認一下老婆孩子,還有王叔的安危,然後大睡一覺。”
“哈哈哈,真是抱歉了。當時情況緊急,就隻能把您一起帶上了。不過,至少您玩得開心嘛。”工程師哈哈大笑了起來。
兩人對話的當口,摩托車便已經一路沖入了城區之内。在他們剛剛停穩的瞬間,裝甲城門就從他們身後升了起來,仿佛将野外所有的燥熱、血腥和危機都攔在了後面。
才剛剛跳了車,便有幾個穿着威風凜凜的動機裝甲的昂藏大漢走了過來,爲首微微點了點頭,頭盔後面發出了沉着的聲音:“薩默斯先生。”
開爾文也是經曆過圖隆戰役的“老兵”了,還是能認得出來,這些裝甲大漢穿着的改進過的龍騎兵3型外動力裝甲。這種去年才投産的新型裝甲都是分配給海軍陸戰隊的精銳士兵的,本地的警備隊雜魚可沒這待遇。
“溫特少校。”工程師先生也向爲首的軍官打了個招呼。
開爾文覺得這個名字自己好像是在哪裏聽到過。可是,對方戴着頭盔,自己一時間完全想不起來。
“周圍農場和工廠所有的居民都已經進入城内了,已經安排進了避難所。目前E連正在整編所有持有武器的青壯年。”
“明白了,辛苦您了。”
爲什麽陸戰隊的軍官,對薩默斯先生會是這個态度?他不就是工程師會館的雇員嗎?開爾文覺得自己似乎又知道了一些不應該知道的小秘密,再次開始慌了。
這時候,工程師道:“開爾文先生,您先回去見見家人吧。按照戰時法令,城市自警團應該在這時候負責街道巡邏的。不過,我給您放一晚上假,明天七點來報道即可。”
他将牛仔小哥還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便露出了笑容:“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們像在圖隆戰役時那樣流離失所了。要不然,我可沒臉去見他的。”
開爾文就這樣帶着滿肚子的疑惑離開了。不過,當他來到了地下的避難所,看到來歡迎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時,一切的煩悶和疑惑便都不翼而飛了。
牛仔小先生當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和妻兒共叙天倫的時候,兩艘龐大的艦船正在雲層的掩護之下,穿過了這片廣袤的原野,向着養出的乞裏羅大山,已經更遠處的圖隆港而去。
在宇宙空間之中,它們隻是不起眼的弟中弟,可是,在這大氣層之内,卻是讓人望而生畏的巨艦。在天空劃過,隐約便帶起了雷聲,就仿佛是在神祇打造的天空要塞。
鎮民們看不到,但雙峰鎮的鎮長和警長等高層卻早已經得到了圖隆那邊的通知。他們隻要想到數十萬噸的巨物正在從自己的頭頂劃過,哪怕是隔了上百裏地,都忍不住兩股戰戰。
“放心,這些是武裝運輸船,沒有軌道轟炸的能力。”溫特少校安慰着大家:“這些家夥,可以交給圖隆那邊去應付!我們看好眼前便是了。”
“我們的敵人,沙民的匪幫嗎?”鎮長問。
要真隻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溫特少校和薩默斯交換了一個眼神。
緊接着,布置在城鎮外圍的自動預警裝置,便在這時候發出了激烈的響動聲。緊接着,正在野外的天空遊蕩着的數架偵查無人機向着警報發生的地方飛了過去,接着便把大量的熱源信号和視頻訊息給傳輸了過來。
“沙民?怕是有一兩萬萬人。都是從西南部的凍土高原上下來的吧?”溫特少校的臉上倒是看不到絲毫憂慮。實際上,他還巴不得這些躲在凍土高原中的沙民匪幫一次性都過來。這樣就不用考慮捉迷藏的事了。
可是,正在向雙峰鎮方向彙集的,卻并不隻是沙民。
一個無人機最後傳來的畫面,是數百米平均身高咋三米以上的龐然大物,穿着七平八湊醜陋異常的簡陋外骨骼,要害位置裹着裝甲,扛着刀槍劍戟和各種口徑的火炮正在排隊。其中一個巨人似乎感受到了無人機的動向,直接向着鏡頭方向開了火。
“一共545人,一個典型的掠奪者沖鋒戰團,有三個邁山達巨魔,一個萊格巨人和一個托爾倫中隊組成。從标識來看,剛剛射擊無人機的便是他們的指揮官。所有人都裝備着自制的外骨骼,四十人有特制重力甲。攜帶有8門X12型相位波動炮和4門黑火3型電漿炮,這是二十年前的型号,威力隻能算一般,最大的優點便是耐用。其餘重武器還不能确定,還需要繼續偵查。”薩默斯道。
溫特少校吃驚看了工程師一眼,很好奇他是如何隻掃了一眼,便确定這麽多信息了。
薩默斯卻反問道:“您的營,可以對付他們嗎?”
“不知道,地獄傘兵師并沒有和掠奪者打過交道。”溫特少校坦然地答道:“我很懷疑,這并不是唯一一支降落在附近的掠奪者。”
其實,對掠奪者來說,不到萬人的雙峰鎮确實不算什麽值得費神的獵物。他們隻是按照原計劃,在空地上又丢下了五百多個掠奪者士兵,接着便繼續向着圖隆方向挺進。
大批從凍土高原上下來的沙民匪幫和叛軍們,已經在各自頭領們的率領下集結成了更大批的部隊,分成三路向着乞裏羅山的山口挺進着。不斷有沙民集團離開大部隊,向着附近的人類城鎮和定居點進發,也不斷有新的人馬彙入進來,就像是小溪彙入大江。
此時此刻,三路大軍總兵馬已經超過了二十萬衆。
這是新玉門幾乎已經看不到的一幕了。
要知道,自從大長老赫森死後,已經沒有人可以把各部沙民粘合在一起了。各家匪幫和叛軍雖然不願意接受共同體的統治,卻同樣也不願意服從别的草頭王的命令,彼此之間的沖突甚至火并也是沒少發生的。
可現在,卻不知道爲什麽,首領們就這樣毫無征兆地放下彼此的仇恨,團結在了一起。這裏明明沒有另外一個大長老那樣的精神領袖,大家卻真的團結在了一起,說是要爲沙民的未來而戰。
普通的沙民士兵沒覺得熱血沸騰,隻覺得這事情太詭異心裏瘆得慌。不過,首領們卻說了,咱們有強大的盟友助戰,一定可以取得勝利,等到殺入圖隆可以一個星期不封刀。士兵們看着從自己的頭頂掠過的戰艦,确實感受到了“強大”,心中的殘暴和非理性被激活,便頓時陷入了某種血腥的狂熱狀态中。
此時此刻,這二十幾萬沙民叛軍,純論狂熱的“士氣”,甚至比當年百萬大軍圍攻圖隆的時候還要高昂幾分。
一位黑鱗披着考究披風和戰甲的沙民将領,騎着大體型的速龍,立在一處小山崗上,就像是國王一樣審閱着從山崗之下經過的沙民大軍。
此時已經是夜晚,士兵們當然沒有注意到,這位将所有的部族糾合起來的領袖,正向個精神病人似的,雙目毫無焦距地瞪着天上劃過的掠奪者戰艦,喃喃低語着:“你們遲到了,你們怎麽可以遲到呢?遲到也就罷了,”
“大當家的!”伴随着一陣腳步聲,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先頭部隊已經抵近了黑龍峽谷,和敵人發生了交火。”
被稱爲“大當家”的黑鱗沙民那呆滞的雙目中出現恢複了神采,銳利的豎瞳像是出鞘的寶劍一樣出現在了眼中。幾乎隻是眨眼間,他便從一個失去思考能力的精神病人,恢複成了一個氣度斐然,霸氣外露的沙民領袖。
他會過頭,看着自己的傳令兵:“敵人是哪些?地球人的警備隊?還是沙民?”
“都有。”傳令兵趕緊回答。
“戰況呢?”
“前方将領來點,再有半個小時無法突破山口,提頭來見!”
“很好!”大當家非常滿意:“突破山口之後,莫要冒進!等待後續接應部隊!”
“明白……”風塵仆仆的傳令兵躍上了自己的速龍,正要離開,卻又被大當家喊住了:“若抓住了俘虜,人類可以留。至于那些僞軍叛徒,就地斬首,不留活口!”
“大當家?”傳令兵哆嗦了一下。
“我痛恨敵人,但更痛恨叛徒!爲了民族的未來,我們需要一個純淨的時代!”大當家道:“你難道不是如此嗎?”
對方的言語是如此地平靜,眼神也鎮定自若,但傳令兵的背脊頓時開始發涼。
“明,明白了!”
“還有,告訴他們,突破山口之後,不要冒然突襲地球人的營房,等着我們天上盟友的動作。”
(本章完)